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遗孀蒋方良：盛衰眼前过 斯人独寂寥

　　张鹏霄

　　她一生都小心翼翼地深藏在公婆、丈夫身后，当这位异国女子自进入蒋氏家族，就一直以中国传统妇女美德要求自己 ，她有个典型贤妻良母的名字：蒋方良。外界对她的集体关注，始于她不断从大直官邸到荣总医院往返的路上，那是她最不想 走，但不得不走的一段伤心路。

　　1988年1月13日，她正病中吸氧，紧闭的房门隐隐传出啜泣声。这天，她的尼古拉，她陪伴了53年的丈夫蒋 经国永远离开了她。

　　一年后的4月14日，她的长子蒋孝文病逝，时年54岁。她握着儿子的冰冷的手，念叨着他陪着父母从苏联到中国 大陆，再到台湾的岁月。

　　1991年7月1日，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荣总医院送别二儿子蒋孝武，孝武时年仅47岁。

　　1996年12月22日，又是在荣总医院，她扑在49岁的三子蒋孝勇身上，幻想能从死神那里唤醒最后一个儿子 。

　　从“芬娜”到“蒋方良”

　　1916年5月15日出生于苏联的西伯利亚山区的蒋方良，原名芬娜·伊巴提娃·瓦哈瑞娃，其身世已不可考，一 种说法是她出身地主家庭，是个孤儿；还有说法是她出身贫苦家庭，与姐姐相依为命。

　　1932年，芬娜进入斯弗朵夫斯基工业区的乌拉重机械厂工作。在这里，她结识了一个叫尼古拉的青年(蒋经国) ，开始了她传奇坎坷的一生。

　　蒋经国是1925年在苏联顾问鲍罗廷的推荐下，报考了专门为中国革命培养干部的孙逸仙大学来到苏联的。后由于 受清洗托派分子影响，蒋经国被发配到寒冷的西伯利亚，在乌拉重机械厂工作，从普通技工做起，步步升职到副厂长。

　　亭亭玉立的芬娜与沉默寡言的尼古拉的爱情，被演绎成多种版本的传奇故事，一为英雄尼古拉深夜击退歹徒救了美人 芬娜，一为美人芬娜拯救冻昏于雪野的英雄尼古拉。

　　1935年，19岁的芬娜与25岁的尼古拉在贝尔格罗克市郊一间工人宿舍里，举行了热闹的婚礼。10个月后， 他们第一个孩子早产的爱伦(蒋孝文)来到人间。此时尼古拉受到排挤打压，失去工作，全家的生活重担全部落在芬娜的肩上 。隔年，女儿爱理(蒋孝章)降生。这个清贫但幸福的小家使尼古拉孤独而痛苦的心得到了慰藉。

　　西安事变后，在驻俄大使蒋廷黻的帮助下，1937年，芬娜随丈夫来到中国，从此永别故乡，走进中国第一豪门。

　　在溪口老家，蒋经国与芬娜举行了中式婚礼。芬娜开始融入中国。在经国生母毛氏身上，芬娜看到了一个中国传统女 人的克勤克俭、隐忍宽厚的品格，这成为她日后在蒋家的生活标准。芬娜从此变成了蒋方良。

　　把一切埋在心里

　　1938年4月1日，蒋经国被任命为江西省保安处少将副处长，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蒋方良第一次介入政治，陪 同丈夫在赣南创业。

　　生性活泼开朗的方良很快同当地的青年人打成一片，协助丈夫进行大刀阔斧的社会改革。蒋经国为了减轻当地妇女的 生活负担，办起了幼儿园、育儿院和慈善事业。方良担任育儿院的院长，并带头上街募捐。蒋经国得到了“蒋青天”的美誉， 方良也被视为勤劳简朴、克己奉公的贤内助。

　　但是，一个叫章亚若的青年女子的出现，打破了小蒋家庭的和睦。方良在此问题上的看法和表现众说不一，但结果是 一样的：把一切埋在了心里。

　　风流韵事仿佛是蒋家的历史传统，三代人都在反复演绎着。对方良来说，把看到的一切埋在心里似乎是惟一选择。

　　1945年，蒋孝武出生于溪口；1948年，蒋孝勇出生于上海。蒋家三代同堂，倒也其乐融融。可惜好景不长， 蒋家豪门被赶出中国大陆，蒋方良到了她的第三故乡——台湾。

　　方良一家先在长安东路18号居住。起初经国没有繁重的公务缠身，逍遥自在，方良主持家务，烧饭做菜喜欢自己动 手，并在院子里养了些鸡。邻居们经常看见方良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到菜市场买菜，自己洗衣做饭。

　　1967年，经国一家搬到大直官邸，森严的戒备给这个家庭蒙上了神秘面纱，方良不能再像往常一样频繁接触街头 百姓。

　　经国的政治地位越高，对家人的限制也越多。为防止高官显贵巴结引诱自己家人，他对方良和子女的行为管束愈发的 严厉。方良远离了朋友。

　　孩子和丈夫几乎是她所有的快乐。但是，夫妻二人说话谈心的机会越来越少，长大的孩子也给父母带来了烦恼。儿女 的功课总让人不放心，而且孝文孝武两兄弟放荡不羁，打架滋事是家常便饭。经国为此怒不可遏，对儿子拳脚相加，甚至打折 了棍棒。疼爱儿子的母亲只能好言相劝，甚至声泪俱下对丈夫说，别打了，你会把他们打死的。

　　我已经习惯了

　　1978年3月21日，蒋经国继承蒋氏大统后，方良在公共场合的机会增多，但她更加少言寡语了。因为她面前还 横着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山，要永远生活在这座山的阴影里——宋美龄。

　　多年来，中国人已经习惯了宋美龄就是蒋夫人，而在台湾，职位称呼则与固定的人联系在了一起，“总统”特指蒋介 石，蒋经国继任总统，只能是“蒋总统经国先生”，至于蒋夫人，蒋介石去世不久，国民党内部就确立，宋美龄是蒋家永远的 第一夫人，蒋方良不能是“总统夫人”，不能是“蒋夫人”，永远只能是“‘蒋总统’经国先生夫人”。

　　宋美龄未到美国前，蒋方良逢年过节，都要到士林官邸陪婆婆进餐。而宋美龄离台赴美后，作为第一夫人的方良，并 无历史地位，也无社会声誉。

　　方良在不是“总统夫人”的“总统夫人”的岁月如此，在蒋经国去世后的岁月更为不堪，她靠蒋经国20个月的俸额 115.2万元台币为生。经济的拮据使之欲往美国散心而不能成行时，遭台湾报纸的非议和种种揣测，到她终于到了美国看 望宋美龄时，老太太依然如前地在婆婆面前保持谨小慎微和唯唯诺诺，宋美龄叹息道：“女人当要强，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束缚 自己”，方良答：“我已经习惯了。”

　　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方良已永远无法实现回故国探望的梦想。故国已不是离去时的“国”，而离去的也已不是当年 那个芬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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