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怀柔野长城旅游资源争夺的利益格局（2）

　　目击者称，当日，几名游客在长城低处烽火台向李殿宝等三名管理员交费后，到高处的烽火台时，又遭张九刚索要近百元费用，游客找李殿宝理论，李由此和张九刚发生争吵并动手。本应劝说、禁止游客攀爬长城的管理员为何反而向游客收费？

　　5月10日，怀柔区文委主任张卫和九渡河镇镇长夏战利对此均表示，长城管理员不会向游客乱收费，村民所述情况“都没有证据”。张卫强调，如果查实长城管理员有乱收费行为

，会立即开除。据黄花城村支书赵文忠介绍，三名管理员的每月工资是400元。“开除算什么呀，那点工资还不够他们一天收的呢。”几位目击械斗的村民说。

　　一些村民还说，李殿宝、张九刚等人过去几年就经常到长城上收费，他们一人占一个敌楼，见游客就收费，一般最低5元，遇到外国人则要30到50元。

　　从世外桃源到武斗场一篇游记中，金汤寨被描述成一个世外桃源，民风淳朴。然而，此时的“晓红一路发”为躲避是非，已从大坝之侧迁至千米之外的黄花城村口黄花城长城位于怀柔西部，北京中轴线延长线上，始建于北齐，隋唐以后曾多次修缮，现存长城为明代所筑。

　　此段长城全长12.4公里，连接六关、六堡、十七台、三十三座敌楼，是保存完整的古代军事防御体系。此地仲夏季节黄花满山，由此得名。在长城脚下的一处岩壁，尚留古书大字“金汤”，传说修建此段长城的将军因延误工期被斩，朝廷事后调查发现此处地形极为险峻，所建城墙却极坚固，敲击之下不现一丝裂纹，便为将军平反，并刻“金汤”二字。因此，这里也称金汤寨。

　　这是京郊罕见的一处山水相连的长城景区———正对“金汤”二字，长城被一截为二，据称是当年侵华日军炸开的豁口，一侧城墙落入旁边的金汤湖。1971年，黄花城村修筑了20多米高的大坝，金汤湖扩为黄花城水库。

　　村民们说，水库最深可达30余米，湖底有几十口泉眼。因水库形似月牙，当地人称月亮湖。上世纪90年代初，黄花城村村民孙晓红在水库大坝旁开了家小卖部，店号“晓红一路发”。大约与此同时，开始有京城的学生到此写生，随后便是外国游客来攀登野长城。

　　一位游客在网上发表的游记文章显示，孙晓红因性情好客而享有“国际声誉”。在这篇游记中，金汤寨被描述成一个世外桃源，游客至此可饱览胜景，顺便和淳朴的村民推杯换盏。黄金周期间，孙晓红本人向记者出示的资料显示，她的“晓红一路发”商店，已载入一本英文的旅游指南。

　　然而，此时的“晓红一路发”已从大坝之侧迁至千米之外的黄花城村口，孙晓红的家人表示，搬迁的原因之一是大坝附近已成是非之地。据更多村民讲述，由于近年来到当地旅游的客人大幅增加，得长城水库两利的黄花城大坝附近区域，利益争夺在一些人之间愈演愈烈。

　　记者实地调查所见，除长城上下的收费来源，黄花城水库也因吸引京城众多垂钓爱好者而成为另一利薮。上世纪90年代，北京市经委在水库边建设度假村“金汤山庄”，2002年3月18日，金汤山庄与黄花城村委会签订租用水库协议，经委每年向黄花城村缴纳1.5万元的租金，享有水库的全权使用权，租期20年。

　　2003年初，黄花城村村民谢名国、张世利、赵文通三人开始向来此垂钓的游客收取“钓鱼费”，每人每天收费50元。收费理由是，他们征得村支书赵文忠的口头同意，在金汤水库撒下了价值1万元的鱼苗。这一行为，使谢名国等人与水库上游二道关村村民张仕风一家产生矛盾，由于水库上游周边的一片土地属于张仕风家的承包地，张家不接受谢名国等人对水库经营的垄断。

　　2003年，张仕风向谢名国提出也向水库撒一万元鱼苗，在自己的承包地范围内经营钓鱼，遭谢拒绝，由此双方发生争执，2003年11月10日，谢名国组织80余人到张仕风经营的度假村械斗。事后，谢名国和张家两兄弟等多人因“聚众斗殴”被捕，2004年怀柔区法院判处谢名国5年徒刑，张家两兄弟3年半有期徒刑。

　　“明明是他们跑到我们家里来打架，怎么能算我们聚众斗殴？”张仕风家人说，接到一审判决后，他们提起上诉。今年3月8日，北京二中院以“事实不清”将此案发回重审。 5月10日，黄花城水库湖面上飘荡着10来条小船，这些船本是经委金汤山庄购进，但现在被谢名国之妻占用向游客出租，每条船收费20元。“经委能拿我们怎么办？

　　这是我们村的水库，他们不开发，就该我们经营。“张世利说，谢名国被拘后，他和赵文通便退出钓鱼业务，由谢妻独自经营。谢家经营的划船娱乐项目没有任何安全设施和特种行业经营许可，对此，怀柔区政府有关部门经常在节假日前到金汤水库执法，但同样是“屡禁不止”。经委金汤山庄有关负责人表示，从未以任何形式向外转让或者租借金汤水库，该山庄仍然拥有水库的全权使用权。但对目前为何由村民经营，该负责人未予答复。另有消息称，金汤山庄一名副经理此前曾遭人殴打。“我们不愿惹他们。”山庄一位工作人员在电话中说。

