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会战 日军攻势受阻抗战转入相持

　　本版撰文 本报记者 张巍 王浩

　　背景

　　武汉会战中，敌我双方伤亡比例1：4

　　巨大牺牲赢得抗战转折点

　　1938年6月至10月，中国军队在武汉地区同大举进攻企图一举“解决中国事变”的日军展开抗战以来最大规模的会战。战场在武汉外围沿长江南北岸展开，遍及安徽、河南、江西、湖北4省广大地区。会战从1938年6月11日日军进攻安庆起，至10月25日中国军队主动撤出武汉止，历时约4个半月。日本侵略者动用了12个师团近40万人的海陆空军进攻武汉。中国军队为保卫武汉投入了110个师，热血中华儿女汇集在民族抗战的旗帜下，以“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决死之心，给日军以沉重打击。最后以40万人伤亡的代价，毙伤日寇10万人，迫使日军改变南进战略，中国抗日战争从此由战略防御阶段转入战略相持阶段。

　　虽然就战役而言，日军占领了武汉三镇，中国军队英勇卓绝的武汉保卫战是失败了。但是，从战略意义上来说，日本并没有能实现其战略企图，取得预期的胜利。日本大本营原以为迅速攻占武汉，就能迫使中国政府投降，“结束对中国的战争”。但是，中国政府并未像日本所期望的那样因武汉、广州的失守而投降。经此一战，日军速战速决，迅速“解决中国事变”的国策实际已经宣告破产，迫使其不得不重新调整对华战略。中国军民以巨大的牺牲换来了战略相持阶段的到来。

　　寻访

　　“孩子剧团”街头宣传抗日

　　6月中旬的武汉已是高温难耐，记者顶着37℃高温，来到八路军武汉办事处旧址纪念馆，汉口一二八街89号大石洋行（现汉口长春街57号）。满墙的爬山虎将这幢特殊的建筑装饰得格外凝重和坚韧。

　　走进“八办”的门廊，一个庭院呈现记者眼前，“八办”四层的建筑环院而建。1944年，这幢建筑在盟军反攻中遭到美机轰炸严重受损，1978年按原样修复，建立“八路军武汉办事处旧址纪念馆”。八路军武汉办事处旧址纪念馆陈列保管部陈新辉主任告诉记者，1937年9月，董必武临危受命，在这幢房子里组建了“八路军办事处”。记者走进董老曾经办公的房间，一床、一桌、一椅、一扇窗相隔卧室书房，书橱中案头上文件堆积如山，无数工作就是在这里完成的。陈主任说，“八办”当时还承担着抗日救国的很多任务——向延安和抗日前线输送爱国青年；筹集大量经费物资；动员武汉地区的商家、青年、妇女儿童、文化界等各条战线积极开展抗日救亡运动；接待国内外各界人士，阐明我党抗日主张，广泛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活动，为争取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陈主任特别向记者介绍了周恩来和邓颖超的卧室，房间里摆设很简单，占地最大的就是两张单人床。陈主任告诉我们，之所以没有放一张大床，是因为周恩来那时每天要工作到深夜，怕影响了妻子邓颖超的休息。

　　据陈益祥馆长介绍，1938年2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在汉口挂牌，周恩来任副部长分管三厅，郭沫若任厅长。第三厅成立后，在周恩来和郭沫若的指导和领导下，开展了许多著名的抗日救亡活动包括“抗战扩大宣传周”、“‘七七’抗战一周年纪念活动”，还组建领导了著名的“孩子剧团”。“孩子剧团”由清一色的因战乱而逃离家园的二十几名各省少年儿童组成。

