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志仁

　　你愈成功，就愈容易为它所困，以致错失下一个机会

　　“大家注意看，我数123之后，这东西就会粘在我手上。”张明正右手握着奖座，边说边用左手指着，把台下观众的目光导引到他的右手上。“1,2……3”他猛地松开右手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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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座真地粘在手掌上没掉下，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这可不是大卫魔术表演，而是今年5月26日“亚洲最佳商业领袖”颁奖典礼现场，台上是刚得到“年度创新人物”奖项的趋势科技董事长张明正，以及他得奖致词的随兴表演。那一晚，他少见地穿上西装打领带，一改平日保罗衫休闲裤风格。“因为主办单位特别叮咛着正式服装。”他顽皮地笑着说。

　　创新不只是一个好点子

　　能从亚洲6000家企业中脱颖而出，张明正和他所领导的趋势科技，对于创新的确有过人之处。“创新不只是一个好点子，而是和营收有中长期关联，和毛利率的增加有关联，让客户愿意付更多钱。”他指出。

　　张明正对创新的解读，也是趋势走出2003年低潮的关键。趋势在2001年营收成长35%，2002年成长50%，但是在2003年第一季度仅成长9%。“华尔街的分析师不相信我们能再起来，拼命卖出趋势股票，”张明正回忆，“根据统计，9成以上的公司成长停滞后，再也爬不起来。”去年4月，趋势股价跌到上市最低价12.3美元，距离2000年2月最高价159美元，跌幅达92%。

　　“最主要是一年半前，新的计算机病毒出现，但我们抓不到，没帮客户解决问题，营业额上不去，”他懊悔地说，旋即拍桌大笑，“好在竞争对手也没抓到。”

　　趋势的创业团队来自台湾，1988年在美国加州成立公司，以开发扫除计算机病毒的防毒软件见长，目前在美亚欧三大洲25个国家设有营运据点，是亚洲最知名的软件公司。

　　早期，计算机病毒都透过磁盘感染，只要针对磁盘扫毒就可解决问题;互联网普及后，许多病毒透过电子邮件传播，趋势把扫毒工作改到发邮件的源头，也就是提供“网络联机服务业者”(ISP)的服务器中。“好比家里水龙头打开发现有杂质，自己在家装净水器作用不大，最有效的是在水厂那里装净水器就把杂质滤掉。”张明正比喻。

　　这个改变在1998年成形，趋势从卖防毒磁盘给一般消费者，大胆转型为卖防毒系统给ISP和各大企业，一下子打开格局和营收规模，走上高成长之路，并于1998年在东京证交所上市，隔年在纽约纳斯达克上市，跃上国际舞台。

　　“创新不只是想出新东西或做出新东西，还要破坏旧东西，”张明正举例，索尼发明了随身听，并且投资很多钱不断把随身听推陈出新，“但是当MP3出来后，随身听做再好也没用。当你愈成功，就愈容易为它所困，以致错失下一个机会。”

　　创业之路

　　张明正的创业过程，就是一项不断自我挑战的经历。他自幼就不喜欢读书做功课，从来不是好学生，因此常和父亲起冲突，受到责骂甚至体罚，但仍坚持自己的想法，对权威质疑。

　　自行创业后，张明正保持自省和思考未来的习惯。在全球各国设办公室，他坚持租而不买。“我不相信看得见的资产，在世界各地没有买一栋楼或一辆车，趋势最重要的资产(人才)下了班都不在公司，”他强调，“要创新，不相信什么比相信什么更重要。”

　　这种态度让他和趋势渡过一次次难关而站起来。去年，当网络病毒在全球接连发作，亚洲又遭遇非典疫情爆发时，业绩跟着受影响，张明正和趋势员工都很焦急，却无能为力。

　　不过，他却从观察非典的隔离治疗中得到灵感，对付计算机病毒无需每一只都捉到扑灭，那样太花时间成本也高，等到解毒程序开发出来，对客户早已缓不济急;在第一时间把中毒区域隔离避免继续扩大，让其他未受感染部份能继续工作，反而是更务实的对策。

