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困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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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生活在贫困的家庭

　　今年的高考结束后，19岁的巩艳丽以613分的成绩被河北工业大学录取。十几年来，父母供她读书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收破烂。对于用这种独特的方式供出了一个大学生女儿，艳丽的父母非常自豪，“这杆称是我们的心尖子，十年来我们就用这杆称供了一个大学生，再辛苦再累也高兴”。

　　正是在父母收破烂的叫卖声的伴随下，艳丽和小她两岁的妹妹艳洗从小学升入了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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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随后，弟弟增辉也走进了学堂。艳丽一家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全部孩子都上学的家庭。

　　“太艰苦了，不管是多冷多热，上几天我出去，正好是中伏，热得身上的背心都看不出颜色了，路上就吃了个干饽饽，问人家要口凉水。晚上交了破烂已经10来点钟了，还没吃过正式的饭。早晨也是早早地就走了，真的是起早摸黑。”巩艳丽的父亲告诉记者，除非是下大雨刮大风，否则冬天不论多冷，他都会出门去干活，他现在腿上风湿的毛病就是冬天收破烂落下的。

　　看着父母每日四处奔波，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艳丽心里非常难受。她说：“有一次他们的车坏在外面了，很晚才回来，当时我心里特别担心，我生怕我父母回不来了，心里面老是往坏处想，我说，爸妈千万别回不来了，心里特别害怕，如果丢下我们三个，我们这个家一下子就也没有支柱了。”

　　而她所能报答父母最好的方式就是更加勤奋地学习，争取考上高中。2001年，中考后，她考取了所在地区最好的中学——献县一中。进入高中的艳丽更加勤奋和努力，日子也过得非常节俭。高中三年，她只吃过一次鸡蛋。“那一次吃鸡蛋，是我们三个人一块吃饭，我经常称他们为饭友，他们提议吃个鸡蛋，我们三个人就一起买了一个鸡蛋。我平时早晨很少打粥，主要就是吃两个包子。”

　　艳丽优异的学习成绩给妹妹弟弟带了好头，姐弟几个的学习都不错。这一切成了父母最大的安慰。采访中，巩艳丽的父母一再表示，自己受点累无所谓，只要孩子学习成绩好，吃苦受累心里也是高兴的。

　　虽然为孩子的付出是无怨无悔，但在孩子们日益增多的学费的压力下，这个家越来越窘迫，每次新学期开学交学费的时候，总是艳丽一家人最难受的时候。但在巩艳丽的记忆中，每次爸爸妈妈都会像变戏法一样，从柜子里面掏出零零整整好不容易凑起的学费。只有父母才知道，这些学费都是问别人借的，只是为了不给孩子们增加心理负担，才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

　　2003年，一场大雨把巩艳丽一家居住多年的土屋冲塌，父母不得不四处借钱盖起了房子。不久后，63岁的奶奶患上了重病，对本不富裕的艳丽家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而此时，艳丽马上要升入高三，妹妹艳洗更是进入了求学的关键阶段——中考。

　　父母给了艳洗100元的中考报名费，但直至考试结束，艳洗才告诉家人自己根本没有报名，原因是自己的化学物理成绩不好，她为自己选择了去北京打工。可是，就在她离开家后不久，母亲在她的日记上发现了她选择离开学校的真正原因。

　　“我一看她写的日记才明白，她不是物理化学不行，就是心疼我和她的爸爸。这个家负担太重，她姐上学，她弟上学，加上刚盖上的房。日记上写着，‘压力太大，我不是不愿意上学，我是为了给我爸妈减轻负担，他们黑天白天出去收破烂，供我们两个上学是不可能的’。她当时已经上北京去了，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也不说话，就是掉眼泪，呆了老长时间才说，‘娘，你别管了，我上学的心已经死了’。” 巩艳丽的妈妈说。

　　随后的一个星期六，回到家的艳丽知道了妹妹失学的消息。“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并没有哭出来，什么也没说，我就走进自己的房间了。妈妈还以为我在屋里干什么，她就出去了，然后我就自己哭起来了。”巩艳丽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一番痛哭过后，巩艳丽告诉妈妈，她决定出去打工，她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了，应该让妹妹回家继续读书。但是，妈妈并没有同意巩艳丽的想法，“我当时挺生气，我说艳艳，你这样做就太不争气了，太让我失望了。”

