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调查:为何大多数受害人选择沉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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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08日00:53 东亚经贸新闻 | ||||||||
明亮的双眼无辜遭到氯气熏伤 泄漏后的村民开始大把的吃药
今年5月18日,双辽市造纸厂女职工刘丽杰,到省政府上访反映一家3口氯气中毒,留
厂长“放毒”主管领导批准 10月25日,记者见到双辽市造纸厂厂长殷宏光时,他向记者提供了一份双辽市造纸工业公司汇报说明材料。这份材料称,2003年3月造纸厂破产,殷宏光对存放在露天仓库的6个氯气罐非常关心,每日前往察看。2003年11月7日,他发现氯气罐的铜阀有被砸痕迹,担心氯气泄露对附近居民造成伤害,经请示上级主管部门——工业一公司副经理高英林同意,11月8日8时,他与企业留守人员金平侠将6个罐拉到西辽河河滩,对残留氯气进行排放。因当日风力小,氯气排放慢,在河滩附近的放羊人徐江、徐立冬父子受到氯气伤害,于当日送到医院治疗。治愈后,造纸厂与他们签定协议,一次性给付两人800元钱,以后不再负责任何赔偿。 11月9日上午,刘丽杰等人找到殷宏光说:“昨晚不知道被什么气体给呛了。”殷宏光当时称对残留氯气排放后,其中一罐没放净,有残留气体,晚上自行泄漏。 这份材料还称,殷宏光和金平侠在厂内住了一夜,两人均未中毒。刘丽杰说,她家孩子被呛得淌眼泪,殷厂长让给孩子买点药,并分两次以扶贫的名义给了她300元钱。殷厂长承认,张桂芳、赵金华还有刘丽杰的女儿王冬月属“氯气泄漏第二现场”的受害者,但王长清提出“氯气中毒”与事实不符,因为他没在现场,没机会中毒。 那么残余氯气正常的处理程序应该是怎样的呢?记者咨询环保部门得知:废弃的氯气罐处理必须到指定的吉林省固体废物处理中心,不允许自行处理。而记者就此询问殷宏光时,殷宏光却称不知道有这样的规定。“我们是请示过上级领导的,(领导)让我们上河滩排放,那我们就遵照执行呗!而且把氯气罐拉到河滩排放,就是避免漏气对居民造成伤害。没想到好心做错事。”殷宏光说。 双辽市工业一公司经理郑玉彬在接受采访时的说法同殷宏光一样。他说,造纸厂排放残余氯气经过副经理高英林同意,但高副经理已患脑血栓,不能接受采访。他说,造成这样的后果,一是经验不足造成的,二是存在侥幸心理。 原厂长:氯气罐不全是空的 在记者得到的那份说明材料中称“对空罐残留氯气的排放”。而记者调查的结果却与此说法不同。 造纸厂生产期间,张宝君是厂长。他证实:“我厂生产后期,由于原造纸工业公司欠电业局电费,使厂子拉闸停电,不能生产。当时从四平拉来7罐氯气,生产期间用了5罐半,还剩1罐半。”张宝君说是7个罐,这一点和材料上不一致。 老工人刘锡礼说,氯气罐中不全是剩残液,也有满的。 王明山是造纸厂氯气操作工,他说,一个装满氯气的罐重750公斤,气重400公斤,氯气有剧毒,每立方米空气中含0.02克就能致死。 氯气罐当晚被深埋 材料上说,11月8日晚,氯气残液发生泄漏后,殷宏光和金平侠在现场处理。他们找了几个人想把大罐埋进土里,但那些人刚铲了几锹土就被熏得呕吐不止。后来,殷宏光雇了台铲车将罐深埋。 殷宏光说,他和金平侠当晚是在厂里住的,但谁都没中毒。 附近的一位居民说,当晚半夜铲车的声音把他惊醒,他起来后看到殷宏光戴口罩指挥着几人干活,当时他的眼睛被辣得睁不开,但没人组织附近居民疏散。 另一位居民告诉记者,雇来的埋罐人一个叫薛大华,还有个姓曹的是开拖拉机的,就是他把罐拉到河滩放的,他们俩中毒最重。记者与这两个人联系,没找到薛大华本人,据薛的母亲说,他去西丰县打工了,现在他干不了重活。曹则对记者说:“只有‘公家’找我才会开口。” 中毒羊倌签署“保证书” 在双辽市造纸工业公司的汇报材料中称,“第一现场”只有放羊的徐姓父子两人。而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徐江父子当时是到河边捡柴的,真正深受氯气之害的放羊人另有其人。 10月25日11时许,记者终于找到了羊倌梁维国的家,他住在铁路机务段家属区附近。梁维国放羊还没回来,他儿子说,其父去年中毒后,身体和以前不一样,整夜地干咳。 