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殿英和他的"麻将相术"

　　孙殿英在近代中国军阀中，是个小角色，手下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两三万人，不过他的名气却和实力不成比例，大得 很。那多半是因为此公指挥军队掘了清东陵，把西太后从棺材里拉了出来，将随葬的财宝洗劫一空。孙殿英此举，除了将溥仪 赶出宫的冯玉祥皮里阳秋地说他是革命行为之外，招来骂声一片。以"国军"军长身份去盗墓，无论怎么说都忒不像话。

　　其实，此公本来就是个流氓，当年在豫西起家的时候，就盗墓打劫、贩毒走私、包娼包赌都干过，跟各路毒贩子和流 氓都有交情。在他的军阀生涯中，有奶便是娘，谁的旗号都打过。从1922年起家，到1947年栽在共产党的手里，孙殿 英足足混了25年，军阀寿命超过了大多数他跟过的人。其秘诀，用他的话来说，就在于有一套过人的"麻将相术"(不是麻 衣相术)。

　　孙殿英大字不识一个，但赌技非凡。凡是赌的招数，他都会，于麻将最有心得，掷色子可以随心所欲，想要几点是几 点，从不失手。麻将往桌上一摆，都用不着手摸，马上知道各家都有什么牌。孙殿英的办公桌上，没有文房四宝，也没有手枪 匕首，一年到头，总是摆着各种各样的麻将牌，从竹木到象牙的都有。此公抽足了大烟，有事没事就拿手摩挲着消遣，就像老 葛朗台摸钱似的。一般人赌技高是为了赢钱，但孙殿英不是，人家自有别的来钱道，他玩麻将，就是为了交际和相人。

　　用他的话来说，人在麻将桌上是最能看出秉性爱好来的，一圈麻将打下来，人是什么德行，爱好什么，吃哪口，弱点 是什么全都一目了然。反正不论是敌是友、上司下属、三教九流，孙殿英跟他们交往都离不了麻将，饭后烟余，几圈下来，对 方还在鼓里呢，孙殿英可是知己知彼了。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只要用得着，人家好什么给什么就是，反正余下来 的招数肯定招招冲着痒处下家伙，不着道的少。所以，无论是北洋时期的河南督军赵倜，还是狗肉将军张宗昌，以及冯玉祥、 阎锡山、张学良，甚至蒋介石和日本人，任凭他坏事做尽，还都能让其平平安安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应该说，孙殿英的相术是 灵验的，用不着去验证史料，只要我们费点儿心观察一下牌桌上各色人等的表现，也就一目了然了。平常的时候，人人都有假 面，可一坐到牌桌前，则不由自主地原形毕露，动作加手势将内心暴露得干干净净，连流口水挖鼻孔这种不雅小动作都不会去 掩饰。

　　孙殿英玩麻将，不仅有相术，而且还有哲学。在他看来，政治跟赌博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把钱收进来，再把钱散出去 。收得多，散得开，是玩大政治的；收得少，散得不开，就只好玩点小的。有没有道理呢？读者诸公自己琢磨吧。

　　谁的世界？

　　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女士在去年6月访英的一篇演讲中，对主张"世界多极化"的观点大加鞭挞，她称，"多 极世界并不能促进和平，它是一种竞争理论，这种竞争把世界折磨得痛苦不堪。"因此"美国将把精力转向美国治理下的和平 "。

　　在经济学上，竞争能增进社会福利，所以视完全竞争性市场为最优状态。而经济学的传统是反对垄断的，因为垄断者 可以凭借其产品或服务对消费者的不可替代性，提高价格，降低水平，从而剥夺了本来应该属于消费者的福利，同时它自己也 因此丧失了创新的积极性。赖斯说"竞争把世界折磨得痛苦不堪"，显然与经济学认为的"竞争增进社会福利"完全相反。

　　那么，是不是经济学上关于竞争与垄断的理论不适用于政治领域呢？经济学上的"公共选择学派"恰就是用经济学理 论分析政治家及政治领域各种行为选择的流派。垄断性市场在政治领域相当于独裁或专制，统治者强迫人民接受，而人民缺少 选择的权利；竞争性市场在政治领域相当于民主，人民手中的选票相当于货币。某个领导人如果不能向人民提供好的服务，人 民可以将选票投给另外的领导人。所以，经济领域的竞争性市场与政治领域的制衡式民主有同等的功效。

　　从这个视角上看，无论美国扮演的是"野蛮的侵略者"还是"文明的解放者"角色，有一点可以肯定：美国人主张的 美国治理下的和平，实质是一种专制或独裁性国际理论。而国内那些批评"狭隘的民族主义"的人士在相当程度上与赖斯的观 点不谋而合，伊拉克战争爆发前，他们就认为，"这个世界的确需要一个权力中心来维持秩序，而美国又是最可接受的。"一 位青年才俊更是直言："暴力掌握在美国手中，比掌握在其他政府手中要好。"但他们实际上也出现了逻辑上的分裂：一方面 ，在评说中国问题时，他们批评人们将希望寄托在仁慈的君主身上，没有公民社会意识；另一方面，在评价国际问题时，他们 却仅因为自己心仪于美国式治理，而鼓吹全球都接受一个"仁慈的"君主。但他们可能没有想过，在一个多极化的世界里，如 果人们不满意某种模式的治理，至少还有别样选择的可能性；而一旦世界被某一国主宰了，尽管今天你对它满意，但万一有一 天它的行为使你不满意时，连选择的潜在可能性都没有了。

