平地一声雷，中国突然间成了足球的发源地。

　　国际足联副秘书长热罗姆·项帕涅今年2月在伦敦说：“虽然有不少国家都认为自己是足球运动的诞生地，但研究国际足球的历史学家有确切证据表明，足球最早起源于中国———中国古代的蹴鞠就是足球的起源。”这位先生还说：“国际足联将于今年夏天亚洲杯赛期间，正式承认中国是足球运动的发源地。我们将利用这一仪式向中国足球表示我们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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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球迷，但我还是为这一消息感到骄傲。

　　记得那年米卢先生来我们报社做客的时候，报社送给米卢先生的礼物是一幅画，画上的图案是几个人在踢球。这幅画构图简洁古拙，线条飞舞灵动。据体育部的小伙子们说，这是从登封的汉阙上拓下来的，据今已有1800多年的历史。一向快乐活泼的米卢惊讶之极，他极为珍贵地收起了画，说：到中国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知道2000年前中国就有了足球，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一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世界足联，告诉全世界的朋友！

　　我不知道米卢是否把这幅画带到了世界足联，也不知道世界足联关于中国足球史的研究是否与这幅画有关，但这幅画在中国足球史上的作用，却引发了我的兴趣。于是，就采访，就有了这篇文章。

　　古代足球的纪念碑

　　去过登封很多次了，但对登封的国宝级文物———“汉三阙”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兴趣。记得有次文物局的同志们打开了护阙的房子，带我们参观了万岁峰下的启母阙。文物局的同志讲了半天，我仍然不甚了了———它太古老、太沉重、也太神秘了。理解它、进而欣赏它，需要历史的、建筑的、艺术的丰厚的积淀和精湛的造诣，而我只是个对各种事情略知皮毛的记者。

　　这次，我专门到登封市文物局，登门求教汉阙的常识。

　　文物局的张德卿先生接待了我。

　　他告诉我，所谓阙，其时就是古代的大门。它没有门顶，只有两个门柱子，是象征性的大门。这两个“门柱子”由阙基，阙身，阙顶三部分组成，由琢制整齐的青石垒砌，上面有文字、图案和雕塑。当然，它不是普通的门，它只是建筑在城门、宫门、庙门和贵族的墓前，相当于现在的纪念碑。汉朝的那些宫殿和祠庙早已灰飞烟灭，只有极少数的汉阙保存至今，所以说汉阙是目前我国发现的最早的地面建筑物，它对研究当时的历史、文化、建筑、雕塑和美术具有极为重要价值，故汉阙有石质“汉书”之称。目前我国共发现汉阙23个半(有一处汉阙只有一个阙柱，圈内人称半个汉阙)，每一处汉阙都是国宝级文物。

　　张德卿说：登封有三处汉阙，俗称“嵩山汉三阙”：分别是太室阙、少室阙、启母阙。你想了解的“蹴鞠图”，启母阙和少室阙上都有。

　　我告诉他：世界足联已经确认：中国是足球的发源地，登封汉阙上的“蹴鞠图”，就是最早的实物证据。老张听了很高兴，兴致勃勃地陪我去看“汉三阙”。

　　第一站是太室阙。

　　太室阙位于中岳庙大门的正南端，跨过马路，沿一条笔直的柏树长廊向前走去，可以看到一座孤伶伶的房子，太室阙就在这个房子中间。据老张介绍，在现存23处半汉阙中，只有“嵩山汉三阙”是祠庙阙，又叫神道阙，其他各地的汉阙均为墓阙。据记载，太室阙建于公元118年，据今已有1886年的历史。现在这条柏树长廊，就是当年太室神庙前的神道。

　　保护房很暗，阙上的铭文、图案和浮雕已是斑斑驳驳，看不清楚。影影绰绰可以看出，画像上的一些内容为朱雀、玄武、马戏、羊头等等，只觉得艺术风格古朴庄严，气势雄沉。因为我主要是看“蹴鞠图”，太室阙就无暇细看了。

　　第二站是启母阙。

　　汽车沿北环路行驶，远远地就可以看见路旁的麦地里，一座宫殿式的建筑正在封顶。老张告诉我：原来的保护房太旧了，现在正为启母阙盖新的保护房。这个完工后，太室阙、少室阙的保护房也要换成新的。

　　由于正在施工，启母阙被钢架、木板和蓬布包得严严实实，不能一窥“庐山之真面目”。

　　老张指着北面山下的一块巨石说：看见了吗，那块石头叫启母石，关于它，还有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根据文献《淮南子》记载，上古时期大禹奉命治理泛滥的河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其妻涂山氏悲愤交加，至太室山万岁峰下化为巨石。这时涂山氏已有身孕，禹追至山下，大声急呼：“归我子。”石头破裂而生启，启后来创立了夏朝。两千年后，汉武帝游览嵩山时，深为此故事所感动，在石前修建了启母庙。到了东汉延光二年(123年)，颖川太守朱宠于启母庙前建神道阙，即是启母阙。

