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村民用遭污染的河水灌溉 千亩麦苗颗粒无收

　　让山西临汾的北芦村、霍州的王庄等村民没有料想到的是，他们抽汾河水浇灌后，出现了近千亩小麦麦苗枯黄、直至颗粒无收的灾难，这一严重事件的背后，显示汾河被污染到了极限。而在事件发生了几个月以后，村民生活面临危困时，当地有关部门至今没有向村民公布造成这一恶果的真相——

　　本报记者 张华侨 报道

　　污染打破了村民生存格局

　　4月应是小麦长得一片绿油油的季节，但对于山西临汾市北芦村的村民来说，他们在看着麦苗大面积枯黄、直至死亡中充满了难言的痛苦。现年72岁的村民对记者说，2005年3月抽汾河水浇灌的第3天，他就发现小麦苗出现了干枯，第5天出现大面积发黄，10天以后麦苗像一个无力支撑的老人倒下了，他将麦苗拔起来一看，发现苗根大部分出现了腐烂。这个现象引起他一阵恐慌。

　　他家种了8亩小麦，其中就有6亩地因浇灌汾河被污染的水而遭受损失，等到收获时，原来亩产可达到800斤，却因污染降低到每亩大约400斤，按照整个亩产来计算，损失了2400斤，而他家又没有其他收入，全靠种田维持生活。

　　现年72岁的村民刘宗启说，他家6口人种了3.8亩地的小麦，抽汾河的水浇灌后这些地的小麦苗全部受到污染，亩产下降了一半，叫收割机收割时因机器出现故障粮食全漏到了田野里，结果他不但颗粒无收，而且连种田的成本也没有收回。

　　现年60岁的村民曹兰英说，她家7口人均只有7分地，2005年5亩小麦用汾河被污染的水浇灌后，每亩收获不到200斤，按每亩产量800斤计算，整个产量减少了3000斤，由于全家就靠这点粮食生活，麦苗枯黄受损后她感到悲痛不已。

　　负责北芦村水电的村民查新民说，抽汾河的水浇灌以后，北芦村千余亩小麦在2005年4月19日，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枯黄甚至死亡。随后他们向当地刘村镇政府、尧都区政府反映此事，当地环保、农业、水利等部门的官员到现场作了观察。

　　“分析小麦苗遭到毁坏的原因，我们发现北芦村没有企业，而在村子的附近却有临汾制药厂、焦化厂、发电厂等污染企业，在向汾河排放污水。由于汾河出现了断流，为了寻找到水源，村民只好将企业排向汾河的水抽上来浇灌，却不曾料想到这些含有毒物质的污水，会给他们的小麦苗带来致命的打击。”查新民沉重地说。

　　他说，污染事件发生后，在向汾河抽水因污染不可能的情况下，村民只好从附近村子买井水浇灌，抽一个小时的水需要15元。过去北芦村也打过井，但没过多久井就不出水，他们还得依赖抽汾河的水浇灌。

　　“北芦村现有耕地1700多亩，小麦播种面积1650亩，抽汾河的水浇灌使1000多亩受到污染，估计小麦减产在60万斤以上，造成经济损失大约50多万元。事件发生后，我们认为造成小麦死亡的原因主要是使用断流后的污水浇灌，而这股污水来自汾河制药厂、同世达焦化厂、河西发电厂，但我们到这些污染的企业交涉时，对方根本不承认导致北芦村小麦枯死的原因，是他们排向汾河的污水造成。气愤的村民曾想去堵这些企业的大门，以求讨个公道。”查新民说。

　　查新民说，环保部门取了样品回去检验，可几个月过去了也没有听到化验的结果，为此他们到当地环保等部门跑了20多次，但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要再等待。而他们迫切希望知道造成北芦村小麦遭受污染的原因来自何方，如果是由企业排向汾河的污水引起，那么他们就有理由要企业给予赔偿。

　　村委员张金民说，为了维护村民的权益，他们到临汾市有关部门来回奔波，仅付出的各种开支就达到了2000多元。他将解决村民遭受损失的问题寄托在上级政府身上，可污染的事件过去了3个多月，还没有人来对村民麦苗被毁的原因给一个明确的解答，更没有得到赔偿。