　　我们再回到"民族主义"与"世界主义"的话题。如果说"全球化"就是美国统治下的全球化，那么这种关于全球化 的想象绝不是新的东西，它可追溯到像汉谟拉比和亚历山大、查拉丁尼一世和成吉思汗、拿破伦等人的"雄心壮志"。他们当 年发起试图一统世界的战争时，都无不声称它们自己是文明的载体，认为其他民族都是落后的野蛮人和未开化的人。它们自己 也以普世的神圣文明面目出现，统治着已知的世界，推行精英语言和不分国界的"高级文化"。

　　正因此，安东尼·史密斯在《全球化时代的民族与民族主义》中这样提醒："对全球化和世界主义的追求以及世界主 义的理想不断地被现实的强权政治和文化的本质与特征所破坏。"因为当知识分子在鼓吹全球化与世界主义时，他们选出来说 明全球化发展的例子，结果还是缺不了这个或者那个世界权力中心。他们所言的世界主义也就成了"英国主义"或"美国主义 "。

　　白求恩：战争诠释的友爱

　　1937年7月，白求恩到美国洛杉矶参加当地医疗局举行的欢迎"西班牙人民之友"的庆祝活动，在这里他与中国 教育家陶行知相遇。陶行知向白求恩介绍了"七七事变"后中国的形势，白求恩被陶行知慷慨激昂的话语感动，毫不犹豫地表 示："如果需要，我愿意到中国去！"

　　国际援华委员会3个月后在纽约成立，配合宋庆龄领导的"保卫中国同盟"进行工作。白求恩同年12月前往纽约报 名，并主动请求组建一支医疗队到中国北部与游击队一同工作。考虑到路途遥远且危险重重，加拿大-美国联合医疗队组建时 报名者寥寥无几，最初只是由白求恩、美国的法拉特大夫和伊文护士3人组成。后来法拉特没有到医疗队报到，临行时，美国 外科医生帕森斯加入了进来。

　　1938年1月8日，加美医疗队购买了充足的药品和器材，乘"日本皇后"号海轮从温哥华港启程去中国。在一封 给前妻弗朗西丝的告别信中，白求恩写道："西班牙是我心头的一块伤疤……西班牙和中国为同一目的而战斗。我去中国，因 为那儿最需要我，在那儿我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在船上度过了13个昼夜后，白求恩、帕森斯和伊文终于到达香港，然后 转乘飞机到汉口。

　　在汉口等待北上期间，白求恩到汉阳一所严重缺少人手的基督教长老会医院工作。2月22日，医疗队离开汉口前往 西安。为躲避敌军的轰炸和进攻，他们从临汾、潼关等地绕道而行，穿越了中国广大农村地区。"荒芜的土地、被烧焦的村庄 及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的难民"给白求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由于医疗队沿途与延安、纽约、汉口都失去了联系，一些西方记 者纷纷误以为白求恩已在中国内地被日军俘获并杀害。医疗队横穿豫晋陕三省，在日机的狂轰滥炸下颠簸跋涉，1938年3 月31日到达延安后，毛泽东立即接见了白求恩一行。从此，白求恩开始了这段使他名垂后世的战场医生生涯，一直到牺牲。

　　用爱国心诠释白求恩的这段生涯无疑是错误的，他并不是为自己的祖国而战斗；用反法西斯的信念来为同样的这段生 涯作注脚，也不足持论，这位医生显然并不痛恨战争本身，而只是对战争造成的灾难感到悲伤，在他的整个战地生涯中，并没 有表现出类似战士那般的强烈复仇色彩。白求恩与教育家陶行知那次不期而遇的友爱、以及他作为医生具备的对全人类的怜悯 之爱，似乎更能对这段令人感叹的奇异生涯作出更深层的解释。正如《荷马史诗》中的大英雄阿咯琉斯是为了私人的友爱而非 为阿加门农的帝国野心、或者国家仇恨而重新走上战场那样，白求恩也是因为友爱而奔赴战场。

　　在战争中，人心的复杂程度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现。比如说，亚历山大大帝在作战时候是勇敢的象征，但是在听说有 人阴谋毒死他的时候，又立刻变得胆小如鼠。人们为祖国、为荣誉、为财富、为仇恨、为权力、为妻子儿女等原因而走上战场 ，但也有人为了友爱而走上战场。他们用战争诠释友爱，也用友爱诠释战争，最终使友爱和战争同样变得绚丽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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