　　开发商“慢动作”背后

　　当地村干部说，在黄花城长城脚下的山地上，一些村民每年的收入可达几十万元，公联公司补偿如果过低肯定通不过“我知道您看了肯定不满意，但是我们还是想请您来看看。”今年4月19日，怀柔区文委主任张卫将北京市文物局局长梅宁华请到怀柔的箭扣长城，想让梅亲自感受一番野长城被破坏和攀爬的现状。

　　“虽然短期牵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但这样的任意攀爬不过10年，我们的长城就没了。”张卫感叹。早在几年前，怀柔区政府着手推动黄花城长城景区开发，试图借此结束当地的利益乱局。九渡河镇镇长夏战利介绍，2002年，曾任怀柔县委书记、时任北京市公联公司董事长的赵成与怀柔区政府达成初步协议，公联公司获得黄花城长城规划范围内28平方公里景区的一级开发权。

　　资料显示，北京市公联公司是北京市政府投资组建的国有独资公司，成立于1998年10月，注册资本金10亿元人民币，主要从事北京市城市道路项目的组织建设管理。

　　根据有关协议，北京公联公司和公联投资公司投资2990万元组建北京黄花城长城旅游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拟以长城、山、水等自然景观和古代人文遗迹为特色进行旅游开发。

　　但直到2004年5月10日，公联公司才与怀柔区政府签订黄花城长城生态旅游风景区开发框架协议，原怀柔区区长、时任北京市公联公司党委书记的戴景珠和怀柔区长张延昆代表双方签字。

　　此前一月，北京黄花城长城旅游开发公司已首先接管景区范围内原景点“小西湖”的开发，重定名为“黄花城水上长城旅游区”，其中包括三段“水淹长城”和明代板栗园等景点。

　　时至今日，黄花城景区内的详细建设规划和总体规划仍未出台。按照怀柔区文委主任张卫和九渡河镇镇长夏战利的说法，这些规划下半年有望出台，届时黄花城长城开发将进入实质性阶段。

　　北京黄花城长城旅游开发公司总经理康松林则表示，目前该公司对已接手的“水上长城”项目的基础设施建设还未完成，三四年内恐难以开发黄花城村段长城。

　　对公联公司的“慢动作”，黄花城村支书赵文忠表示不满。他说，早在2003年，公联公司就意欲先行开发黄花城村段，为此村里在征地等各方面作了充分的准备，“但他们还是选择了小西湖。”

　　赵文忠说，当时“没谈拢”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征地补偿的费用问题。“给的钱少了，我们肯定不同意。”村民张世利说，长城脚下的山地是他们的命根子，每户每年都有几万元的收入，而当地村干部说，这可能还是保守估计，一些村民每年的收入可达几十万元，公联公司补偿如果过低肯定通不过。

　　5月16日，北京黄花城长城开发公司副总经理徐小光承认，农民征地补偿确实是开发的一个难点。如果按照果树的收入给补偿，农民肯定不满，但也不可能按他们收取“过路费”的数额予以补偿。相比而言，先行开发的小西湖在原来修建水库时，国家已经征地，公联进行开发就不涉及补偿农民问题。

　　实际上，目前在旅游资源的争夺上，黄花城村部分村民已经与公联公司产生矛盾。“我们正商量起诉公联公司。”黄花城村一些旅馆、饭店老板说，公联公司已开发的水上长城景区距离黄花城村长城段仅有3公里左右，“五一”前，公司在怀柔到黄花城村路口上竖了两块“水上长城旅游区”的路线指示牌。五一期间，很多游客按照指示牌去了水上长城，黄花城村损失了几万人的客源。

　　张世利则直言“想砸了公联的牌子”，甚至要去路口将游客截过来。黄花城村支书赵文忠表示，将就此同黄花城长城旅游开发公司进行谈判。赵认为，征地等利益问题不解决，公联公司今后要开发黄花城长城，恐怕会更难。

　　而怀柔区区长张延昆在黄花城开发有关会议上也曾多次发表讲话，要求理顺各种关系，充分考虑保护当地百姓的合法权益。5月10日，在黄花城长城两个敌楼之间，城墙最上层的石料随风成尘，当地人给这些风化的城墙取名“干碴”。

　　此前，北京市为修复这段约4公里的“干碴”付出了1200万元的巨额资金。但游客不断，又使修复成果面临破坏。张卫说，北京全境的野长城达600公里，并非每处地方都能像黄花城长城这样通过开发来保护，随着京郊山区交通条件的进一步改善，野长城的保护难题将更加突出。

　　一则消息是，北京市怀柔区文委在本月中旬已开始组织专家对全区长城以及周边环境进行普查，编制该区长城保护规划，拟对适宜开发的提出开发利用方案，对野长城保护提出切实有效办法。5月16日，本报摄影记者在黄花城段长城补拍照片时发现，谢家的长城铁梯再次被执法者拆除。 　　本报记者 刘炳路 北京怀柔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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