　　据老张说，启母阙最珍贵的东西有两样：一是上面有长篇小篆铭文，记述了夏禹和鲧治水的故事。字体遒劲俊逸，是汉代书法中的精品，一直为国内外金石学家所注重。二是阙身四周雕刻有宴饮、车马出行、百戏、蹴鞠、驯象、斗鸡、猎兔、虎逐鹿以及“大禹化熊”等历史故事画像六十余幅，报社赠米卢的蹴鞠图就是从这上面拓下来的。

　　可惜这次是看不见了，特寄遗憾于此。

　　第三站是少室阙。

　　由登封到少林寺的公路6公里处往南一拐，再沿麦陇间的小路走上一阵子，就能看到少室阙的保护房了。打开保护房，里面黑洞洞的。扭亮照明灯，少室阙像两个巨人一样赫然屹立在室内。

　　老张告诉我：少室阙约建于东汉元初五年至延光二年(公元118～123年)。据史书记载，少室山为夏初涂山氏之妹即夏禹之妃居所。后建“少室庙”，此阙为庙前的神道阙。

　　我细细地看了看，东西两阙基本相同，西阙较东阙稍高一些，都有3米多高的样子。灯光下，可以看到阙壁四周为浮雕画像，计60余幅。内容为车马出行、马戏、宴饮、击剑、狩猎、驯象、斗鸡、羊头、月宫等等，老张说；其中以马戏图雕刻最好，是汉代雕刻艺术的代表作之一。

　　老张把我领到东阙，用手指着让我看阙南面的“蹴鞠图”。图上刻画有一个头挽高髻、长袖飘飞的女子，凌空跳起踢球，女子两旁各站立一人，击鼓伴奏，造型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这就是汉代足球场面的真实写照。

　　在汉代许多文献中，如《西京杂记》、《盐铁论》、《蹴鞠新书》、《刘向别录》中都有关于蹴鞠的记载。据史载，汉代的蹴鞠已经很普及了，汉高祖刘邦对蹴鞠就有浓厚的兴趣，他不但自己爱好踢球，而且爱看比赛。为此，专门在宫苑中建了一个大规模的“鞠域”，作为竞赛之用。汉武帝刘彻也是一个蹴鞠迷，在汉武帝对匈奴的战争中，行军所到之处，都设立蹴鞠场，把蹴鞠作为训练士兵的方法。一直到了汉朝未年，乱世英雄曹操也很爱好蹴鞠，不过他不会踢，只是喜爱蹴鞠人才而已。

　　老张说，汉阙是石质的汉书，记载了汉代的建筑、雕塑、书法、美术、民风、民俗等等诸多资料，是了不起的国宝。

　　我对老张说：不仅仅如此，它还是一个纪念碑，它是足球起源于中国最有力的实物证明。

　　足球兴于斯衰于斯

　　前不久，听说北京市体协挖掘整理了一个体育项目，叫蹴球，已向国家体委提出申请，要求列为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比赛。

　　蹴球就是古代的蹴鞠。

　　北京人脑子转得快，抢得了先机。其实，真要论起来，我们河南的开封最有资格干这件事。于是我给开封市体委打电话，想到开封采访蹴鞠。但开封还没有蹴鞠队，恐怕连这方面的打算也没有。

　　这件事让我很感慨。

　　据记载，开封是古代足球的盛地，足球兴于斯，也衰于斯。

　　据传，中国在黄帝时代，就已经有了原始的足球运动。据《汉书·艺文志》上记载：“蹴鞠者，传言黄帝所作。”黄帝距今已有四千六百多年的历史，在世界球类运动史中，蹴鞠也堪称第一。

　　在春秋战国时代，蹴鞠已经很普及。据《史记·苏秦列传》中记载，苏秦游说齐宣王时，齐国“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竿、鼓瑟、蹋鞠者。”但当时的蹴鞠到底是个怎样的踢法，史书中没有记载。

　　一直到了唐代，才对蹴鞠的情况，有了详细的记载。其一，有了充气的球。徐坚《初学记》中说，蹴鞠“古用毛纤结之，今用皮，以胞为里嘘气闭而蹴之。”其二，设立了球门。《文献通考》中说，“植两修竹，高数丈，络网于上，为门以度球；球二分左右朋，以角胜负。”其三，踢法多样。双球门踢法、单球门踢法、无球门踢法。一人或几个人单独踢，称为打鞠；二人对踢叫白打；三人以上共踢称为场户。唐代的蹴鞠和现代的足球，已经非常接近了。

　　到了宋朝，尤其在宋的都城汴京，蹴鞠又有了很大的发展。当时在汴京，上至皇帝大臣，下到黎民百姓，都乐此不疲。这从现存的大量宋人史书笔记，宋代遗存和文物中可见一斑，就连很严肃的正史也有大量的记载，如《宋大祖蹴鞠图》画的就是太祖与其余五人蹴鞠游戏的情景。

