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官卖官：铜臭对公共权力的亵渎

　　齐卫平

　　●腐败案例是对权力的公共属性的扭曲。而买官卖官是权力腐败中最恶劣的现象。它是权力商品化的体现。官位可以买卖，显然是因为与官位相应的权力具有某种特殊的价值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框架下，买官卖官现象的发生，影响恶劣，危害重大。

首先，严重伤害执政党的形象，败坏共产党的声誉；第二，严重降低政府的诚信度和公信力，造成人民群众对政府的信任危机；第三，制造和扩大腐败发生的几率和范围，是权力腐败的污染源

　　●买官卖官有很多原因，其中症结则是“官本位”的遗毒在起作用。解决的根本办法是逐渐在基层推行直接民主选举制，让民意在干部选拔中起主导性的作用。这其实是社会公共权力运作的基本要求

　　“马德受贿案”近日已作出宣判，这一被媒体称为“建国以来最大卖官案”，又一次引起国内震惊。人们在痛恨之余，都在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买官卖官的事情总是屡禁不止？买官卖官现象背后的症结究竟是什么？

　　近年来，买官卖官的案件频频被曝光，涉及的省市之多，范围之广，人数之众，金额之巨，令人咋舌。这次宣判的黑龙江绥化市原市委书记马德在1992年至2002年的10年里，利用职务非法收受、索取17人贿赂，合计人民币603万，其中12起案件与买官与卖官有关。

　　官位可以买卖，是权力追逐的结果。权力指的是一种社会公共权力，从权力的公共属性而言，它应当服务于社会；从权力行使的过程来看，它又依赖于承载权力运作的个人。政治学家关于有权力就有腐败，不受监督的权力必然导致绝对腐败的观点，之所以被视为铁律般的真理，就是因为现实社会的权力运作摆脱不了公共属性和个人行使的矛盾。因此，各国预防和遏制腐败的制度安排和政治设计，就将注意力集中在权力的制衡和对官员的监督上。制衡和监督的目的就是保证权力的社会公共属性的实现，排压权力运作被用于个人私利的发生。

　　个人承载权力运作的方式客观上为权力与个人利益的结合提供了方便。在实际发生的腐败案例中，权钱交易、权色交易、权权交易，都是对权力的公共属性的扭曲。从我国现实中的腐败现象看，干部腐败有多种表现，多吃多占是腐败，生活糜烂是腐败，而买官卖官是权力腐败中最恶劣的现象。买官卖官是权力商品化的体现。官位可以买卖，显然是因为与官位相应的权力具有某种特殊的价值。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框架下，买官卖官现象的发生，影响恶劣，危害重大。首先，严重伤害执政党的形象，败坏共产党的声誉。从历史到现实，中国共产党的权力观始终是与党的宗旨紧密相联系的。历届党中央领导人都强调，我们手中的权力是人民所授，应该用它来为广大人民群众谋利益。任何利用权力谋取个人的私利，都是党的思想、原则、纪律所绝对不允许的。买官卖官公然将权力作为商品，进行极其肮脏的交易，是对党的事业的玷污。它将严重疏离党与人民群众的关系，使党的执政能力受到质疑。

　　第二，严重降低政府的诚信度和公信力，造成人民群众对政府的信任危机。公共权力的首要属性是它的公共性，政府运用权力的根本法则就是服务于公共利益。近年来，我国各级政府努力打造服务型政府，其核心思想就是体现社会权力的公共性。政府取信于民，体现在很多方面，而由什么样的人来行使权力，是取信于民的关键。通过买官卖官而获得的权力，浸润着私利的铜臭，是根本无法让人民信任的；不加以坚决打击和有效遏止，政府的诚信度和公信力将严重地打折扣，人民与政府之间难免产生隔阂，有碍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构建。

　　第三，制造和扩大腐败发生的几率和范围，是权力腐败的污染源。买官卖官的一个最严重危害是造成权力寻租的恶性循环。从许多案例可以看到，卖官收贿不可能浅尝辄止，数十次甚至批量性地卖官是常见的现象。逐利的罪恶本能往往使卖官者不到东窗事发不会止步。这样，权钱交易在充满铜臭的循环中膨胀，买官卖官无疑是权力腐败的污染源。

　　“马德事件”让人们震惊，一次次买官卖官案件的披露，使人们在看到一些社会蛀虫的丑恶嘴脸的同时，也想到了干部制度存在缺陷的问题。许多学者针对买官卖官现象作过深刻的分析，也提出了不少具有建设性的意见。比如，有人提出必须降低权力的含金量，有人提出必须加强干部选拔的透明度，有人提出必须建立干部推荐的责任追究制，还有人从其他角度强调加强监督力度。这些意见都很好。但笔者认为，买官卖官的症结是“官本位”的遗毒在起作用，长官意志是买官卖官得以发生的根源。解决的根本办法是逐渐在基层推行直接民主选举制，让民意在干部选拔中起主导性的作用。这其实是社会公共权力运作的基本要求，权力的社会公共属性不仅要体现在权力使用过程中的公正性，而且也必须体现在权力授予上的公正性。买官卖官将权力当作某些权力拥有者的私有物，用它作为收受贿赂的资本，官位成为钱财的敲门砖，这是对社会公共权力的亵渎。反腐败斗争一定要与深化干部制度的改革相结合。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党政领导干部制度的改革在不断地推进，所取得的进步不容否定。随着一系列规章制度的出台，干部选拔也在逐渐走上制度化、规范化的轨道。但买官卖官案件的不断发生，又一次提醒我们，必须继续深化干部制度的改革，要从源头上杜绝买官卖官现象的发生。

　　(作者为华东师范大学法政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