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谋生是海上残酷的规则，平潭人过去赖以生存的渔船许多已腐烂在海滩，现在他们更看重跑海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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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潭11名船员在舟山海域遇险，至今8名船员下落不明。几天来，记者在平潭采访中，感受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送子孙两代人的痛，同时，也感受到了平潭县家庭式合资买船走航运的热潮近乎狂热，临海的渔村几乎每家每户投资买船，有的家庭还是借高利贷来买船的……

　　为什么他们会如此执著呢？到底是“金梦”还是“噩梦”？当地政府部门又是采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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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的疏导措施呢？这种海上淘金热是盲从还是理智？记者带着这一串串问题走访了平潭北厝镇、流水镇等乡镇渔村。

　　【记者调查】

　　海之诱

　　出海回来肩扛大米好诱人

　　25日午后1时，记者再次走进这次海难遇险船员最多的平潭北厝镇吉钓村，村四周除了黄土就是低矮的海石房，还有马路旁堆满的海蛎壳。

　　烈日下，记者晒得汗流浃背，本想淋把清水，接连走了三家，拧开高高的水龙头只滴滴答答掉了几滴水，村民王依伯说，“这年头，水还好，可要想种出庄稼来，可就难喽。”

　　年近七旬的王依伯说：“这里的地种不了水稻，一年到头只能种地瓜、花生。可这几年好多了，年轻人有许多到外面打工了，还有许多到海上搞运输，最穷的也能吃上白米饭了。可海运这碗饭也难吃呀，你看，我们村一家子就丢了5条命，还欠下了上百万元……”

　　因王姓一家五口仍生死未卜，居家的孤儿寡母哭得让人揪心。来看望失踪船员王财金一家的邻里乡亲无奈地说，他们也知道走海危险，整天和风浪打交道，可总比整天待在家里好。记者问该村中年男子王聿兴：“既然海运这么好挣，你干吗不去投资合股呢？”王摇了摇头说：“投资走船要有钱有门路。像我这样一年到头只能种些海蛎，种些花生，就挣千把元。”之后，他露出羡慕的眼神说，村里只有五六十户，就有两艘货轮，参与合股走海运的人，出海的收入比他们强许多。

　　在当地的林厝自然村采访时，记者恰遇走海回来的船员，他们肩扛着白大米，村民们羡慕地注视着这些人和大米。采访中，大部分村民均表示，走海的人是好辛苦，但总是条出路。有的村民还指着村中的一幢小洋楼说，这栋楼房的主人姓陈，是个走了10多年海运的船长，如今盖了洋楼，村民们怎不羡慕呢。能筹到钱的，他们都会赶着去合伙买船。村民对海运风险倒是看得很开，都说：“哪行哪业投资没风险呢？”

　　海之愁

　　亲朋大筹资

　　极怕出意外

　　三天来，记者一行分别走访了平潭县几个集资买船走海运最热的乡镇，诸如苏沃镇看沃村，流水镇西楼村、山边村，还有北厝镇吉钓村、林厝村等村庄。据了解，这些村庄原来都是渔村，这三年来，都变成了运输村。

　　26日，流水镇西楼村菜市场旁。记者走访了一些参与投资购买运输船的村民，该村村民大部分姓周，少部分姓陈、林、刘，他们要么同姓同宗合资买船，要么亲朋好友间合资，但都不会与一些无亲无故的村民合资，他们说，这样安全，自家人毕竟比较可靠。

　　但其中也不乏忧心忡忡的合伙者，其中一名不愿透露名字的周姓男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其实钱投到别人手里，也是担惊受怕的，不放心。”

　　记者走访四个乡镇村庄时，许多类似周先生的投资者表露了自己的担忧：看人家走船挣钱了，自己也就模仿着去四处借高利贷搞合资，本金1元的利息少则2分，高则5分，万一血本无归，还得还一辈子高利息呢，怎不让他们发愁呢？虽然只投资没上船，心里也总是愁得慌，经常吃不香睡不好。

　　既投资又走船的投资者又是怎么看的呢？在吉钓港口，记者雇了一艘船向停靠在海港的货轮驶去，在一艘走国内航线的千吨货轮上，十几个船员正在船舱里修理机器，他们被机油涂得黑皮垢脸，只剩发亮的眼睛，该船的轮机长告诉记者：“其实海上搞航运很苦，皮肉之苦倒是小事，更多的则是负债之累及担惊受怕的心理压力。”他说，其实能上船的每位船员，更确切地讲是船东，几乎每人都负债20万元以上。

　　这次失事的“华雪166”货轮大管轮陈纪装也哭着说，“我虽然这次幸运获救了，可我深深感受到，跑海上运输的生命不值钱，简直是用生命换钱……”

　　海之怪

　　渔船大批腐烂

　　渔民转跑海运

　　一怪：好端端的渔船拉上岸待岗。在采访中，记者发现好多村镇的渔船都上岸晒太阳，有的船只都晒裂了，原因是，它们原来的主人都跑去投资搞海上运输了，由原来的渔民变成了船员，有的是农民变成船员。在流水镇西楼码头的沙滩上，记者就看到二三十艘大小不等的渔船正闲着腐烂。知情的村民说，这些船只一拉上岸就被卸了机器“下岗”，船主人两年前就陆续借钱合资跑大船了。村民说，像西楼村三年前村里就有70多艘大小不等的渔船，现在只剩10多艘渔船了。

　　二怪：80%货轮船籍外挂省外船舶公司，这造成大量的本土税费外流。单流水镇西楼村的50多艘货轮，就有40多艘挂靠在山东、江苏、浙江等地，一些船员说，外省的手续好办，而且办得快。

　　三怪：不管文化水平如何，只要是自家船，都可想方设法成船员。在调查中，记者了解到，运输船上的船员大部分是家族成员，有的一家三代，有的一人，不管老少，文化水平如何，都敢上船。他们中间有的连救生逃生技能都没学过。

　　【部门表态】

　　平潭着手整治非正常海运

　　通过几天来的走访调查，记者将第一手资料反馈给了当地县委县政府有关领导及海运交通、海事、港监等有关部门。平潭县薛源官县长对此事极为重视，他说，近年来，县委县政府正在大力支持平潭海运业发展。

　　据了解，该县整个海运业经历了从木帆船到钢质船，从小吨位到大吨位，从运力小县到运力大县的发展历程，到目前为止，全县拥有海上运输船800多艘，超过120万吨，总投资22亿多元。今年内，新增5艘国际航线的大货轮，还有50艘国内航线货轮。但这中间，大部分船只船籍挂靠在省外船舶公司，这已引起当地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因为这将造成大量的规费外流，同时也容易引发安全管理漏洞。

　　平潭县交通局长、县船东协会会长方天发告诉记者，当前平潭海运也存在以下这些问题，诸如船员从业素质不高，好多渔民村民经过培训后成了船员，其应变能力不如专业人员，甚至有的人无证上岗。再者，投资来源大部分是民间高利贷，银行贷款极少，增加了海运业的风险，而且，大批投资者为多快好省，通常购买一些非正规厂家打造的次品船或二手旧船，甚至超龄船。

　　为此，当地县委县政府提出几点整治措施：一是管理工作必须到位，提倡船舶管理公司强强联合，选好经营管理人员及管理措施。二是请求省市有关海事部门加大培训强度力度，开展船员异地培训，搞好船员培训工作，不断提高船员从业素质、提高船员准入门槛，适应海运业的发展。三是建议船检部门对新增船舶的移接检测及办理手续等方面提高工作效率，改变以前的拖拉散及跑关系现象。

　　本报记者 洪东升/方传柳/文/陈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