梁维国回来后,讲述了当时可怕的一幕:2003年11月8日10时许,梁维国赶着羊群回家,路过西辽河大坝道口时,看见一台拖拉机停在河滩里,车上放着三四个罐,两个人把罐上的生锈铜阀砸掉,正把罐里的气往水里放。一股约20米宽的黄色烟带向他和羊群飘来,他被呛得咳嗽不止,羊也跟着打喷嚏。他知道这种气体有毒,就踉跄着把羊赶回家。往回走时他看到到河坝捡柴的邻居徐江扶着树在喘粗气,徐江的儿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拨打了120,急救车将徐江父子送往医院。 梁维国十分气愤地说,这里的数百户居民距河滩仅有500米,他们胆子太大了。 梁维国因氯气中毒而住院治疗,第二天家中的一只羊就死了,等他出院已有7只羊死亡。2003年冬天他家20多只羊羔在产后没几天也都死了。梁维国说,住院后造纸厂负责人给他送来1000多元的医药费和死羊的赔偿2700元。梁维国中毒后浑身没有力气,不想为此打官司,他与造纸厂签了“保证书”,保证在获得赔偿的条件下不声张中毒的事。这份保证书已交到双辽市检察院。 他们为何大多选择沉默 在氯气侵害的居民区采访时,一些受害人面无表情。该打麻将的打麻将;该看电视的看电视。还有的人向记者投来怀疑的目光,并质问“你能解决问题吗?” 一居民说,大多数受害人现在保持沉默,有的是老职工碍于情面,有的不知氯气的毒害;更多人是怀着“怕”告状的心理。 王长清、刘丽杰一家为合法权益四处奔波,但却被有关部门称作“告状大王”。双辽市造纸工业公司在一份材料上称“王长清此举目的就是想在企业改制中制造矛盾,煽动不明真相的人对政府施加压力而达到个人的目的。” 和王长清家境况一样,大多数受害者是下岗职工,他们年龄大,靠低保生活,到法院打官司,诉讼费交不上。无奈,他们只能到政府告状或越级上访。因为孩子还小,不知潜入身体的氯气对他们怎样,所以他们想请政府出面,找个地方检查一下氯气对人体伤害的程度。 可是,当地政府最近在电视上连续播出上访者被“抓”的新闻,吓得这里的居民闭上嘴,选择保持沉默。 直到此事故惊动了省、市多个部门,这件事才有所触动。 殷宏光被取保候审 双辽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任斌告诉记者,殷宏光、金平侠因涉嫌投放有毒物质罪,被公安机关取保候审。 双辽市检察院一位副检察长告诉记者,此案是检察院立案督办的,目前此案进入起诉阶段。该案主诉人说,案件没开庭审理,案情保密,不接受采访。该院一检察官透露,一公司副经理高英林也应起诉,但考虑到他患脑血栓的实际请况,对他免于起诉。 环保局调查一直没结果 记者找到双辽市环保局副局长苗伟,他告诉记者:“去年知道这事后,是我带人去的造纸厂。当时听工厂负责人说,有人晚上放空氯气罐出了点味,就填土埋上了。附近一居民身体不适,已妥善解决。” 而记者问到氯气排放的“第一现场”时,他吃惊地问:“还有第一现场?”看到记者手里的材料,他连连说:“工厂没汇报呀。” 苗伟说,重大污染环境事故应在事故发生24小时内上报,并立即组织群众疏散,采取保护措施。 原来住在造纸厂家属区的一位中毒的居民说,氯气泄露第三天,他和几位受害人去了环保局,副局长苗伟带3人开车去了造纸厂。但这位居民坐出租车赶回家时,环保局的调查却早早结束了。 受害者之一的赵金华家住在造纸厂家属区,她当时看到环保局来人“夹着本在厂里转了一圈”,听了厂领导汇报后,也没到居民那了解情况,就匆匆走了。 环保局工作人员走后,几名受害者就等待结果,一直等到现在。 上访后立案调查 2004年5月初,双辽市原市委书记接到氯气中毒者反映的情况,曾想组织调查,但因其工作调动,此事搁浅。 5月18日,刘丽杰等人到省政府上访,反映“氯气中毒,留下后遗症”一事。双辽市一位副市长将她领了回去,并说“回去再处理”。回去之后,这名副市长便让双辽市检察院立案调查。 据悉,此案已充分引起双辽市委、市政府的重视,政府认为要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但居民们却说:“我们交不起诉讼费,打不起官司。”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政府解决上。 这起轰动一时的氯气中毒案最终结果如何,我们拭目以待!(东亚记者 杨拓 摄影 东亚记者 张秋磊) [上一页]  [1]  [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