　　记者在武昌江汉大学师范学院家属宿舍寻访到当年孩子剧团的成员胡杰。81岁的胡杰看上去像60多岁。据老人回忆，抗日战争时期，孩子剧团主要是通过演出宣传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他说：“在抗战一周年的时候，我们这群孩子就在市区宣传日寇暴行，三厅还组织我们搞‘献金运动’。当时我们在江汉路的钟楼下，搭了个献金台，化装成擦皮鞋的，将擦鞋收入捐到献金台，在我们的引导下，高官巨贾、社会名流、艺人、军人和商人，甚至还有黄包车夫、码头工人、老妈子、洗澡堂里搓背的、茶楼酒店的堂倌……都踊跃献金。献金活动整整持续了5天，据统计，5天中共募捐到价值100余万元的现金和物品。”

　　战场

　　会战中，双方投入兵力150万，历时4个半月，是抗战爆发后规模最大、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战役

　　水陆空立体迎战重创日军

　　空 战：

　　碧血洒蓝天

　　自6月中旬到武汉失守，前后近5个月中，中国空军奋勇抗敌，共击落日军飞机62架、炸毁日军飞机16架、炸沉日军舰艇23艘。从“七七事变”到武汉失守这15个月间，中国空军飞行员殉国人数多达202人，平均年龄23岁。

　　空战大事记

　　“2·18”空战：武汉会战期间的首次空中大捷。1938年2月18日中午，日军驱逐机26架掩护轰炸机12架向武汉飞来。驻防汉口王家墩机场的中国空军第4大队代大队长李桂丹率29架战机升空迎击。

　　战果：击落敌机14架，中国空军损失飞机4架。大队长李桂丹、分队长吕基淳、飞行员李鹏翔、巴清正、王怡5位勇士英勇殉国。

　　“4·29”空战：1938年4月29日的空战是中国8年抗战中最激烈的一次空战。日军出动了36架重型轰炸机，由12架驱逐机掩护，偷袭武汉三镇。中国空军和苏联志愿空军67架战机实行拦击。

　　战果：击落日本战斗机1l架、轰炸机10架，中国空军损失飞机12架。

　　“5·31”空战：1938年5月31日，日军出动36架战斗机和18架轰炸机向武汉进犯，中国空军在汉口北部上空截住日机激斗。

　　战果：击落日机14架。

　　“8·3空战”：1938年8月3日上午9时54分，日本轰炸机18架，驱逐机50余架，由安徽境内向武汉侵犯。

　　战果：中国空军与苏联志愿军共击落敌机12架，并俘获日本飞行员3名。

　　另外，1938年5月19日，中国空军两架B10轰炸机满载着20万张传单，渡海远征，一路奔袭，飞临日本九州上空，散发传单后安全返航，圆满完成远征日本本土的任务，世界震惊。

　　从1938年开始，日军对武汉进行了长时间的狂轰滥炸，使武汉人民生命财产蒙受重大损失。据不完全统计，武汉会战前后，日机空袭武汉共61次，炸死炸伤8600余人，炸毁房屋4900余栋。

　　陆 战：

　　一寸河山一寸血

　　武汉会战中，中国陆军承担了正面抵抗的重任。在4个多月的血战中，以40万人的伤亡，造成日军近10万人的死伤，粉碎了日军迅速灭亡中国的企图，鼓舞了全国抗战的热情。

　　陆战大事记

　　马当之战

　　时间：1938年6月18日至6月29日

　　马当（今马垱）是长江最重要的要塞之一，地处江西彭泽县境内，与江中的小孤山遥相对峙，成犄角之势。

　　结局：历经11天的反复攻守，马当要塞失陷。

　　九江失守

　　时间：1938年7月19日—7月27日

　　马当要塞失守后，九江门户大开。如果九江守不住，则日军将直接威胁武汉，因此中国军队以10万人固守九江。

　　结局：日军占领九江城区。

　　记者一到武汉便得知武汉会战纪念馆还在筹建中。为了能全面反映出武汉会战，记者先后寻访了八路军武汉办事处、苏联空军纪念碑、宜城张自忠纪念馆以及武汉人所共知的以烈士名字命名的街道等抗战遗址，翻阅了大量武汉会战的文史资料，希望能够从多方面向读者展现出武汉会战之激烈、之壮烈、之惨烈。