　　巩艳丽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学校，妹妹的失学从此成了她学习上最大的动力。巩艳丽始终觉得，妹妹是因为自己断送了读书的机会，所以自己应该把妹妹的理想继续下去。“我做姐姐的，老是觉得特别内疚，感觉欠她点什么，所以我想，我应该刻苦地学习，不管将来是好是坏，我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我妹妹。”

　　高考的日期一天天接近，奶奶的病和妹妹的失学给艳丽带来了很大的思想压力。每次考试失败，巩艳丽都不知道下次跟妹妹打电话的时候，是应该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心里特别难受，所以我一直是心理负担特别重，每次考试失败以后，我心里的负担特别大。”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儿的妈妈，给她买了一副字画鼓励她，“决心就是力量，信心就是成功，灰心就是衰弱，死心就是失败”，艳丽慢慢放下了心中的包袱，那段备考的日子里，她每每想起妹妹，都会唱起一首歌——《一路顺风》

　　2004年6月，艳丽参加了高考，知道分数的那一天成了全家乃至整个大家族最幸福的日子。

　　巩艳丽的妈妈：考试成绩下来，她说，娘，我考了600多分，当时一高兴我就哭了。她说怎么你哭了，我说，你知道不，你妹子要上学，比你学习还好，我看见你就想起你妹子来的。

　　记者：你女儿考上学，为什么你还提不起精神来？

　　巩艳丽的妈妈：说是高兴，心里老想着二女儿，我的二闺女付出太多，我觉得对不住我二闺女，一打电话，一通电话，她也哭，我也哭。

　　巩艳丽的爸爸：那天，我买了方便面，弄了瓶酒喝了。

　　兴奋过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到了大家的面前，那就是上大学要交7000多元的费用，这让艳丽的父母和亲戚朋友们着了急。奶奶不同意把所有的钱用在给自己看病上面，说实在是不行，这病就不看了。

　　为了减轻父母的压力，8月初，艳丽来到北京找到妹妹准备打一份工。但因为没有北京户口，工作没干成，巩艳丽就回家了。

　　但在北京，巩艳丽发现妹妹那里有几本向同事借的大学英语，“我没想到妹妹现在还报着希望，她是比较上进的一个人，尽管现在已经退了学，但她还抱着英语书。”

　　巩艳洗：其实我也想要那份荣耀，但是我觉得家里面的情况，供一个大学生就挺奢侈了。只要她以后过得好，孝敬父母，帮弟弟考上学，我心里也挺满足的。

　　在等待开学的日子里，艳丽把每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她要侍奉卧病在床的奶奶，包下了家里洗衣、做饭等所有的家务，还给弟弟们当起了暑期辅导老师。好几次，艳丽甚至提出要和父母一起去收破烂，但都被拒绝了。

　　巩艳丽的妈妈：我不愿意让她看见我收破烂的样子。

　　记者：为什么？

　　巩艳丽的妈妈：看见了孩子心里肯定难受，有时候我就说，没事，我们出去一天都挣好几十，我就这么撑着，你就花吧。其实她，我知道她特省，她特别心疼人，我不愿意让她看见我们又脏又累，又辛苦的情景，不愿意让她看见。

　　艳丽非常感激母亲的良苦用心。

　　巩艳丽：就算是我现在自己欠下的一笔帐吧，我记下来，不管是欠妹妹的，还是欠父母的，我都会把它记在心里，不管将来的样子是什么样，即使不能用钱还，我也会用我自己的行动，用自己的真心去还的。我决不会忘记整个家庭现在处于什么状况，我会记住这一点，然后去学习的，因为我将来还有一个愿望，就是考研究生，这是我现在即将步入大学又给自己定的目标。

　　记者：您还愿意继续收破烂，再供她读研究生吗？

　　巩艳丽的妈妈：愿意，我自己有这个能力，我都想过了，只要有一口气，我觉得，人全靠有骨气，我就卖破烂供她考，我有这个决心，艳丽也有这个决心。

　　开学的日子一天天近了，7000多块的学费成了全家人的心病。家里所有的钱凑起来只有1000多，但巩艳丽的父母决定再借点钱或贷些款，他们表示，再怎么难也要供孩子读书，“一年还不清二年还，二年还不清三年还，三年还不清四年还，反正就抱了这么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