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赌业“看得见的手”

澳门特别行政区博彩监察局局长雪万龙 图：陈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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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胡海卿、杨学涛 本刊特约记者 曾坤 2002年4月1日，一大批记者围赌在葡京赌场贵宾厅“壹厅”，见证澳娱最后一次点算毛收入：工作人员收集澳娱的博彩收益钱箱进行毛利截数点算，然后将澳娱的钱箱，换成澳博的钱箱。

　　主持交接仪式的一位是澳博董事吴志诚，另一位是澳门博彩监察协调局局长雪万龙。这个一个注定要被铭记的时刻——根据2001年通过的新博彩法《娱乐场幸运博彩经营法律

制度》，澳门赌业从此告别了何鸿“家天下”的时代，转而由多家公司分而治之。可以想象，未来澳门的赌局还将有许多变局，而所有变局的背后，都有一个政府部门的意志在行动，这个部门就是澳门博彩监察协调局(以下简称监察局)。

　　和澳门的财政局、经济局、教育局、警察局相比，监察局只是一个190多人的小部门，但由于澳门赌博业的特殊地位，监察局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账房里的特派员

　　2003年4月1日，是澳门博彩股份有限公司获得新赌牌营业一周年的日子。让公司高层管理人员高兴的是，当天其所属的十一家赌场营业收入超过了1亿元，而澳博一年的收益更高达270亿澳门元。澳门博彩业专营时期，每天，澳博公司属下众赌场的营业收入按时段被押送到葡京酒店内的秘密账房，送来的现金多为1000元票面的港币或澳币，这笔多则上亿，少也有五六千万的款项必须当着博彩监察协调局特派人员、审计部门、财政部门公务人员以及赌场工作人员的面点清、核计。博彩监察局还会通过不同角度的监视器探头，在现场密切监视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博彩监察局局长雪万龙说：“澳门60%——70%的财政收入都来源于博彩业，所以我们监管赌场的收益来不得半点差池。”

　　在澳门的每个赌场，监察局及司法警察局都派出便装人员24小时监察及巡视，表面上是维持赌场治安，实际上则监察赌场职员及赌客是否有违规行为。雪万龙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透露，监察局工作人员按照级别分为督察、协调督察和高级督察，在大的赌场，有五个督察和一个协调督察“镇场”，小的赌场则人数较少。遇有赌场发生任何情况，督察需立即向上汇报。

　　在赌场的各个环节都有督察在场监督，如换筹码、加彩，最重要的工作当然是在账房，每天清账的时候，监察局的人都必须在场监督，以确保账务无误。监察局每个月都把在自己监督下填写的账单向财政司汇报，财政司就根据监察局上报的数额抽税。税额从以前的31.5%增加到现在的35%。

　　博彩公司登记的毛收入报告要交到监察局下辖机构审计厅，审计厅负责核对公司账目是否有出入。另外，虽然赛马、赛狗等博彩项目对税收的贡献只有3%-4%，但监察局的督察还是分布在赛马场、赛狗场、彩票销售站，每天都要核对公司账目。

　　审计厅则负责监管投注情况，赌客在网上或投注站赌博，由于每间博彩公司的电脑都连接审计厅的电脑，因此任何一笔交易都可以第一时间被监察到，审计厅厅长开玩笑说：“我们办公室里的机器是整个澳门最机密的东西，关于赌博的数据我们最清楚。”

　　游戏规则的制定者

　　在新开业的金沙娱乐场的进场电梯旁边有一个电子触摸屏，点击链接项目，你可以详细了解各种游戏的规则。所有的游戏都有规则，不同的是，这些规则是以法规的形式固定下来的，参加游戏的人要执行，主持游戏的人也要执行。这些规则的制定者，同样是和特区政府同时成立的监察局。

　　他们管辖的范围，不仅包括给赌场发放执照、批准赌场买进设备、监察赌场运作、制定博彩产业政策等大事情，而且还包括很多看起来很繁琐的细节：比如说每台“角子机”(老虎机)放置何处、每个电子监视“探头”安在什么位置，统统要经过其审批。例如，法律规定，每年12月份，各赌场必须向政府博彩监察暨协调局送交一份清单，详细报告第二年拟开设的赌桌及包括“角子机”在内的电动或机动博彩机的数目及所在地点；还例如，法律规定，各赌场必须“全年每日均得经营博彩”，换句话说，就是赌场必须分秒不停地运转。