　　武汉会战中，中国军队作战人员约110万人，日军作战人数约40万人；中国军队为保卫大武汉伤亡总数超40万人，日军伤亡总数超10万人，因此武汉会战是抗日战争爆发后，双方交战规模最大、战线最长和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战役。

　　人物风流

　　陈怀民舍身撞敌机

　　武汉有四条家喻户晓的以抗日战争烈士命名的街道，陈怀民路、张自忠路、刘家琪路、郝梦龄路。其中陈怀民和张自忠都参加过保卫大武汉的战斗。端午节一清早，记者从这几条街道的入口出发，开始去追寻60多年光阴流逝的履痕。在陈怀民路的路口，卖粽子的钟大爷向记者讲述了67年前那场震惊世界的武汉“4·29空战”以及陈怀民烈士的英雄事迹。老人说，住在这条街上的居民都知道陈怀民烈士的事迹。

　　陈怀民是蒙古族人，中央航空学校毕业后进入空军第4大队。一直以作战英勇著称，曾在多次空战中负伤，击落敌机10余架。在1938年2月18日，著名的“二·一八”空战大捷中，陈怀民等飞行员驾驶N-16战斗机升空拦截日机，迅速扭转空中战局。他们一鼓作气打下敌机14架，取得空战胜利。在“4·29空战”中，陈怀民的战机连续击落击伤数架敌机，最后他的飞机油箱中弹起火、无法再战时，他没有跳伞，而是驾着战机高速撞向一架敌机，与敌人同归于尽，陈怀民被弹出座舱，坠入长江，壮烈牺牲。

　　据资料记载，当时武昌至黄冈上空，抬眼望去，敌重型轰炸机被击中的烟火及飞机爆炸碎片漫天飞舞。地面观战的中国军民无不翘首以待，“当共奋战时，全武汉军民，莫不仰望天空，为之焦急感愤，欢呼顿足，至于零涕”。

　　张自忠身中7弹以身殉国

　　在抗日战争中，无数的英雄马革裹尸，血洒沙场。记者在武汉张自忠路听居民讲述了这位抗日英雄的事迹。早上6时，我们坐上开往宜城的长途车，经过5个多小时的颠簸，赶到宜城张自忠纪念馆已是中午，纪念馆闭馆，下午2时才开馆，待记者采访完赶回武汉已是半夜11时30分。

　　张自忠纪念馆的王主任向记者介绍了张自忠将军的生平事迹。张将军山东临清人，字荩忱。1911年考入天津北洋法政学堂，1914年投笔从戎。1938年，参加台儿庄会战、徐州突围、武汉保卫战，以战功卓著升任第二十七军团军团长、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第五战区右翼兵团总指挥。1939年晋上将衔，参加随枣会战，歼敌甚众。1940年5月，侵华日军为歼灭中国军队第五战区主力，控制长江水上交通线，调集15万精锐部队发起“宜昌作战”。驻守鄂西的我第33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上将奋笔写下遗书，率部东渡襄河，拼死战斗，重创日军，并截断了日军后方补给线。不幸的是，集团军发报密码被日军破译。5月16日，在湖北宜城南瓜店张将军和身边千余官兵陷入日军重兵合围。为牵制日军主力，以便外线部队对日军实施反包围，张将军力战不退，与敌搏杀8小时，最后身中7弹，壮烈殉国。

　　217名苏军飞行员牺牲

　　在采访中记者得知，在武汉解放公园里有座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记者立即赶往解放公园，在青松翠柏中，记者看到了英雄们的埋骨之地。烈士墓碑大约高8米，碑身正面刻着“苏联空军志愿队烈士墓”十个金色大字，令人肃然起敬。与纪念碑相对的是烈士墓的墓台，淡青色的花岗石墓台长约32米、高3米，岁月的风尘早已在它身上刻下斑驳的印记，上面记载的是墓碑文和烈士们的名单。

