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周刊：世博会主题不断深化的思考

　　作者：朱荣林

　　世博会强大的乘数效应令各国政府不惜倾其全力争取主办权，这是短期行为者百思不得其解的。其乘数效应之巨大，有时可以改变一个主办国长期以来形成的不合理经济格局，有的甚至可以改写一个民族的历史。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正确把握和深化世博会主题，审时度势地为实现举办城市的战略目标效力。

　　这种深化主题的战略动作，实为“声外击内”的策略。日本是全球举办世博会最多的国家之一，他们将世博会的“公开目标(即主题)”与“内部目标(非完全公开的主题)”有机地结合起来。以1985年日本筑波世博会为例，公开目标是建设国际科技城，但其内部目标则是解决科技部门、科研人员向一个“市口”不为世人看好的地区集结。为此，日本政府借世博会之风，全力解决两大问题：一是居民入住率远低于规划指标。其原因是住宅规划区内土地为居住者私有，由于普遍惜售，导致生活环境无法改善，研究人员失去生活保障；二是日本民间科技机构看好东京西部地区，而非筑波地区，影响了科技城的形成。解决的办法是在提高筑波知名度的同时，依据“城市规划法”，通过推行“工业园区建设事业”的租赁与转让，既节省了几乎所有的世博基础设施建设费用，又由工业园区解决了场馆的后续利用，成为借用世博会主题实现内部目标的成功范例。为迎接西班牙1992年塞维利亚世博会，政府修建了从马德里至塞维利亚的铁路，从此结束了西班牙经济南弱北强的历史，其间也隐含了主题深化的良苦用心。

　　上海正处于重要的历史转折关头，其机遇的历史性，小平同志生前曾多次作过深刻揭示。“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这是一个跨越时空的主题，在时间维度上它具有永恒性。自从2300多年之前亚里士多德的哲学走向世界以来，只要人类继续存在，这个主题可以走向永远。在空间维度上，这一主题可以覆盖所有有人类活动的地区。在全球生态性灾难频仍的今天，这一主题更富有深刻的现实意义，所以为蒙特卡洛投票者所一致青睐。但是，这一公开主题对上海这座特定的城市说来只是一个目标管理，而非过程管理，一旦离开了过程管理，目标管理将有落空之虞。为此，

上海世博会主题的深化，应当在过程管理上展开。这个过程管理就是上海城市发展模式的大幅度切换，必须扣住与实施途径相对应的三个主题，并争取相应的政策扶持：

　　第一，城市功能转换主题。上海城市功能的目标定位是“四大国际中心”，实现此目标的关键是建立新型的产业体系以取代适应传统功能基础的产业体系。为此，当务之急是要发展先进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其“先进”的标志凸现了产业的三大标准：一是要有一流的训练有素的产业人才；二是要有一流的自主

知识产权；三是要有一流的产品品牌。这就需要借助世博会的影响力，做好三件事：营造一流人才集聚的环境；培育城市自主创新机制；构筑产品品牌培育的互动平台。

　　第二，增长方式转换主题。城市功能转换必然推动产业体系的高级化，而决定高级化产业具有竞争优势的关键因素是城市的经济增长方式。传统的经济增长方式是一种增量模式，它重外延，轻内涵；重增量，轻存量；重有形要素(土地、资金、

能源等)，轻无形要素(技术、教育、管理等)，其适应对象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建设和计划配置资源的运行方式。现代的经济增长方式是一种效益模式，其价值取向正好与增量模式相背，其适应的对象是技术、知识密集型产业建设和市场配置资源的运行方式。这里凸现的关键问题包括：让科教兴市走上主导战略的地位；让知识、技术快速走上资本化的道路；让产业平台、技术平台、教育平台迅速联动起来。世博会主题效应的延伸，主要体现在通过国际先进技术和产品的比对，诱导国人吸取这样的启示：从名品的国际地位看到无形要素力量，进而从需求角度提升科教兴市的战略地位；从名品的国际地位看到产业层次的重要性，进而从供给角度加大对科教的投入力度；从名品所浓缩的多种信息(诸如技术、管理、质量、服务、价格、诚信等)看到建立互动平台的必要性，进而提高创建跨条块体制互动平台的自觉性。

　　第三，发展思路转换主题。科学发展观是对传统发展思路的历史性反思，其意义完全适用于上海。传统的发展思路已逐渐走向历史的尽头，它在西方工业化进程中所表现的那种非理性的增长，犹如一群贪婪无比的猛兽在竭泽而渔，自然资源的稀缺性与人类需求无限性之间的天平无可节制地向后者倾斜，其代价是扭曲了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未来的关系，从而将社会经济复杂的关系抽象化。在计量经济学看来，人与动物之间仅有“智商”之差，而无“伦理”之别，情感关系完全可以归之为数学关系。贫富差距的日益扩大，灾难性生态的反复出现，不可再生性资源存量的不断萎缩，正在威胁我国工业化的进程。对于我国未来发展的最大威胁，既不可能是经济因素，也不会是技术因素，而主要是社会因素和资源因素。正处于历史转换轨道上疾驰的上海，应当用未来的眼光审视现状，在发展思路转换上狠下苦功，以期防患于未然。(作者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