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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抗日战争中的淞沪会战:中国人的血与火(4)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21日16:04 三联生活周刊

  1937年8月20日: 各路人马,中国将领布局上海

  记者◎王恺 图◎秦风

  司令长官的“大刀战术”

  被任命为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后,冯玉祥就始终处于一种亢奋的情绪中。

  1937年8月20日,冯在无锡锦园就职,多年来与蒋介石的恩怨似乎已经一笔勾销,“七七事变”后他一直主战尤力,外界甚至谣传他在中央会议上因抗战要求为蒋所不赞成而欲拔枪自杀。

  “他是最坚决的主战派。在当时,可以作为民众的一种抗战精神偶像而存在。因为1933年他就组织了察哈尔抗日民众同盟军抗击日军。他出任第三战区长官,对社会上一般民众情绪影响很大。”华东师大研究生院副院长忻平教授说。

  冯玉祥近几日一直在激战的前线视察,要不就是慷慨演说“牺牲小我”。16日,他写下了遗书7条留在家中,根据他的参谋部人员葛云龙记录,当时冯在视察中听到前线炮声,非常激动,说:“我年来奔走抗战工作,今日始听到我民族的怒吼声,何等痛快。”

  日军飞机在上空一直跟踪着冯这群人,“势极危殆”。冯玉祥大怒着与张自忠等人说:“敌机如果投弹,自难幸免,我当呼‘中华民族万岁’的口号,虽以身葬,必留着壮丽口号作为我民族企求解放的最后呼声。”

  听到消息的蒋介石致电冯,告诉他要“多多指教前方将领,因为将领普遍年轻,勇敢有余而经验不足”。冯一直被献身的慷慨精神所驱使,当时他的回答是:“我的生活有二,一是骑自行车和打猎,二是等死。现在我们前方将领都是有血性、勇敢善战的革命青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南京大本营的德国军事顾问法肯豪森对淞沪一带的军事部署多有建议,战争中他来拜访前线的冯司令长官,提出多研究现代化作战方案,早做应对之策。冯很不以为然地说:“中国是个落后国家,工业赶不上日本,因此战术等项应不同于敌人。当年在喜峰口作战,我第29军的大刀也能特别奏效,又何惧敌现代化坦克。”

  冯玉祥确实把重点放在了抗战情绪的鼓动上,据当时采访他的《新闻报》记者陆诒回忆:“那时候我天天绕道公共租界去前线采访,在真如前线采访了冯玉祥将军,他身穿灰布棉军装,精神奋发,说:‘抗战不能单靠军队打仗,还要靠人民的支援。’他举了很多例子,说‘一二八’淞沪抗战时期上海民众起的作用,又说苏州两位60多岁的老人来上海前线劳军的故事,他说自己被老人深深感动了。”

  “实际上,冯的职位是名义上的,他实际上并未指挥过淞沪抗战。”忻平教授说,“蒋介石稍后就调派了黄埔系的两个高级将领负责指挥淞沪战局:8月18日,陈诚被任命为第三战区前敌总指挥;26日,顾祝同被任命为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9月12日,冯就被调离。任第六战区司令长官,距离他上任不到一个月。

  这批黄埔系的军官显然与冯玉祥有截然不同的指挥方略。

  秘密战争准备

  8月20日,第三战区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张治中遭遇了淞沪抗战中最让他难过的事件:他让自己的学生——坦克连的连长,开着几辆破坦克(刚在厂内修理过,好的坦克全部运往北方前线)直冲杨树浦,结果连人带坦克尽数毁灭。“我今天想起来还觉得难过。”张治中的回忆录中写道。

  自从在1936年2月担任京沪抗战秘密指挥部负责长官以来,张治中一直到此时还在焦虑中,当时为止的淞沪作战方案几乎全出自他的手笔。在1936年受命后,为了掩饰自己的秘密工作,他在苏州留园秘密设立“高级教官室”。后来又用了更隐秘的“中央军校野营办事处”之名,带领参谋人员布置抗日备战,当时不仅构筑了遍及江南平原的防卫攻势,还做成各种军事研究报告、战时外交报告等。“一亭台,一水榭,幽静曲折有趣,乃至水池里各种各样的金鱼,古老的树木,鲜艳的花卉,都极尽园林之胜。”张记录留园,是因为每块假山石畔,都“留下我一点深思熟虑的痕迹啊”。

  当时一切都是隐秘进行,张的下属张柏亭回忆当时在沪郊区修建国防据点:“利用警察派出所的名义,圈好地点,围上篱笆,找几间平房,再在其中的一间造重机枪、小炮等掩体。平时派警察或保安队守卫,战时拆毁篱笆,打开射口,即可御敌。”这样的工事在上海一共修建29座,可惜的是,在靠近日军据点的江湾等处没有修建工事。

  “七七事变”当日,张治中尚在青岛养病,第二天回到南京,接受京沪警备区司令官一职。他将自己指挥的部队分批悄然调往上海。第二师的一团是化装为宪兵开进上海的。他的观点就是:“先发制敌打击日本。”7月30日,张治中向南京国民政府提出,日军若有任何一点异动,则都应该主动发动打击。