　　对于人均只有7分地的北芦村人来说，即使是改革开放分田到户20多年，但小农耕种使村民既难以摆脱贫困，又不可能积累资本，在遇到抽汾河的浇灌导致小麦苗被毁后，这个打击对他们很沉重。

　　颗粒无收带给他们的是希望破灭

　　如果说北芦村的村民在抽汾河被污染的水浇灌，遭受损失后还能收一点粮食，那么霍州王庄村的村民在抽污染的汾河水浇灌后，承受的却是颗粒无收的悲愤。7月19日王庄村副村长朱耀明对记者说，2004年11月12日以后，村民用河水浇灌后就发现小麦苗大面积枯黄。

　　刚开始他们以为经过冬天以后，枯黄的小麦苗能够返青，可到了2005年2月，小麦不但不长高，反而全村500多亩小麦都出现了死亡。形势的紧急使朱耀明向环保、农业等有关部门写报告请求给予救助，半个月过去没有看到有人来处理后，他又写了第二份报告。

　　有关官员下来取了样品，并说要回去检验之后才能知道小麦苗被毁是由什么原因造成。由于王庄村小麦苗全部枯死，导致村民生活出现了困难，事件发生后，当地民政部门对村民每亩地给予了100元的补救。

　　“每亩100元的补偿是远远不足以同村民付出的代价相比，因为村民投入一亩地的成本在200元以上，而且受到汾河污水的危害，全村损失在40万元以上，有些家庭在遭受污水浇灌导致绝收后，为买粮食吃他们就需要付出新的代价。”朱耀明说。

　　对于王庄村民来说，一年就是靠这几分地收获的粮食维持温饱。发生小麦枯死的悲剧后，村民几乎没有能力抵挡这突如其来灾难，他们一年的希望破灭了，因为小农耕种使他们承受损失的能力非常脆弱。

　　为了使村民尽快摆脱面临危困的生活，朱耀明代表村委不断地向当地政府有关部门递交请求查清污染的真相并给予援助的报告，但报告送了3次，时间已经过去了3个多月，当地有关部门还是没有告诉他们：污染是由谁造成并应由谁来承担赔偿责任。

　　他说村委找到霍州环保局，得到的答复是汾河的水由晋中地界流入霍州，他们的职责只能管理本市范围，外界就无权管理。随后村委又与临汾市环保局联系，得到的是同样的答复。

　　为此感到失望的朱耀明说，如果当地政府不给予解决，他们就要向省政府反映。他希望村民每亩受污水毁灭的小麦能获赔1000元，而这种希望对于还在为温饱发愁的王庄村人来说，他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何时向村民公布污染真相

　　为了解主管部门对受灾的村民采取了什么补救措施，记者通过电话采访临汾市环境保护局副局长潘齐龙，想请他谈一下当地乡村遭受汾河污水浇灌毁小麦苗的事件时，此事正在调查，到底是由企业排放不达标的污水引起，还是其他原因现在还不清楚。他说山西省环保局已会同其他部门组成了调查组调查，在结果没有公布之前他说不便于对外发表意见。

　　而记者赶到太原市，采访山西省环境保护局副局长刘泗龙时，他说汾河污水毁坏村民小麦苗事件发生后，他们曾派人到现场查看。2005年7月10日，他到吕梁市6家焦化厂调查时，发现排污设施不到位、不达标，有些检查出问题的企业却推说排污设施运行一段时间就停止了、有些企业说排污设施正在建设。他承认，沿汾河的许多污染企业涉及到几十个县市，治理起来难度很大。

　　记者想进一步了解山西环保局对汾河污水毁坏村民小麦苗事件处理的结果时，潘齐龙副局长却推说自己没有时间，要记者去找环保局监察的人了解情况。记者找到他说的人时，这位人员却说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并以这是机密为由拒绝记者采访。在汾河污水毁坏了村民的小麦苗后，山西环保局到底做了那些减轻灾害的事？采取了什么措施制止排污的企业？为什么说这是机密不能对外公开呢？

　　不可否认，沿汾河包括了山西所有污染的行业，其中工业和生活污水是汾河两大污水来源，而临汾的北芦村、霍州的王庄等村子，他们在遭受小麦苗被汾河污水毁坏后，损失由谁来赔偿？如果汾河的水没有被污染，为什么村民用水浇灌地却导致小麦苗大面积枯死？有关部门何时给村民查清并公布造成污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