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湖：64年爱恨情仇(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05日10:00 海峡都市报

陈文辉老人手指的方向，就是当年血战的山头

这块长石上刻着“雄镇闽海”和“志雄关”

　　Ｎ本报记者侯希辰/肖春道/实习生王冰

　　若干年后，研究学者提出这样的观点：正是当年的大湖一战，扭转了抗日战争中的福建战局，乃至整个东南战局。血战后，日军开始全线龟缩，再也不敢深入福建腹地，直至投降。

　　战争是惨烈的，战争的后遗症是深刻的：64年后，大湖村民仍不敢在夜晚踏进那片恐怖的“屠杀树林”，每次捡到鬼子的子弹、炮弹壳，都要深埋在地下，“怎么也不能让邪气再冒出来”……

　　大湖村民永远也不会忘记，血战中牺牲的300多位抗日志士，他们漫山遍野捡遗骨，每天挖坑捡石碑，两次建起纪念碑，还准备在附近再建抗战公园、展览馆……

　　村里经历战事的老人越来越少，健在的老人都不忘叮嘱自己的子孙：如果哪天那些阵亡战士的后人来到村里，千万记得，要把他们当成兄弟姐妹一样对待。

　　血战大湖.亲历

　　村民山上捡遗骨，建起纪念塔

　　大湖一战，在短短几天内扭转了福建战局，日军妄图吞并中国东南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大湖激战之际，国民党第七十军的两个师从江西调来福建，日军不得不向江洋收缩，5月29日起退踞福清、长乐、福州、连江等地，从此再也不敢深入福建腹地，和浙赣日军之间的联络也几乎被切断。

　　1943年，应当地群众的强烈要求，李良荣少将正式把寨上关改名为“志雄关”，纪念在此血战牺牲的副团长郭志雄。

　　1984年，民政部追认郭志雄为革命烈士。

　　“血战之后，大湖瘟疫肆虐，天花疥疮蔓延，其景其状惨不忍睹”，大湖村退休教师、79岁的陈长晋回忆说，他当时在福州念书，听到打胜仗的消息，赶紧兴高采烈地跑回家乡，没想到遍野都是人畜的尸体。

　　活下来的村民们，始终牢牢记得阵亡战士，“要是没有这些不要命的人，说不定我们会统统被日军杀死”。

　　1943年初，当时的福建省政府，决定在大湖建造“大湖抗日阵亡将士纪念塔”，安葬阵亡的中国官兵，专门派庄子卿、庄子亮主管建造，指挥部就设在陈十二厝。

　　“那时的大湖还没从战争中缓过劲来，到处都是一片荒芜，但听说是给抗日战士建纪念塔，大湖各村的村民都激动了，都说是报恩的时候到了。”陈长晋说，每天都有几十个村民上山寻找抗日志士的遗骨，每天都有几十个村民做挖坑、找石料等后勤工作……仅一个月时间，纪念塔就建成了。

　　血战大湖.追思

　　64年后，没人敢夜入“屠杀树林”

　　距离纪念塔不到百米，有一片美丽的树林，种着的都是高大的柳杉，但直到现在，大湖乡仍没有人敢晚上走进这片树林，因为64年前，这里是日军的“屠杀场”。

　　陈文辉老人把我们带进这片树林，开始到处指指点点，每一处都留着一个悲惨的故事：这里，倒下的是一个姓陈的女人，那时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后面还背着个孩子，鬼子先让她跑，然后举起枪来，一枪三命；那里，一个9岁的女孩，本来已经躲在洞里，后来因为害怕哭了两声，鬼子举起枪来就是一通扫射……“太惨了，被鬼子杀害后，家里人都不敢来收尸，因为一走进这片树林都会被打死”。

　　陈文辉说，大湖战役结束后，村里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这片树林，林子里到处都是尸体，还保持着被害时的模样的姿势。

　　从此，这片树林几乎成了村里的“禁区”，没人会轻易走进来的。

　　一面遍布弹孔的土墙，一根留下深深弹痕的木柱，一堵被炸掉了半边的栅栏……大湖村里，到处都是这样的“战争遗迹”。村里人说，10多年前，还常常能找到日军的子弹、炮弹壳，一旦发现这些东西，村里人就赶紧把它们深埋到地下，“怎么也不能让邪气再冒出来”。

　　重建纪念塔，再添个抗战公园

　　现在的这座纪念塔，是重建的。

　　村里人说，纪念塔1971年曾被拆除，石块、石碑四处散落，1999年初，闽侯县开始着手修复纪念塔，大家自发组织起来，找回大部分的石碑、石块，在原址上，按照原貌修复主塔。

　　纪念塔从来没有冷清过，我们去的时候，还看到几个花圈，村民说那是不久前附近学校的学生留下的，每年都有很多外地人跑来这里祭奠，“每次来了外地人，我们都会去问一问，但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当年参战的战士，或是他们的后人”。

　　大湖乡政府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他们准备把这座纪念塔，建成一处爱国主义的教育基地，准备在纪念塔的周围建一处抗战公园，再建上一座展览馆，把散落民间的抗战文物都收集起来，让见证过大湖血战的老人们当讲解员……

　　昔日的志雄关，现在已经湮没在野草中，只能依稀看出石块堆砌的关口，村民说关口原本横着一块长石，后来不见踪影。

　　随后，我们意外地在一处羊圈里找到这块长石，上面布满尘土和羊粪，上面刻着“雄镇闽海”和“志雄关”的字样。羊圈的主人一个劲解释说自己也不知道长石是怎么来的，然后细心地冲洗干净，一个劲埋怨自己，“不应该啊，赶紧把长石请回去……”

　　即将离开的时候，大湖村的几个老人塞给我们一份名单，上面有近30个名字，都是阵亡在大湖的抗日志士的名字，村里人找了多年才找到这么多人，还有更多的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郭志雄牺牲时女儿刚出生才四个月，前不久他们才找到现居厦门的这个烈士遗孤。

　　“帮我们宣传宣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烈士的后人能回大湖来走走，看看，”老人们说，“大湖人是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

　　感谢闽侯县党史研究室提供采访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