　　据解放公园的管理人员介绍，1937年11月底首批苏联飞行员到中国，苏联空军志愿队英勇善战，他们几乎出现在所有的正面战场，有力地打击了日本空军的嚣张气焰。苏联空军志愿队在武汉会战4个月里，先后毁伤日军水面舰艇超过百艘、击落日机15架。被中国报纸誉为“正义之剑”的苏联空军志愿队先后共参加了空中战斗50余次，参战飞机超过千架。217名烈士血洒中国蓝天大地，他们中间，最大的41岁、最小的仅22岁，平均年龄28岁。

　　苏联空军志愿队在中国的四年中，日军损失飞机986架，战舰100多艘，包括一艘航空母舰和一艘巡洋舰，日军王牌飞行员“四大天王”中三人被击落。苏联总共派遣3665人参加中国抗战，包括1091名飞行员。据不完全统计，他们带来的飞机共有1250架，其中包括222架轰炸机以及100架教练机。

　　·血战田家镇

　　时间：1938年9月17日—9月29日

　　湖北田家镇是长江北岸的最重要的军事重镇，与南岸的马头镇、富池口相呼应，形成长江屏障武汉的门户。

　　结局：在进行了半个月的激烈抵抗后，田家镇要塞被攻克。至此，武汉北路无险可守。

　　·潢川之战

　　时间：1938年9月6日—9月17日

　　潢川是河南的一座县城，位于信阳正东，是日军攻取信阳的必经之地。日军主力第10师团与抗日名将张自忠率领的59军狭路相逢。日军大量使用毒气弹，59军以毛巾浸吸肥皂水或尿液遮掩口鼻，坚持战斗。

　　结局：59军孤军歼敌3000人，自身伤亡4000余人，潢川失守。

　　·万家岭大捷

　　时间：10月2日—10月9日

　　日军第11军在占领江西九江后，其第106师团沿南浔铁路两侧向江西省德安县方向推进。10月2日，孤军深入到了江西省德安县。发现这一情况后，第1兵团总司令薛岳抽调10万军队对106师团进行合围。在中国军队的打击下，日军第106师团损失惨重，日本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亲自组织向万家岭地区空投了200多名联队长以下军官，以加强力量，这在整个中国抗日战争中绝无仅有。

　　结局：全歼日军106师团。

　　水 战：

　　中山舰金口喋血

　　时间：1938年10月24日

　　“中山舰”在长江上巡防金口时，与日本海军轰炸机群遭遇，“中山舰”击落敌机2架，舰体也受重创。舰长萨师俊令受伤官兵尽快离舰，自己则“与舰共存亡。”

　　中山舰原名“永丰”舰，是清末海军名宿萨镇冰1910年考察日本海军时，向日本三菱造船厂订购的排水量780吨的炮舰。1938年10月24日，中山舰奉海军部令开赴金口(距武汉26公里)。当日下午3时，6架敌机飞临中山舰上空，呈一字鱼贯式轰炸队形，俯冲而下。这场海空大战进行了1小时15分钟，6架敌机轮番向中山舰投弹轰炸。在敌机的轮番轰炸中，中山舰遭受重创，8名炮手英勇牺牲，萨师俊舰长的右腿被炸飞，遍体血肉模糊。萨师俊令受伤官兵尽快离舰，本人则决心与中山舰共存亡。部下士兵强行将血流不止的萨师俊架离舰艇，乘舢舨驶向江岸，就在此时，敌机又结队而来，对江上舢舨进行疯狂扫射，两只舢舨沉没，萨师俊头部、喉部又中数弹，与多名官兵一起壮烈牺牲。1938年10月24日下午3时50分，“中山”舰沉于金口江底。在中山舰沉没后的第2天，武汉沦陷。

　　结局：中山舰终因负伤过重，沉没于金口龙床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