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沽湖旅游开发带来压力 摩梭文化遭冲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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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0月10日04:13 四川在线-四川日报 |
泸沽湖美景 资料图 里格岛 资料图 杨二车娜姆山庄门前的摩梭女们夹道欢迎环境保护志愿者 资料图 当市场经济的潮水在泸沽湖边荡起波浪的时候,许多生长在这片世外桃源中的摩梭人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机会,也经受着从未有过的困惑与压力:开放与封闭,现代与传统,个人与群体等诸多交织——— 走婚还要帮卖烧烤 杨志之与泸沽湖土特产门市的店主朱光志蹲在门市边闲聊。天已经黑了,半个月亮仍然照得见天空重叠如山峦的云彩,月亮的轮廓边还有一圈淡淡彩虹颜色的光环。 杨志之:你说5年后四川这边的泸沽湖开发赶得上云南的落水(地名)吗? 朱光志:不可能。人家现在好发达。 杨志之:不一定吧。四川这边有万亩草海的景点,云南那边只能游湖…… 杨志之:四川这边开发以后会不会变得跟落水一样,对游客不热情了? 朱光志:肯定会的。10年前,落水人也像我们一样好客。现在游客来了要划船,他们爱理不理。 闲谈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人各自走开。朱光志低头回到他的店里。杨志之沿着草海边的路快速向前走,3分钟后就到了一个铁架塑料布的棚子。这条路是杨志之走了10多年的通往“阿夏家”走婚的路。他要到棚子里帮助阿夏卖烧烤。他的阿夏———加初之玛曾经和游客开玩笑说:如果他不帮我卖烧烤,我就不让他走婚。 走婚还要附带帮阿夏卖烧烤,这也许能折射2004年四川泸沽湖边摩梭人生活的新变化。 旅游业带来返乡热 9月21日,22岁的高若拉玛给凉山州泸沽湖景区管理局负责人打电话,要求在博树村当摩梭文化讲解员。听完高若拉玛自我介绍后,那位负责人当即决定录用。3年前高若拉玛从盐源职业中学毕业后先后到丽江市的酒店当过服务员,在广东东莞市的一家百货商店当过售货员。9月22日,高若拉玛被安排到博树村五支洛自然村一幢小房子里上班,这里距离她的家只有5分钟的步行路程。高若拉玛说:在外面工作,觉得人心复杂得很,心累。今年以来家里老是打电话催我回家,说是家里没有人跳舞、划船,在家里一样的可以打工。我对家本来就有一种依赖感,于是我下定决心回家乡工作,白天当讲解员,晚上还可去村集体舞场跳舞为家庭挣得收入。据了解,泸沽湖景区今年招聘的51位讲解员绝大部分都是外地打工回乡的女孩。 今年以来,泸沽湖的四川沿岸比过去能见到更多的衣着艳丽民族服饰的摩梭姑娘,当然还有高大健壮的摩梭小伙子。对于游客来说,摩梭姑娘、小伙的第一个鉴赏点是景区收费站,在这里有被称为“七仙女”的七位摩梭姑娘用摩梭语和汉语向游客问好。2004年春节以来,300余名在外地打工的四川摩梭人返回了泸沽湖,吸引他们返乡的是从未有过的家乡旅游业提供的就业机会。 山南村的党支部书记泽西甲泽说:年轻人是喜欢走婚的,自由、轻松。小伙子平时在自己的母亲家劳动,偶尔去阿夏家帮一下忙。脸皮厚的小伙子还可以一天在姑娘家吃上两顿饭———早饭和晚饭。“我以前也是走婚的,后来因为家里兄弟姐妹不和,于是出来和阿夏建立了新家。现在想来后悔,我和老婆两个人不仅要管理两个小孩的学习生活,还要承担所有的家务和劳动。” 摩梭文化面临冲击 在论及云南宁蒗县落水镇泸沽湖旅游开发的繁荣时,四川盐源县泸沽湖镇的摩梭村民们总忘不了加上这样一句话:但是他们已经变了,变得冷漠只认钱。