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子：史培军——不唯上 只唯实

　　今年春季，沙尘暴9次侵袭我国北方地区，与2003年同期相比，今年沙尘天气多了5次，而据国家气象局预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国北方部分仍将出现沙尘天气。史培军从事防沙治沙研究工作已经二十多年了，2000年，他被科技部任命为防沙治沙专家组组长，今年沙尘暴来得这么猛，史培军一时间成为焦点人物。

　　李小萌：今年扬沙天气有所增加，这是自然因素造成的为主，还是说……

　　史培军：今年的沙尘增多是自然原因。

　　李小萌：形成沙尘暴的原因，是人为因素为主还是自然因素为主呢。

　　史培军：沙尘暴本身还是自然原因。但是沙尘暴的强度与人有很大关系。

　　李小萌：现在我们也会听到“沙进人退”这样的事情在发生，会不会有一天人类就变得无处可退。

　　史培军：我不太赞同这个观点。“沙进人退”在局部的地方是这样的。

　　李小萌：那在人和沙尘暴的斗争当中，人会最终胜出吗。

　　史培军：自然界战胜不了人，人也战胜不了自然界。我从来认为，人与自然只有协调。

　　李小萌：我们怎么和沙尘暴去协调，去和平相处呢。

　　史培军：一个是我们要适应风沙这种现象，这种现象是北方的一种天气现象，就像南方的梅雨一样，我们不可能希望让南方把梅雨给治了。第二个呢我们要建立，我们必须把人类破坏的那些自然植被给恢复起来。这样使风从这个地方刮过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的沙子给它输送。

　　风沙问题现在已成为一个世界性的难题，但各国对它的研究还都只是处在起步阶段，史培军是我国培养的第一位防沙治沙专业的研究生，二十多年，他为了摸清楚我国风沙天气形成的原因及其规律，去过一千多个县市，行程20万多公里，而用来拍摄风沙资料的照相机，每年也要坏上好几台。

　　这张照片是史培军1988年拍摄的，照片里的地方就是史培军的家。读大学之前他一直生活在这里，我们从照片中可以看到，房子的后面已经是漫漫黄沙。

　　史培军：我在陕西陕北，距离我的家乡边上呢，最初我觉得边上没有沙子。突然有一年我发现，我们村里面有一堆沙子，我觉得它很好玩。后来沙子就越堆越多，一堆变成两堆，两堆变成三堆，后来连起来。因为我发现，怎么沙子越来越多了。等到我念书大学那年，77年年底，78年年初的时候，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发现这是一个全世界问题，还不是一个中国的问题。

　　李小萌：您逐步发现，它不仅仅是家乡的问题，不仅是中国的问题，是全世界的问题。这个逐步发现的过程，对您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史培军：这个现象对我来说是越来越沉重，但是唤起作为一个科技工作者的社会责任感。我原来本想给自己家乡做点事就够了，没想到要给自己的祖国要做事。后来我想做到祖国就可以了，后来发现对全地球要进行关照了。

　　在同行看来，防沙治沙领域中，史培军做了三件大事：第一 他组织修建了世界第一个“城市防沙治沙基地”；第二 他利用现代遥感对地观测技术，测量了我国每平方公里上的生态资产价值；第三 在国家提出“退耕还林”这一政策之后，他补充了“退耕还草”。

　　李小萌：最早我们听到国家的治沙的政策是“退耕还林”，您补充了“还草”。这实际上是指出了政策上的漏洞是吧。

　　史培军：对，应该说我们政策在制定中要需要更多的科学的论证。而我们以为“退耕还林”在我们的水土保持中，在防沙治沙中是不全面的，必须完善它。所以我们就比较理直气壮地指出来，这种政策是不全面或不科学的。

　　李小萌：您提出这种政策上的补充，最高级别听到您这种建议的是国家哪一级的官员。

　　史培军：应该是2000年国务院的科技讲座。总理 、副总理和各部部长，我认为是中国最高层的决策的官员。在我给国务院领导做科技讲座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面有偏差，所以呢，我开了个玩笑，我觉得当时报纸上说要“退耕还林”，我说是不是他们报纸上把那一段给漏了，是应该“退耕还林和还草”。那么当然这是一个开玩笑的事，实际上是我向他提出来，“退耕还林”和“还草”同等重要。

　　李小萌：您曾经为支持自己的观点去寻找例证吗。

　　史培军：我不但寻找了例证，我有大量的实证。所谓实证，我在亲自看到种了林子和我的实验地上，种了林子没起来，种了草起来了。这样一种实验，我在中国北方有五六个实验地，长的有二十年的实验，短的也有四五年的实验。我证明了，你不能做这个事情。你做了这个事情，得不偿失。

　　李小萌：您当时有没有可能发现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提出来。

　　史培军：当然有可能，因为一般的可能会觉得政府已经定下来的文件了，我要说是不是违背了。我觉得，科技工作者不能唯上要唯实。不唯上就是说，我不管你是哪一个领导说的，只要你是错误的，我凭着我的责任感，以科学家的一种本能，我应该指出来。

　　李小萌：您讲到科技工作者的社会责任感，这个社会责任感是什么。

　　史培军：我觉得就两条：一定要急国家所急，急老百姓所急；第二，有社会责任感，有远见。

　　科技工作者一定要看得远一些，不能急功近利。

　　李小萌：您所做的工作，偏重这两个方面的哪一方面呢。

　　史培军：两个我都做，现实的问题我也做，但我更偏重于超前。因为我认为科技工作者，要做现实别人不能做的事情，这是他的唯一性。现实大家都能做的，不是科技工作者唯一性。科技工作者，惟一就是超前，所以我对超前的工作更关心。

　　李小萌：比如说哪个是属于比较符合您说的超前。

　　史培军：你风沙暂时控制住了，我们的扬沙天气或者大气干净了。但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它的问题。根本上的问题要缓解北方地区日益严峻的缺水问题，现在看来我可以告诉，我们已经完全找到了一年至少有100亿方，或者最多年份达到800亿方淡水。这个数据是个什么概念

　　，黄河一年流到海里面的淡水就500亿方左右。我当时很兴奋，我觉得我找上了两条黄河的淡水。

　　在史培军看来，“退耕还林”、“退耕还草”只是治标的方式，那么他为何如此自信地认为自己找到了治本的途径？这么丰富的淡水资源到底隐藏在什么地方？史培军又是如何发现的呢？请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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