  8月9日,虹桥机场事件发生,此时的南京统帅部已经同意张治中的作战计划,11日深夜21时,张命令第87军的一部进至上海市中心区,其余各师编布上海郊区要塞,炮兵自南京向上海启程,江防主力控制于太仓附近。

  他在夜半离开苏州向上海挺进,12日晨,进驻上海。当日上海居民醒来,都问“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神速?”事先控制了交通工具的张治中就这样一夜之间进入上海阵地。曹聚仁记载当时88军进入上海,他得到友人电话通知,但当时普遍无人知晓,“午夜时分,一路灯明人静,连接到电话的我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到早上,虹口闸北的居民才纷纷搬家,有如潮水,渐渐汹涌起来。公共租界的东区,就给搬家的狂潮淹掉了。西藏路上,车辆前挤后涌,杂以嘈杂人声,“有着世纪末的气象”。

  8月11日南京统帅部的决定还是不够清晰的。研究本次淞沪抗战的学者江祖亮说:“规模是逐步扩大的,不是一开始就决定投入几十万兵力打一场大会战。”是8月20日蒋介石扩大作战决策,将淞沪战场像火团一样进一步引爆。而其中陈诚起到了重要作用。

  19日,当时任军政部次长的陈诚赴上海前线视察,20日返回南京,向蒋提出扩大作战的建议。陈的回忆资料记载:“返京后,领袖询问视察情况,熊式辉云‘不能打’,陈云‘非能打不能打之问题,而是打不打的问题。’敌对南口,在所必攻,同时亦为我所必守。是则华北战事扩大已无可避免,敌如在华北得势,必将利用其快速装备,沿平汉路南下,直赴武汉,与我不利。不如扩大沪战以牵制之。”陈诚又要求向上海增兵,当日,大本营宣布陈诚为15集团军总司令,增调队伍赴沪参战。

  此时陈诚、张治中一批将领心中,不仅筹划着上海市区那楼宇之间的战地,更自恃上海郊外有“兴登堡防线”之称的“苏嘉”等几道防线。1935年来华的德国军事顾问冯·法肯豪森是个很了解当时中国工业能力、财力和官兵素质的人,他知道在中国要建立德国标准的陆军很困难,但是,建立“轻装快速部队”,依仗交通工具迅速集结是很有效的。

  “当时的中央军校学员们很听从他的观点,法肯豪森称赞他的学员们是世界最聪明的学生。”台湾研究者文强很赞许法肯豪森当时起的作用,而这几条防线正是在法肯豪森指挥下修建的。

  从1936年开始,法肯豪森就开始考察江南平原的防线,要求将暴露的武装全部转移到地面纵深处,由钢筋水泥筑成的防线围护着主要阵地,按照蒋介石的命令,当时的施工者全部是部队士兵。

  “然而,许多工事层层转包,奸商趁机偷工减料,一些永久性的工事仅为孤立的小城堡。”忻平教授说。当时有人向军事当局报告:“进入这种工事,如同进入棺材,互相不能支援,除了与战地共存亡,别无出路。”日后的事实果然证明了这点。

  但是,这些并不是张治中所能预料到的,此时,上海市区的战争正在如火如荼中。从13日开始进攻的日军此时已经退缩,其阵地以汇山码头为起点,沿北四川路到日海军司令部,呈长蛇状,中国军队的作战部署就是集中攻击其指挥中枢。

  汇山码头的尸体

  20日晚间,抵达上海后没有休息的宋希濂带领的中央警卫军改编的精锐部队36师接到命令,攻打汇山码头。第216团在白天侦察地形,夜间12点,炮火闪现在昔日的民房窄巷间,进攻开始,第一营的目的地就是汇山码头,但是沿路有两个日军据点。

  据点在唐山路口的四五层楼上,日军一直向下俯射,居高临下的射击使中国军队无法前进。胡家骥团长在一小时的相持后带着部队逐屋争夺,他自己一直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两名卫士,一个牺牲,一个中了两弹,他自己受了五处轻伤,终于冲过了据点,过百老汇路,东熙华路,直逼汇山码头。马路上的日军于是纷纷逃跑到外白渡桥,向守卫英租界的士兵投降。

  而汇山码头铁栅门内的日军却并没有投降的意思,借助江上军舰的炮击,他们坚决抵挡着中国军队。胡团长一度爬到铁门之上,士兵们更是层层跟上,但是军舰炮队的轰击和楼房上的日军放射的密集小炮弹更使中国士兵的尸体堆积。

  此时张治中派遣的坦克出现。连长已经和张说过,车太坏,敌人的火力又过于猛烈,步兵也跟不上。但是张说:“那不行,你坦克不攻入,休来见我。”坦克确实鼓舞了中国士兵的士气,两连步兵跟着坦克开始新一轮冲锋。可是一是没有经过步兵坦克的配合训练,一下子队伍陷入混乱。二是从修理厂出来的轻型坦克薄钢板根本没有阻碍炮火的能力,甚至经不起集束手榴弹的爆炸。结果坦克被击毁,步兵成群地被打死在坦克后面。