　　此外，网络病毒的传输途径太多，在传输过程还会复制，光靠软件已不够，必须和硬件联手，在网络传输的每一环节，都具备拦截病毒功能。趋势在今年6月和网络设备龙头思科宣布，把趋势软件写进思科路由器的操作系统。“网络传输路径有7层，以往我们是在第七层抓病毒，但它现在从第三层就进来，我们得和提供第三层路径的业者(思科)合作。”他解释。

　　这是再一次大胆转型，从一家软件厂商变成“软硬通吃”，照张明正的说法，是从生产软件的公司，转型成为帮客户“管理风险”的公司，“客户的系统一旦中毒，能不能继续运作，我来负责”。

　　因为病毒杀伤力愈来愈强，防毒工作愈来愈复杂，一般客户将没有能力或不愿意多花时间在这上头，而是整个交给有专业能力的公司负责，购买的不再是产品而是服务和承诺，对防毒公司是压力也是助力。“创新必须和客户行为连在一起，创新才能持续。”张明正指出。

　　趋势的下一个目标，是从计算机网络跨进手机网络，为手机防毒软件做准备。随着采用微软操作系统WinCE的大屏幕手机问世，许多原先在计算机上使用的功能，如文书系统、电子表格、邮件和演示文稿软件等，都可以在手机上使用，也代表计算机病毒有在手机上传播的可能。趋势刚关闭在德国的手机软件中心，整个搬到中国南京，并预计把编制扩大到200人，以这个全球最大手机用户市场做出发点。

　　创新无止境

　　“客户行为决定了我们创新的方向。”在上海淮海路的办公室中，张明正对着40多位上海趋势的员工说，旁边是一个大的视讯会议屏幕，上面切成两个方格，一个方格画面是北京趋势的同事，另一方格内是广州趋势的同事，同步和上海联机。这是趋势每一季在全球各地召开的沟通大会，由张明正和担任执行副总裁的太太陈怡蓁，轮流到世界各分公司和员工面对面沟通。

　　对全球2000位趋势员工来说，大老板亲自飞来传达讯息，是很重要的仪式。在上海，张明正和员工分享前一天才拿到的“年度创新人物”奖消息，并说明公司从防毒软件转为帮客户管理风险的公司，以及跨进手机市场的进度。

　　“创新要和企业文化连在一起，才会产生力量。”张明正在接受记者专访时举例，他在台湾找人，给的待遇不输台积电，但抢人就输台积电；在日本，他开的条件和索尼一样，但人才却舍趋势而就索尼，“关键就在人才相不相信你的文化，相不相信你的创新能给他带来收入增加和成就实现”。

　　张明正反求诸己，藉由开发新事业和提高员工生产力(趋势已连续七季度没有增加人手，营业额却成长70%，每位员工年产值40万美元)，希望把趋势的毛利率，从目前的95%再提升到98%，以此来证明趋势创新有成，以及内部员工因为相信这件事而付出努力。

　　英文普通、日文不流利，张明正却能打入最难的美日市场，接下来并进入全球市场，凭借的是他对创业和做软件的偏执。创业过程对张明正是一场人生试炼，而创新成果则是伴随的副产品。

　　成长过程中，父亲一直对他严厉，与父亲对抗则让他更清楚自己要什么。趋势在日本上市时，已中风的父亲撑着坐飞机赶来，要看儿子上台。父亲过世时，张明正流下眼泪，深悟创业是为了救赎自己。等到自己儿子长大，开始听黑人歌手阿姆的歌，与张明正年轻时喜欢的披头士截然不同，他先是一惊，后来也学着接受甚至喜欢这类歌。

　　“人生最难的就是做你自己，了解自己，创新就是不断找到你自己的过程。”张明正给创新下了定义。

　　张明正小档案

　　年龄：48

　　学历：台湾辅仁大学应用数学系

　　美国理海大学计算机硕士

　　经历：台湾惠普业务工程师

　　趋势科技创办人暨董事长

　　头衔：美国《商业周刊》亚洲之星

　　CNBC亚洲最佳商业领袖之年度创新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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