　　那时的开封，真正是古代足球的盛地。当时汴京的蹴鞠，已有了现代足球的许多特色。

　　其一，外型上已经很接近。据《宋朝事实类苑》中记载，它已经是由六片或八片尖片缝成的汽球，和近代的足球已很接近。

　　其二，它的球技增强，有现代的意味。据《蹴鞠谱》记载，宋代蹴鞠家归纳出了肩、背、拐、搭、控、拽、捺、膝、拍、月兼共“十踢法”。这样的踢球技术，已接近于现代足球运动技术。

　　其三，已有了专门的蹴鞠组织，相当于现在的足球俱乐部。据南宋《武林旧事》记载，民间球会称为“齐云杜”或“圆社”。从《齐云杜规》中可以看出，宋代蹴鞠运动日益规范化、组织化、科学化。

　　其四，蹴鞠已经进入了商业机制。由于蹴鞠深受人们欢迎，不少商人便借此做起了促销文章。据史料记载，在汴京城，已经有了相当多的“蹴球茶坊”和“角球店”。

　　其五，有了专门歌咏蹴鞠的作品出现。如诗歌：“再坐千宫花蒲头，御香烟上紫云楼。万人同向青霄望，鼓笛声中度彩球。”这就是对宋代蹴鞠的精彩描写。

　　然而，宋毕竟是个弱国。当年的汴京，虽说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经济发达，热闹繁华，但是又奢华颓废，世风日下。蹴鞠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地由盛而衰，一蹶不振。

　　蹴鞠在宋，比汉唐时有了大的改变。

　　汉唐时代，蹴鞠是军中的训练项目之一，比较粗放。到了宋代，文强武衰，蹴鞠也从军中退出。

　　宋代去掉了以前的双球门踢法，变成了单球门或者无球门踢法，对抗性减弱，表演性增强，向杂耍方向发展。据记载，宋代后宫举行宴会时，常有蹴鞠表演助兴。比赛时，常常是皇帝、后妃边吃边看，大臣们在一旁陪待。以至人们常常会想起当时的“球星”高俅，因球技高超而得到皇帝的赏识、飞黄腾达的故事。

　　宋朝灭亡后，到了元、明、清三代，理学的兴起，社会“重文轻武”，以及官府的种种禁令，我国古代足球逐渐绝迹了。

　　开封，是蹴鞠的兴盛之地，也是蹴鞠的衰落之地。在中国足球史上甚至世界足球史上，应该占有一席之地。

　　我为祖先感到骄傲

　　当年的“奥申委”成员杨澜在“申奥”陈述时说：我国在11世纪宋朝的时候，有一种游戏叫“蹴鞠”，像踢足球。这种游戏当时十分普及，而且在女子当中也十分盛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中国现在的女足这么厉害的原因。这句话当时在现场引得国际奥委会委员们哄然大笑。

　　有的媒体认为那是嘲笑，其实是一种误会。

　　对于中国古代足球的研究，别说是外国人，就在中国能有几个？一百万中也难找出一个。别人笑笑，加深一下印象，然后提出课题，专门找人研究，这是好事。也许有了这些，世界足联才能得出中国是足球发源地的结论。

　　杨澜后来说：正式陈述中引用“蹴鞠”故事，事实证明效果非常好。

　　今年，正当世界足联准备今年亚洲杯赛期间，正式承认中国是足球运动的发源地，并向中国足球表示敬意的时候，国内一些媒体发出一些奇谈怪论。

　　略举几例给大家看看。

　　“作为球迷的我看到这条消息时，感受更多的却不是自豪，而是苦涩；不是激动，而是淡然。”

　　“中国的现代足球起步很晚，至今步履蹒跚。这就有点类似于中国人发明了火药，可是随后的千百年，火药仍然只用于制作烟花爆竹，而欧洲人却用火药做成了枪炮，轰开了中国封闭的大门。”

　　让我们淡然处置“中国是足球的发源地”这项“荣誉”吧，我想到了蹴鞠，想到了四大发明。

　　其实，这些论点是很可笑的。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智慧的中国祖先们不仅发明了足球，而且创造出了丰富的蹴鞠技巧和完备的比赛规则，为现代足球的运动奠定了最初的基础。可以说，这是中国在古代为人类文明做出的一大贡献。

　　当全世界向你的祖先表示敬意的时候，你却蔑视、淡然看待自己的祖先。你不感到脸红吗？历史总是曲折地发展。

　　我们不能以鸦片战争后中国百年的耻辱史来否定中国五千年的文明，也不能以现在中国足球的落后来否定中国曾是足球发源地的历史。

　　当年我们的祖先发明了火箭。今天的月球上，还有以我们祖先的名字命名的环型山。

　　后来我们的祖先落后了，外国人曾经用大炮轰开了我们的国门。

　　今天，我们又用世界上最先进的火箭，把自己的宇航员送上了太空。

　　有着辉煌文明的中华民族，一定会有更加辉煌的明天！

　　无论昨天和今天，我们都为祖先为人类文明作出的贡献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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