　　总之，法律条文将博彩业经营运行中遇到或可能遇到的方方面面都作了界定。政府依据这些法律条文进行监督，违者处罚严厉。比如，容许不准进入赌场之人士(未满十八岁之人士禁止进入赌场；公务员通常一律不准去赌场赌博, 违者动辄开除公职。)进入—罚款每人澳门币8000元；在赌场内传送或食用餐食，或传送或饮用含酒精之饮料—罚款澳门币4000元；如不及时向负责监察博彩经营之人员提供其须查阅材料及报表—罚款澳门币16万元；等等。光上述处罚条款在其法律法规中就有上百条之多。

　　但是，监察局也会有妥协的时候，成为游戏规则的追随者。例如，虽然新的美资公司需要监察局的同意才可以进入澳门，但美资公司的有些程序却明显地优于现有赌场程序，比如加彩的过程，从前库房都是靠人工点算、人工记录的，美资公司却是用电脑计算并用电脑打单，后来监察局吸纳了这一新的程序。

　　防范督察贪污

　　作为一个和赌场交往最密切的部门，监察局的工作人员发生腐败行为的几率也最高。雪万龙局长说，监察局和赌场的关系“是很密切”，不过监察局工作人员对赌场的监督采取的是层层负责制，“大家就在一个链条上，你盯着我，我盯着他，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很困难。”另外，监察局督察人员的工作还采取了岗位轮换制：地点上，一个督察不会长时间呆在同一个赌场，今天在葡京，明天会在金沙；时间上，督察6个小时轮一班，而且每天的上班时间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头一天是12点到6点，第二天就是6点到12点；工作职责方面，第一天可能是负责监察数钱，第二天可能会去账房做加彩。也就是说，督察的工作是调来调去的，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这样的轮岗制度让督察人员不可能总是接触同样的人，避免督察和赌场培养亲密的关系。稽查人员越多，轮岗速度越快，则这种不正常关系形成的可能性越小。

　　另外，层层报告制度也不允许稽查自己随意拿主意，每一级能够确定的事情都有限制，而且在决定以后必须向上一级交代。“就比如说我自己，我是博彩监察局第一个负责人，但我都必须向我的上司——财政司司长交代，每个星期我都要同司长开一次会汇报情况。”

　　澳门面积很小，人与人之间互相都认识，因此监控工作比较容易。现在的新法律还规定，每间持牌公司都有责任向监察局汇报任何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如果他们知而不告，就算是犯法。

　　对洗钱行为的监管

　　澳门地方虽小，却是一个国际性的开放城市，它的经济以旅游业为支柱，而在旅游业中，博彩收入占了相当的比重。对于犯罪集团来说，通过博彩活动来处理其非法收益是一种风险低、效率高、循环快的洗钱方式，再加上澳门边境控制宽松、出入境方便，所以，澳门成为世界各地犯罪集团为其非法收益进行洗钱的首选地方，这同时也引起国际间反洗钱组织的高度关注。

　　但雪万龙局长认为，“关于洗黑钱方面，很多人认为在赌场里洗黑钱的机会很高，实际上刚刚相反，因为赌场里的任何行为都可以被闭路电视监测到。”在雪万龙看来，洗黑钱的人无非是想要一张支票，以便用支票来证明“这些钱是我赢回来的”。因此，监管局对支票发放的监管很严，规定赌场只可以在VIP室里发放支票，大厅里面就不行。第二，赌客必须证明钱是从赌台赢来的才拿得到支票。比如说，一个人拿100万来赌，赢了50万，开支票的时候他必须能够证明(赌厅经理证明或是通过闭路电视求证)50万确实是赌台赢来的，而赌客带来的100万则不可以开支票。而且，每张支票都必须经监察局工作人员确认收支票人姓名、身份证号码、金额方可发放。“这些措施对于洗黑钱是个很大的打击。”2001年5月，澳门还加入了亚太防洗钱组织(APG)。

　　雪万龙还透露，未来还会立法，规定如果一个人买筹码超过一定数目就必须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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