和摩梭村民一样,当地各级政府和旅游部门对于湖对岸的这种变化密切关注的同时感到了责任,于是便对文化采取措施保护。草海附近的博树村是规划中的一类保护区,也是2004年新的保护措施的试点村。 保护的重点是防止摩梭大家庭的分裂和夫妻结婚情况的出现。而分裂的征兆的确曾经产生过。以往四川泸沽湖景区的划船、骑马项目由村民集体进行,收入集体分配,但是划船、骑马的次数是按家庭轮流分配。十四五个人的大家庭一年分配到的划船、骑马的次数和四五人的小家庭分配到的次数一样多。因为这样的分配方式,个别家庭为获得更多的利益而分成了两个小家庭,同时为获得更多利益而分家的想法也在村民中蔓延。今年3月8日,博树村通过村规民约对划船、骑马的分配方式进行了改革:不再由家庭轮流划船、骑马,而以全村的总人口为统计口径,不分家庭,无论男女老幼,每6个人分为一组,一组一组地轮流安排划船、骑马,同时收入也分到全村每一个人的头上。由于此前村里的篝火晚会是由家庭旅馆组织,不同家庭旅馆的游客互不串门,游客利益受损,因此篝火晚会的经营方式也改为在村集体的舞场举行,村民参与跳舞和分配利益的方式也按照划船、骑马的方式进行。由于利益在全村以最平均的方式进行分配,大家庭不觉得比小家庭吃亏,分家的思潮在全村暂时平息下来。目前博树村的绝大多数村民对这样的旅游利益分配方式感到满意,今年以来全村10081人,人均从旅游项目上获益1100余元。 博树村强硬的村规民约是否能确保将来摩梭文化的延续呢?28岁的姑娘阿卡是云南落水镇的一个摩梭人大家庭的当家人,这个13人的大家庭同时也正经营着一个生意红火的家庭旅馆。阿卡对摩梭文化延续的关键是这样认识的:在摩梭家庭里,每个成员挣的钱都要交给当家人,每个成员的支出都由当家人来安排。如果私心进入了摩梭家庭,家庭不团结了,大家都讲个人利益,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摩梭家庭、文化就崩溃了。阿卡强调说:我喜爱我现在的大家庭,我非常不愿意看到这一天。 在开放中承受压力 卓玛(化名)从公共舞场跳完舞回家,在路上就被几个在边上烧烤棚喝酒的男游客叫住了,一看是先前一起跳舞的人。卓玛于是和他们一起喝酒吃东西,忽然有一位男游客借着酒醉把卓玛紧紧抱住,还嚷着“要走婚”,卓玛奋力挣脱后逃走。 游客或者是外来人员的到来给这个原本平静的摩梭村庄带来了无形的压力。有的游客不厌其烦地向摩梭姑娘询问走婚的习俗,甚至不礼貌地提问:你是否有几个爸爸?你是否有很多情人?我和你走婚好吗?有的人对于这种问话有时不予理睬,有时则一味地说是。 草海附近的摩梭人面对的冲击不仅仅来自形形色色的游客,还来自当地为发展旅游业而制定的各种规章制度。今年初,草海边的博树村出台了许多新的村规民约,景区管理局也向村民传达了新制定的景区规划和泸沽湖保护条例。而博树村的村民中读完小学的人数还不到30%,因此,这些条例、规定有的对于他们来说要么是不存在,要么就只是一些理解不清楚的事情。 对摩梭村民来说,外地人介入本地旅游业经营的趋势也造成了竞争的压力。喇明强家2000年就修建了一个旅游接待房,他的老婆和两个侄女是他家的全部服务人员,每天都忙得手忙脚乱。到今年4月他才把门面租给了两户来自云南大理的商人卖旅游商品。最近他又常不满地说:草海边卖旅游商品的商人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外地人把本地人的钱赚走了。不仅仅是旅游商品,外地人甚至涉足了旅游接待房的生意。由于担心经营上的风险,一家名叫天然居的旅游接待房被当地摩梭人以3.5万元的年租金租给了西昌市的航天旅行社,而拥有房屋所有权的摩梭家庭的成员又重新来为旅行社当服务员打工。 无疑,对于扎根在传统农业生产中的摩梭母系大家庭来说,要以一种商业方式包装摩梭文化去赚取好奇游客的钞票,的确艰难。然而,他们必须走出这一步,才能面向未来。 本报记者朱勇钢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