毙命五原的经济特务

　　-本刊记者/王全宝(发自内蒙古五原)

　　侵略者档案

　　水川伊夫

　　侵华日军蒙疆驻屯军

　　绥西警备司令官

　　1940年3月，

　　在内蒙古五原地区作战中

　　被国民党傅作义部击毙。

　　在距离内蒙古五原城西南十公里的蛮克素村，有一座始建于1940年的“五原战役”抗战烈士墓，共有679位阵 亡将士的忠骨被埋在这里。

　　不过如今的烈士墓地，已经长满了杂草，大多数坟茔已经化为平地，有的村民在坟地上还建起了房屋。当记者试图向 当地村民了解“五原战役”抗战烈士墓在哪里时，几乎被询问者都不知道它的位置，似乎65年前这里没发生过那场战争！

　　当年近700将士牺牲在这场战役中，仅仅两天多的战斗，共歼灭日伪军3400多人，俘虏500多日军，中国军 民用生命创造了一个永载史册的经典。

　　欲擒故纵克五原

　　1939年9月至11月，侵华日军向南突进，先后占领华南长沙、南宁、钦州......南线吃紧告急，正面战 场岌岌可危。为了拖住华北日军南进的后腿，蒋介石命令驻绥远河套地区的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傅作义，出兵乌拉山后的大佘 太，从侧后给日军予以牵制。

　　包头一役，给日军沉重打击。日军华北方面军参谋长冈部直三郎中将如梦方醒，发现身边还睡着一只雄狮，顿时惊出 一身冷汗。他紧急命令黑田重德中将之第二十六师团、中岛吉藏中将之骑兵集团、水川伊夫中将之绥西警备队、独立混成第二 旅团和伪蒙古军，共三万之众，兵分三路，浩浩荡荡，于1940年1月30日向河套地区杀将而来。

　　在傅作义第八战区第39军里，当年“五原战役”时任连长的姜振东，而今已是83岁的老人。他告诉记者，为了有 力打击水川伊夫的绥西警备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深夜，傅作义将军在亚马来召集团长以上干部讨论发起“五原战役”，并决 定采取“欲擒故纵”的计谋打击日军。

　　“在军队的帮助下，老百姓一半以上都撤出了五原城，并且把城墙全部推倒，这样为以后部队攻克五原城奠定了基础 。”姜振东说。

　　五原虽然是个不大的县城，但却是河套地区的一个重镇，自古就是个军事要塞。1940年2月1日晚，水川伊夫率 警备队进入五原城。“只见村北的五(原)陕(坝)公路上，无数日寇汽车的灯光像火龙似的将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汽车上 的日军还不时用歪把子机枪向四面八方扫射，并且烧毁民房。”当年没有撤出五原城的见证者贾新吾老人，今年已经87岁。

　　“我们团拟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夜战、巷战的练习，‘掏心战术’的预演，日军兵力的侦察，桥梁、堤坝的炸毁， 粮草、弹药的运输......腊月二十二这天，为了不让进攻五原后的日军逃跑，部队决定用火炮把黄河的冰打开，这样日 军的现代化武器就用不上了！”姜振东回忆说。

　　“在水川伊夫率警备队进入五原城不到两个月，部队决定进攻五原城。”1940年3月20日晚上零点，寒风呼啸 的五原县城一片漆黑，傅作义将军指挥攻取五原的战斗打响了。突击队的几名尖兵最先冲向城南门口，几分钟就干掉了无精打 采的6个守兵，占领了城门。接着，800多名敢死队员像猛虎般冲上前去，用“掏心战术”突进五原城内。

　　新31师随后攻入，敌人被分割包围了。顿时，枪炮声骤起，全城震动。日军从梦中惊醒，仓促应战。有的刚一出门 ，还没弄清方向就被消灭了；有的还睡在床上就被击毙。天快亮时，日军司令部、弹药库、粮库等都被彻底捣毁。日伪军死的 死、逃的逃，五原新城被中国军队收复。

　　而此时在五原旧城，新32师等部正发起猛攻，伪蒙军则负隅顽抗。傅部官兵奋力冲杀，弹雨如林，双方均伤亡惨重 。正在这时，傅将军派出的增援部队赶到了。在炮兵猛烈炮火的掩护下，步兵英勇前行，打垮了敌伪军。到第二天，攻克了五 原旧城。

　　这时，敌增援部队乘100多辆汽车、坦克从包头赶来增援，随后还有大批日军。但一到乌加河畔，他们便一筹莫展 。原来，桥梁早已全部被炸毁，堤坝被掘溃。乌加河水像脱缰的野马汹涌奔流，公路被淹没了。道路翻浆，敌人的坦克、汽车 陷入泥淖中难以行动。

　　正当敌人手足无措之时，傅作义下辖的101师董其武部已隔河开始猛烈射击。密集的火力网重创日军，使其无暇架 桥，双方展开了拉锯式血战。敌人最后以飞机和猛烈的炮火为掩护，才用橡皮船渡了河。而日军此时才发现，这时的五原县城 已全部被傅军占领。他们连城内日军的影子也没见着，只好垂头丧气地携带着几百具尸体，从原路撤回包头。

