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湖州扣发警察奖金作廉洁抵押金引发争议

访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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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电视台新闻会客厅11月24日播出了浙江湖州扣警察奖金作廉洁抵押金的节目，以下是节目内容：

　　沈 冰：观众朋友您好，欢迎收看《新闻会客厅》。最近湖州公安局为反腐倡廉出了“新招”，我手上是湖州市公安局民警的工资条，其中一项叫做廉洁从警扣款300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钱是谁扣的，民警的廉洁和这三百块钱又有什么关系呢？

　　廉洁从警扣款是浙江省湖州市公安局在今年4月份推出的一项新举措，他有一个专门的名称，叫做“廉洁从警退休金”。

　　具体的做法是：每个月从民警的岗位津贴和超时补贴中扣掉300块钱，公安局再从民警的奖金里面，根据工龄长短，每个月拿出350块钱到500块钱不等金额，将这笔钱存在银行里面，等到民警退休的时候，再返还给民警。

　　如果一个民警从警30年，并且能够确保廉洁，等到退休的时候，就可以拿到28万元左右的退休金。但如果民警违纪，将按照违纪的程度，部分或者全部扣除掉这笔钱。

　　浙江省湖州市公安局局长 叶寒冰：“把现有的奖金制度加以改革，充分发挥现有的奖金的最大化效益。”

　　浙江省公安厅政治部 华乃强：“我有一种廉洁保证金在那里，如果我不严格执法，如果我不廉洁自律了，我将会失去这一部分，这叫保证金。”

　　而记者在采访中，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湖州市公安局干部处副处长 欧树鼎：“他本身得到的不多，跟他的付出，跟他平时的工作是属于倒挂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从他的奖金拿出一部分，应该说还有不合理的一部分。”

　　一项新的举措，在推出的半年时间里，却引发了不同的意见，那么，作为湖州市公安局，又为什么要推出这项举措，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沈 冰：今天我们会客厅就请到了湖州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李纲，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个新举措，你看大家意见好像不少。

　　李 纲：民警廉洁从警退休金说有点廉洁抵押金的味道，其实它一块是从民警的工资性的收入中扣的三百元，这个是有点抵押金的味道，还有我们给他配套的三百到550元的这笔钱，是我们对民警廉洁从警的一种奖励。

　　沈 冰：但这个奖励那部分也是从他们的奖金分配里面扣出来的对吗？

　　李 纲：对，这个是作为廉洁的奖励，原来我们对民警的考核，最初我们是每个月考核一次，后来发展到每个季度考核一次，在实行廉洁奖励退休金以前，我们是每年考核一次，现在我们把它变成了一种民警廉洁从警的一种终生考核。

　　沈 冰：终生考核，就是老得考着。那实行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李 纲：我们去年有一件事情，对我们市公安局党委震动很大，我们有一个很优秀的民警，他工作很努力，工作得很出色，群众的口碑也很好，他是我们2002年全市评选20个优秀民警，他榜上有名，但是在去年2003年，我们接到一封群众举报信，说他是收受了他管理的工作对象的两条香烟和一双皮鞋，说实话，我们收到这个检举信以后我们不相信，我们这么优秀的民警会去要他两条香烟和一双皮鞋呢？但是因为群众有举报，我们就得去查，一查还真查出实情来，我们这个民警确实收了他两条香烟和一双皮鞋。当然，事后这个民警按照有关规定受到了相应的处分，这件事情给我们公安机关脸上也抹了黑。我们在这个时候就考虑一个问题，我们的民警怎么会被这些蝇头小利所诱惑，是不是可以采取一种什么措施，能够实实在在地提醒我们的民警，这里就考虑到一个违纪违法的成本问题。

　　在湖州市公安局爱山路派出所，记者看到了这样的一句标语。

　　“形象重于生命”，这句话足以见得湖州市公安局对民警日常行为的重视。公安部在2003年1月施行了五项禁令，民警工作时间喝酒、酒后驾车的会被记大过，严重的还会被开除，如果参与赌博，则会直接被砸掉饭碗予以辞退。记者在公安部的网站上粗略的查了一下，仅从1990年至今，公安部下发的用于约束民警行为的文件就达到了40多份。

　　有这么多的法规条文来约束警察，但是在实际执法过程中，民警违纪的事情仍然存在。

　　湖州市公安局监察室主任 陈雄伟：“反映我们民警以权谋私，执法不公，等等一些情况，尽管总量有些下降，但是这个量还是比较大。”

　　湖州地处太湖南岸，是长三角经济区中的一个城市，民营经济发达，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1万4千多元。如果单从工资单上看，民警的年收入，刚刚达到市民的平均收入。所以有一种担心，在这样的一个经济环境中，从民警本来就不很多的工资中扣掉廉洁金，他们真的会自愿吗？

