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机少年回忆高空惊魂死在外面也不回家(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16日16:33 北京青年报

　　工作人员在检查起落架十三岁的梁攀龙两少年就是从这里翻进机场的

　　14日下午3点，昆明机场终于在“11·11”事件发生数日后，将事件当中的幸存者———13岁的少年梁攀龙带到媒体面前。在20多分钟的时间内，梁攀龙心有余悸地回忆了数日前的那场高空惊魂。随后梁攀龙坚定地说，他即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回家，他在家里已得不到温暖。

　　昆明机场表示，要等他们对梁攀龙的身体进行全面检查，确定梁攀龙已无大碍后，才考虑怎么安排他的去向。

　　幸存少年是个“白面书生”

　　14日下午3点，13岁的梁攀龙在昆明机场副总经理王进胜的带领下，走进昆明机场办公楼8楼会议厅。

　　梁攀龙身高1.6米左右，他面色白净、清秀，鼻子上架一副黑黄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像一个“白面书生”，不像一个在外流浪多时的人。他上身穿一件V形领阿迪达斯T恤，外罩一件橘黄色夹克，下身穿一条灰白色裤子，脚上穿着一双休闲运动鞋。看得出，他穿在身上的衣服都很洁净。

　　梁攀龙首先说起了他的衣服，说衣服都是从重庆回到昆明后，昆明机场给他买的，这几天，他到医院接受了全面检查，昆明机场把他的生活安排得很好。他说，事件发生前，他也是穿一条灰白色裤子，那时，裤子已经脏成黑色了。

　　扒机原因讳莫如深

　　此前，昆明机场对外有一个说法，称事情发生当天，梁攀龙和束清是爬到飞机起降舱内玩耍，他们发现飞机附近有人后不敢下来，才随飞机起飞的。当记者再次问起这个问题，结果原本有问必答的梁攀龙竟对这个问题回避，说不想回答。王进胜也和梁攀龙一样的态度，说既然梁攀龙不想回答，记者就不要问了。

　　差点从空中掉了下来

　　梁攀龙回忆，飞机起飞时，他和束清分别坐在起降舱的两边，他用手紧紧地抓住轮子上端的一截金属杆，束清则什么也没有抓住，飞机起飞后不久，他突然见到束清闪了一下就不在了，他知道是束清掉下去了。他说：“我看到他掉下去，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当时我一点都不害怕，我想要是我也掉下去了，那就算是我倒霉，我不怕死！”

　　飞机升空后，起降舱封闭了起来，梁攀龙紧紧地抱住金属杆。他说：“我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我觉得就像在地上这样呼吸正常，里面也不冷，还有点热，最热的时候我脱掉了一件衣服。只是飞机的声音太大了，一直是‘轰轰轰’的，我的耳朵现在还有回音！”飞机飞行时，梁攀龙为抓得更紧，把屁股坐到飞机轮子上。正是他这么一坐，差点让他丢了性命。

　　飞机快要降落在重庆机场时，飞机的起降舱重新慢慢打开，飞机的轮子突然下降，这时，坐在飞机轮子上的梁攀龙也突然随轮子下降，整个身子悬在空中。他说：“这时，风很大，也很冷，我看到了身边的白云，很漂亮，但我快要受不了了！”

　　这时，梁攀龙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顺着连接飞机轮子的金属架往上爬，他要爬到起降舱内安全的地方！在大风中，在寒冷的气流中，在氧气稀薄的情况下，他单薄的身体慢慢接近起降舱，他竟然成功了，他又爬回了起降舱内。但先前他脱下的衣服留在了轮胎架上，后来，重庆机场的工作人员正是根据这件可疑的衣服，才找到还蜷缩在起降舱内的梁攀龙。

　　“当时不怕，但现在想起来很害怕，我知道掉下去会很疼！”梁攀龙说。

　　“我死都不愿意回家”

　　梁攀龙告诉记者，他还是一名初一年级的学生，他离开湖南的日子是11月初的一天，他不想继续呆在家里了，他在家里和在外面是一样的，父母已经不怎么管他了，他发誓“死都不愿意回家去”。

　　梁攀龙说，他出生在四川，父母都是四川人，才1岁时父母就把他带到了湖南，从他记事后，就发现父母的关系不太好，他经常见不到父亲，母亲也是每晚都很晚才回来，他在家里已经感觉不到温暖。在湖南读书时，家人除了给他学杂费外，就几乎不管他的生活了，妈妈不做饭给他吃，他只好经常吃方便面，衣服穿脏了都是自己洗。