　　击毙经济特务

　　1940年3月22日凌晨，水川伊夫率队逃出五原后，跑到10公里外的宴安河桥时，发现桥梁被炸毁，道路被流 凌淹没，汽车无法行走。于是，水川等人毁弃了汽车，冲进附近农舍，抢得毛驴、骆驼做交通工具，继续前行。1小时后，他 们到了四柜村，赶巧乌河水流经四柜村的河段冰层尚未完全融化，日军小心翼翼地过了冰河后，走小径，绕村寨，在鸡叫头遍 时分到达了30多公里外的义坑补隆，却又被乌梁素海拦住了去路。

　　义坑补隆距离安北县城不远，如果走水路，过乌梁素海，两个小时即到。如果走旱路，不仅耗时费力，而且路途艰难 ，随时都会碰上傅作义的军队。水川为急于摆脱困境，决定走水路，可过乌梁素海就要用冰划子，他只好望着无边无际的冰海 兴叹。

　　这时，中国军队一个连的兵力也赶到了二驴子湾。他们是傅部的一支游击队，遵照傅作义的命令，专门负责捕捉从五 原被赶出来的日军余部的。队长名叫张汉三，是傅部第一游击支队第二团第一连连长。

　　张汉三发现这小股日军后，命令部队展开，围歼战开始了。张汉三命令神枪手卜特老和他一起瞄准水川射击。“叭、 叭”两枪，一枪击中了水川的左臂，一枪从他的头皮上擦过。水川在骆驼上晃了一下，稳住身子，忍着疼痛，挥动右臂拍打着 骆驼疯跑起来。张汉三、卜特老见状，又一起扣动了枪机，“叭、叭”两枪，一双子弹同时从水川的胸膛穿过。他抽搐了几下 ，从骆驼上摔了下来。

　　战斗结束，中国军队打扫战场，检查日军军官尸体，从那个矮胖的军官身上搜出图章一枚，上面刻着“水川伊夫”四 个字，还有手枪一支、战刀一把，战刀上镶有纯银皇家梅花图案，刻着天皇御赐的字样。根据肩章、图章和战刀来判断，打死 的正是率军驻守五原城的日本皇族中将水川伊夫。

　　击毙日军中将水川伊夫的消息，随着无线电波传到重庆，蒋介石给傅将军发了嘉勉电：“五原战役成为世界大捷，3 5军将士奋勇杀敌，在我军史册上立了一大功，我们人民不会忘记。”同时，蒋介石还代表国民政府颁发给傅作义青天白日勋 章一枚，给傅部发奖金30万元。

　　内蒙古经济掠夺

　　据日军俘虏供认：水川伊夫有皇族血统，名义上他是绥西警备队队长，实际上他还是地质专家和中将警察总监。用日 本人的话说：“水川伊夫，真正军人的大大的不是。”他来中国，完全是为了掠夺中国的地矿资源，具体任务是在内蒙古地区 ，收集、勘察地质资源。

　　为了他“活动”方便，日军大本营特别任命他为绥西警备队长，授予中将军衔。他手下的一帮子工程师、研究人员都 “军人的不是”，然而一个个也扛着大佐、少佐的肩牌。当然，这都是遮人耳目而已。

　　经多方考察，水川确是日本著名的地质学家，日本政府为了达到“以战养战”和掠夺中国资源的目的，派水川伊夫率 领200余名地质专家、技术员和钻探工人，组成了“蒙疆地矿勘探研究所”，进行窃取内蒙古地区地质资源情报的特务活动 。他们在对绥西地区矿藏进行普遍调查的基础上，写出《蒙疆矿物资源调查报告》；随后又重点对狼山矿床进行钻探取样和化 验，写出《狼山勘探矿产纪实》等报告，先后送回日本国内。

　　当时，日本政府为了给水川伊夫窃取矿藏资料的活动提供方便，掩盖其罪行，对外把“蒙疆地矿勘探研究所”称为“ 绥西警备队”，这实际上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经济特务机构，其职能是专门从事盗窃中国内蒙古地区地矿资源情报、进行经济侵 略罪恶活动。

　　阴谋险些得逞

　　20多年后，日本政府曾向中国提出购买“包头钢铁厂”的废炉渣，出价比购买钢锭还高。此事引起周恩来总理的疑 虑，他对有关方面负责人说：“目前，我国经济上虽然困难，但是废炉渣也不能卖给日本人。要将废炉渣先堆存起来，将来我 们有能力时，组织专家进行研究，那里面一定含有贵重金属。”又过了20多年，中国科技人员终于发现“包钢”的废炉渣中 ，含有多种稀有元素，有的还是重要的战略资源。

　　由此可见，当年水川所领导的“研究所”，的确窃取了中国许多重要的地矿资源情报，乃至几十年后，日本人对内蒙 古地区的地矿资源情况掌握得比中国人还多。据内蒙古自治区和五原县档案馆现存资料证实，根据水川的报告，如果不是这个 “研究所”人员被大部歼灭，他们很快就要对狼山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掠夺性开采了。

　　从这个层面上说，傅作义率部击毙了水川伊夫，不仅仅是打死了一个日军中将，更重要的是保护了中国内蒙古地区的 地矿资源，这是他们一辈人无意之中立下的更大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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