  “我军官兵很多人壮烈殉国。”宋希濂认为这是中国军人的骄傲。当日汇山码头一战,36师伤亡570人,日军死伤400余人。

  “这天虽然一度攻入汇山码头,仍是站不住脚。”张治中在记录当日战况时这样写道。而更深的原因在于中国军队的落后装备无法击破日军坚固堡垒。张治中的战时“机密状况报告”中一再出现这样的记录:“命中虽多,因无烧夷弹,终不能毁坏。”“由于火力不足,我军激战终日,终未得手。”

  但20日由王敬久带领的87师则自动将即将到来的胜利放弃。19日晚,四川北路阵地上的王敬久师在一居民带领下,通过一条无人看守的小路进入日租界,直逼日军海军陆战队的司令部。曾使中国军队兴奋不已。20日拂晓,张治中在南翔指挥所,很高兴地摊开地图,研究87师占领的街道名称,曾对他的参谋们说:“王敬久说部队疲劳,凌晨2点钟停止整顿,准备今晚猛攻,我允许了。”下面的参谋悄悄议论这不合理,如果白天日军调动,加上日舰支援反攻,则87师难以守住。果然,20日白天,部队退回原来阵地,损失颇重。

  记录此事的淞沪警备司令部参谋处参谋张柏亭后来听说,当日王敬久异想天开,将师部电话与租界电话接通,本人住进租界内用电话遥控指挥。师长如此,则下属当然不会力战,张治中劳而无功。

  浦东竹林中的炮火

  “我所指挥的右翼军的情况,是比较沉寂的。”当时国民政府右翼军总司令张发奎对自己的部队在战争初期的状况这样形容。但是,显然当时的上海市民不这样认为,右路军在战争初期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浦东炮兵,报纸上连篇累牍地誉之为“神炮”。

  “当时领空领海已经为日本飞机和军舰所左右,敌人军舰在30艘上下,每舰有大炮12门以上,30艘军舰共有360门炮,力量比我们强得多。但即使在这样劣势的情况下,浦东炮兵仍沉着应战,先后击中敌舰在20艘以上,包括敌旗舰‘出云号’,可惜我们的炮口径小,威力不足,没能把它击沉,但在精神上已经给敌人以重创。”当时55师330团的团长孙生芝回忆。

  所谓的劣势,是炮兵阵地使人难以置信的只拥有6门“卜福斯”山炮,这6门“神炮”的阵地隐藏在浦东洋泾的竹林、沟渠中,所以开战以来,日军的飞机不间断地出动,想击毁炮兵部队在黄昏和夜间的袭击,但始终无功而返。

  当时在黄浦江对岸设立有秘密观察所,利用海底电线通信,协助指挥炮兵射击和修正弹着点偏差。“当时的战略,是要阵地和观察所绝对隐蔽秘密,不放弃任何有利机会,不盲目打击,提高命中率。我们支援浦西作战,不管白天黑夜,有求必应。”孙生芝回忆。

  观察所设在浦西江边一所教堂的顶楼,辅助观察所设在英美烟草公司大楼楼顶,这些设备为保密全部用麻袋盖实,恐怕夜深人静时电话铃响,被停在同一大楼前面的黄浦江上的敌舰察觉。

  “为什么敌人对这大楼不加以破坏呢?原因是‘出云号’经常停泊在楼下江面,这一位置是浦东炮兵弹道死角内,使敌舰有安全感,但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浦东炮兵的观察所近在咫尺。”张发奎的回忆显得很兴奋。

  炮兵们经常在夜间拖着大炮出动,8月战役初起时最著名的一场战役是在浦东对日军机场的突袭,由于计算精密,8分钟打了800发炮弹,事后得悉,当夜击毁敌机5架。

  身为右翼军总司令张发奎很是钟爱这些炮,经常亲自去指挥射击。8月20日,在炮兵阵地附近,掩体工事正在加筑,几十名便衣岗哨不停地绕来绕去,严防一切闲杂人等的靠近。之所以加强防护,是因为阵地由于疏忽,差点毁在当时的上海记者手中,前些时候,一批记者来炮兵阵地访问,得到营长许可后,给竹林深处的“神炮”拍照。次晨,照片和访问详情刊登在报纸上。拿到了《时事新报》的张发奎大为震惊,迅速变换各炮隐藏位置,到中午,果然不出所料,日本飞机几乎炸光了洋泾附近的竹林,所幸各炮无恙。

  8月20日,更多的中国部队正在赶往上海的途中,包括后来担任18军67师师长的黄维。8月13日,在柏林研究军事的黄维启程回国,由于国内战火纷飞,一路路程极为艰难,走走停停,到9月下旬才到上海前线。此时,15集团军的罗卓英部正在一个月后成为“血肉磨坊”的罗店布防,他们中的大多数将士将在这里阵亡。

  20日晨的《申报》及时地用大字标题报道了昨夜的进攻,称“我军昨夜占领汇山码头,陆上残敌日内可告驱净”,并且声称这是“沪战以来大胜利”,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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