　　民警乙：“边上的其他同志都参加的，好像我一个人不参加，好像不廉洁一样，有这种感觉，大家都参加，我也参加，这是一种从众心理。”

　　湖州公安局推出廉洁金制度的用意无疑是好的，但是在操作过程中却遇到了各种疑虑，湖州公安局又该怎么办呢？

　　李 纲：我们推出这个新举措的目的是什么呢？以人为本，警察也是人，我们有这么一笔钱，如果他廉洁，到退休的时候就能拿到，到时候就能老有所养，老有所靠，如果他不廉洁，违纪违法了，这笔钱就没有了，警察家里也有老婆，有孩子，他也想老婆、孩子也过得好一点，自己老了退休了也有个依靠，这样对他的约束可能会更大一些。

　　沈 冰：为什么用钱就能约束好？

　　李 纲：因为他跟他的切身利益联系起来的，他是直接简单可以操作的，是实实在在的，民警看得见摸得着。

　　沈 冰：如果民警看到更大利益诱惑，有没有可能为更大的利益所吸引呢？

　　李 纲：不能说绝对没有可能，但我原来长期分管刑事侦查工作，违纪和违法有相同之处，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但是民警从一点一滴做起，把思想的篱笆扎紧了，大的事情也可能会少发生。

　　沈 冰：假如每一个民警都该发自内心地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可，那还有必要用钱来约束吗？

　　李 纲：这个约束是需要的，并不是说每个民警都是这样的，现在市场经济这个条件下，各种诱惑的因素比较多，我们每个月拿工资单，上面交了三百元的钱，交出去了，对我们就是个提醒，当然我们更重要的是要把警察这份事业作为一种事业来追求，但是我们并不是每个同志他都能这样想，但是我们大部分同志会这样想。

　　沈 冰：你觉得28万廉洁的退休金最终的这么一个数额，足够让我们民警树立起这样一个观念吗？

　　李 纲：我从现在的情况看，从我们市的情况看，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数字。跟我们老百姓，跟我们同等的公务员比。

　　沈 冰：但很多民警年纪也比较轻，他不可能等到退休那天再拿28万去买房，上有老人要照顾，孩子读书又要好多钱，你们又给他每个月扣除一部分，这怎么解决呢？

　　李 纲：不是这个情况，你讲的这个情况，我们在这项措施中间我们已经考虑到了，就是在我们民警急需用钱的时候，他自己交的那部分，通过申请，通过严格的审批，他可以提前支取。但是我们要严格审批，就怕个别有了违纪违法的行为，把这笔钱支走了。如果是三种情况，入学的、买房的、结婚的，如果家庭特别困难必须要钱的，这体现了我们对民警的一种关爱。

　　沈 冰：但现在本来收入就不是很高，现在每个月拿的钱更少了。

　　李 纲：我认为在我们湖州，警察每个月少三百块钱不足以影响他的正常的生活。

　　沈 冰：现在已经参加的比例有多高了？

　　李 纲：我们市1300多个民警都参加。自愿的，不是领导叫他参加他就参加。

　　廉洁金制度的推出，目的就是为了约束民警的违纪行为，所以监督成了一个首要的问题。

　　公安局：“总体上说加强监督，从加强监督入手，来保证这个制度落实，如果我们监督不力，那么我们这个廉洁从警退休金就无从谈起，谈不上廉洁两个字。而我们现在的监督还不尽如人意。”

　　同时，专家还认为，光由警察自己来监督是不够的。

　　专家：“自我监督历来试行的结果，它的作用是有限的，就像医生给自己开刀是不可能的一样，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绊。”

　　面对监督所存在的问题，湖州市公安局又该如何解决呢？

　　李 纲：我们这个制度跨的时间比较长，是到退休的时候才拿，这里面有个什么问题呢？违纪违法案件带有一定的隐蔽性，发现它可能得有滞后性，但是有些事情他能瞒一时，可能瞒不了一世。再一个，就是他的数字比较大，每个月他从工资里面交，越到后来他的份额就越大，他的成本就越高。这样的话，刚才出现那种情况的机率可能会相对地少一些，但是在我们实际的监督工作中，应该说存在着不尽人意的地方，这种情况也是确实存在的。人违纪有他的动机和条件，如果我们现在营造一种自律的氛围，把这个诱发的因素降到最低。

　　沈 冰：如果没有这个制度，这个奖金是能够每个月按时发给他们的。

　　李 纲：我们每年考核，现在我们是把它变成的终身考核，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是这样做。