　　梁攀龙离开怀化后，扒火车来到了云南，火车还没有到昆明时，他就下了车，顺着一条土路走，从早上走到傍晚才走到昆明。11月7日下午，他来到了机场附近，有好心人得知他是一个流浪儿，就把他送到了官渡公安分局机场派出所。当晚9点左右，机场派出所将他送到了昆明市救助管理站。

　　14日下午，昆明市救助管理站的负责人告诉记者，他们收留梁攀龙后，问梁攀龙家在哪里，父母怎么联系，梁攀龙却说，他不想回家，父母对他不好，他情愿在昆明捡瓶子卖！

　　梁攀龙出事后，他的父母至今没有现身！他们究竟在哪里不得而知。据梁攀龙说，他的父母已经离婚了，他的母亲在开超市，父亲不知在做什么。

　　供稿/《都市时报》

　　爸爸妈妈不爱我专访“扒机少年”

　　14日下午5点30分开始，记者和央视《社会记录》记者在一家医院找到了“扒机少年”梁攀龙，和他有近3个小时的谈话。

　　在谈话中，小龙一直低着头，说话声音很低，眼睛会不时透过600度的近视眼镜，很快地看一眼记者又躲闪开。在交谈中，他更多是用摇头或者“不知道”、“是”来回答。小龙沉默而内向，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记者屡次为少年渴望家庭关爱的矛盾心态以及对未来的迷茫感到难受，谈话一直在一种沉闷的氛围中进行。小龙手里不停地把一张记者的名片折来折去，一直没有掉过眼泪。

　　小龙穿着红、黑、黄色块的T恤，坐在病床上，用被子盖着脚，他有点局促。记者问是否可以拍照时，他只是简单地说：“随便。”

　　记者看到小龙的住院卡上写着：左耳航空性中耳炎，入住时间是11月13日。主治医生不在，护士不太清楚他的病情。小龙说：“他左耳有种说不清的不舒服。”

　　流浪到昆明前数日没吃饭

　　11月5日早上，小龙从怀化扒上一列货运列车，躲在一节空着的车厢里。上车之前，他不知火车要开到哪里，第二天在一个站点，他被人发现了。问他是不是押货的，他说不是，就被喊下车，并告诉他要到昆明就一直顺着路走。小龙从早上一直走到下午5点左右，后来遇到几个战士，知道他是离家出走的少年后，带他去吃了饭，然后把他送到派出所，又到了救助站。

　　记：以前常离家吗？

　　龙：以前只是在（怀化）市内转几天。从来没这么远。

　　记：在火车上吃东西了吗？

　　龙：没有。爸妈4天没来看我。我一个人，饭也不想做来吃。在火车上只喝了水。

　　记：你出门带了什么？

　　龙：一样都没有带。家里有钱，但没拿。

　　离家就睡网吧

　　记：以前你离家是去做什么？

　　龙：到处玩。以前我都带着钱的。

　　记：晚上在什么地方睡？

　　龙：网吧。很便宜，5块钱一个通宵。

　　记：你喜欢上网吗？

　　龙：不太喜欢。只是没地方去。

　　爸爸妈妈不爱我

　　记：爸妈离婚后，你跟谁在一起？

　　龙：不知道。

　　记：你一个人住吗？

　　龙：家里连厕所有8个房间，就我一个人住。

　　记：爸妈常来看你吗？

　　龙：妈妈有时来，三四天一次，很少见到爸爸。

　　记：你离家时他们会难受吗？

　　龙：应该不会。他们不管我。

　　记：他们爱你吗？

　　龙：不爱。他们不来看我。

　　记：这次为什么离开家？

　　龙：他们4天不来看我。

　　记：你希望他们来看你吗？

　　龙：不希望。

　　记：可你因为他们不来看你就生气、就不吃饭。你其实是希望他们来看你的，是吗？

　　小龙沉默很久之后点了点头。

　　记者看到小龙的脖子上有一个挂件。他取出来给记者看。这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玉观音。是他妈妈给他戴上的，有5年了，他从来没取下来过。记者看完后他又小心地收回衣服里。

　　我们是到机场去玩

　　10日上午，同伴束清约小龙一起逃出救助站。束清告诉小龙：“我在这里登记的住址是真的，他们会把我送回家，我要长大后才回去，现在回去后再出来太麻烦了。”

　　两人逃出后，去了一些小龙不知道的地方，11日来到了昆明机场。

　　记：你们是怎么想到进机场的？

　　龙：是他带我去的，他在附近住过。

　　记：是怎么爬到起落架上的？

　　龙：他先上去了，又让我上。我俩坐在里面，后来我让他下来，他说还要再玩一会儿。后来飞机起飞了，再也下不去了。

　　记：他掉下去你知道后果吗？

　　龙：很高，我知道他一定会摔死。

　　记：你知道他的情况你难过吗？

　　龙：不难过。我们认识时间不长。

　　记：在飞机上难受吗？

　　龙：就是太吵了，后来头有点疼，飞机降落时有点冷。

　　我长大不想当好人

　　小龙说，他在学校成绩还不错，平时喜欢打篮球，很少看课外书。记者看到小龙的手掌特别大，和他清瘦的身体不太相称，显得特别有力。他在学校

　　没什么好朋友，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学校。

　　记：你知道家里或爸妈的电话吗？要不要我们和他们联系？

　　龙：我知道。我不想回去。

　　记：你还小，你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龙：我不知道。反正不想当好人！

　　记：为什么？

　　龙：好人都没有好报。

　　记：你能举例子吗？

　　龙：我想不起来了。

　　记：那你看过坏人有好下场的吗？

　　龙：不知道，但他们至少开心。

　　供稿/《都市时报》

　　文/周8

　　摄影/苏颖云南机场集团公司通报事故原因“再好的机场也难免有漏洞”

　　14日下午3点30分，云南机场集团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司总经理助理兼昆明国际机场副总经理王进胜就“11·11”事件发生经过、事故原因等情况作了通报。这也是事发后，云南机场集团首次就社会质疑作出公开回应。

　　关于此次事故的原因，机场方面认定，两名流浪少年在“不知情、无动机、无目的情况下违法进入禁区”是事故起因，此外，“相关单位在飞机起飞前，未全面检查”也是原因之一。

　　机场方面表示，两名少年进入地段非民航辖区，但昆明机场仍是责任方之一，“我们会负起应负的责任。”据透露，目前，昆明机场已决定将每年11月11日作为机场安全生产警示日。

　　为何未及时通知重庆

　　会上有记者提出，飞机起飞两分钟，昆明方面便发现有物体坠落，是否通知飞机返航或迫降？是否及时与重庆方面联系？

　　对此，云南机场集团声称，11日8点12分，即飞机刚起飞两分钟，昆明机场航空安全护卫部、机场安运部工作人员同时发现刚起飞的3U8670客机上坠落一黑色物体，落在第四滑翔道附近。安运部人员前往坠落处查看，发现坠落物是名少年，已死亡。

　　接报后，云南机场集团公司领导率相关职能部门负责人到场，收集资料、清理现场、开展调查。9点零4分，跑道恢复正常。9点43分，重庆机场现场反馈，该航班落地后，起落架舱还发现一少年。

　　王进胜的解释是：从起飞到发现坠落，再到现场处理下来，飞机已经快到重庆了。后来正当我们开会时，重庆方面的电话就打来了。

　　再好的机场也难免有漏洞———昆明国际机场副总经理答记者问

　　在新闻发布会后，云南机场集团总经理助理兼昆明国际机场副总经理王进胜回答了各媒体提问。

　　记者：幸存者梁攀龙目前情况如何？

　　王进胜：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很好，耳朵也没像先前传说的那样失聪，只是听力有些损伤，目前，医生正对其体况进行观察，他的饮食起居都被保护起来。由于他的恐惧心理还没消除，外界不便打扰。

　　记者：你们对此事的定性是什么？对偷乘飞机的梁攀龙将如何处罚？

　　王进胜：是事件，不是案件。因为案件涉及刑事、法律、动机等，而他们未成年，无法追究刑事责任，进入禁区也没有目的、动机。处罚只能是批评教育、行政处罚，但这方面目前没具体规定。

　　记者：会对束清之死作出赔偿或补偿吗？

　　王进胜：正与死者家属协商，必要时得走法律途径。不过，我们希望能圆满解决。

　　记者：哪些单位该对此次事件负责？

　　王进胜：应该说，机场、驻场各单位、航空公司、机务维护等，一连串的环节没堵住，方方面面的疏忽导致了这一事件发生。

　　记者：飞机起飞前，为何没对起落架舱进行检查？检查程序由谁规定？

　　王进胜：波音飞机的航前检查有一个检查起落架清单，但所有的空客飞机似乎都没有这个清单和程序。飞机航前检查程序是由飞机制造商规定的。我是听参与事件调查的专业人员介绍的，不是很确切。

　　再好的航空公司、再好的机场，也难免会出现安全漏洞。根据世界民航统计，每年世界范围内翻围栏进入飞机事件有18起左右。这是一次偶然事件，但偶然中也有我们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供稿/《重庆晚报》

　　作者：路易

　　

扒机少年回忆高空惊魂 死在外面也不回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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