　　沈 冰：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 纲：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因为我们的条件受到限制。资金。我们只能这样做。如果我们这样做，我看老百姓更会接受，从老百姓的层面上，他接受，就认同感更大一些。

　　沈 冰：每个月每人自己的津贴里面就三百多，再加上配套里面又是350到400不等，这笔费用这笔钱怎么办，我们来看看。

　　按照廉洁金的运作模式，一个民警如果从警30年，退休的时候，会有28万左右的廉洁金保管在公安局，在湖州，目前有1000多名警察参加了这项制度，这也就意味着总金额会达到3000万元。

　　这3000万元钱，既是民警的血汗钱，也是民警的养老钱，可以说容不得一点闪失。所以这笔钱的保管和运作，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那么，这笔钱的究竟该怎么管，才能保证她的安全呢？

　　沈 冰：一大笔钱，准备用来做什么？

　　李 纲：这个我们在这项制度研究的时候，也有过一个设想，就是把这笔钱都存入银行，以民警个人的名义开户，但是他不能支取，支取要经过我们批准，现在每个月民警自己交的钱我们已经在银行里面给他开户，银行也给利息。放在银行里面，主要是便于民警的监督查询，现在资金紧张，我们最近也在考虑一个问题，这么一大笔钱闲置在那边，是不是需要，有专家跟我们提出来，你们不需要这样做，如果我们现在退休的人，每年退休的人不多，一年大概就有十来万就够了，过几年多一点，20万、30万，在最高潮的时候大概达到一百万、两百万，这个要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他说这样做行不行，给我们出点子。还有的专家跟我们提出来，是不是可以搞基金一样的东西，我们说实话，我们对这方面还不是很熟悉。

　　沈 冰：但这是民警的血汗钱，又是他们的养老钱，所以这部分钱是容不得有一点闪失的，现在这些钱谁在管？

　　李 纲：我们有一个民警廉洁从警退休金的管理委员会。有局领导，有人事部门的，有后勤处的，有民警代表。

　　沈 冰：但最终会有一个人来总负责？

　　李 纲：应该说是局长。但是他会征求大家的意见的，这笔钱跟其它的费用不一样，不是局长说该怎么用就怎么用的，这是民警的钱，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不能向民警交代的。

　　沈 冰：但是你们局长说，这么大一笔钱搁在那儿，可以先挪到别的地方用一用，需要的时候再拿回来。

　　李 纲：这个我们是安全第一，然后再让它涨钱。这个钱不是经商的问题，它不是经商办企业，我们现在有一些银行保险公司也来跟我们谈，他帮助我们理财，他去搞一些什么投资，但是我们现在说实话，我们对这一块不太熟悉，我们不敢去跟他们合作，所以现在我们正在请专家帮助我们在论证这个问题，我们也在研究这个事情，看下一步怎么弄比较好，但前提必须是安全。

　　沈 冰：李局长，现在有想好的对策或者更安全的做法吗？

　　李 纲：我们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它存到银行里面，这个我们认为还是保险的。

　　沈 冰：除了资金的利用保管这块之外，大家还有另外一个担心。

　　在湖州市的民警中间，还存在着一种顾虑，那就是担心随着领导的更换，这项制度也会随时变化。这种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因为在前任局长那里，廉洁金并不带有抵押款的性质。

　　在今年7月份，也就是这项制度实施后的三个月，凌秋来调任这将省公安厅副厅长，叶寒冰从公安厅治安总队调任到湖州市公安局，这项制度就从增加收入，变成了带有点抵押金的味道。

　　仅仅是半年时间，两任局长的变动，就让这项“廉洁金”制度发生了变化，再加上所面对的各种制度矛盾，这让人不由的产生疑问，这项制度还能够长久的坚持下去吗？

　　沈 冰：两任局长时间不长，这制度已经有一些变化了，并且给大家感觉变化还是比较明显的，要再换一任，未来再换一任局长的话，会不会整个连它就取消了？

　　李 纲：我看没有必要有这种担心，这两位局长他们的本意都是一样的，原来我们的林局长，他觉得这项退休金是从严治警和从优待警相结合，能够给民警多一点实在的好处，我们叶局长讲的就是我们要从规范的渠道来筹集这笔资金的意思，他们两个不矛盾。

　　沈 冰：怎么能保证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好的呢？

　　李 纲：现在已经收到一些效果。效果体现在，去年市里面违纪11起13人，今年到11月份我们三起三人，如果说都是因为这个制度的实施，这个话不敢这么说，有其它多种原因，但是每个月拿工资条的时候看到这三百元对他是个提醒， 95%靠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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