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风不可长——谢师宴、状元宴引出的话题

　　湖北日报记者晓方

　　夏日的消费浪潮

　　7月末8月初，骄阳似火，热浪滚滚。随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陆续下发，各个饭店酒楼借助这个热门题材，争相炒作叫卖。各式各类的谢师宴、状元宴在全省城乡尤其是中小城市

的酒楼饭店迅速火红起来。“金榜题名时，欢聚在××酒楼”；“谢师宴状元宴酬宾客××酒店祝全市莘莘学子学业有成金榜题名”；“金榜题名，前程似锦，状元宴火爆预定”；“欢迎预订升学宴，10桌以上赠××，20桌以上赠××，”……这是记者在孝感市、应城市的一些酒楼、街道看到的促销广告标语。邮政系统也参与了宾馆酒楼状元宴的广告促销。孝感市叫卖声音最高的大概是金×大酒店。门口横幅写着：凡在本酒店预订谢师宴、状元宴20桌以上的均有精美礼品或奖学金。走进酒店进一步询问得知，前来预订酒席的人不少。到7月28日，已经有20多家预订了状元宴酒席，每家从10多桌到几十桌不等。每桌15个菜，1汤、1主食、1盘水果，价格从328元至458元，不含酒水。据酒店介绍，订368元标准的最多。另一家大酒店的情形也不错，29日第一天开张,状元宴就有45桌。应城市百××酒店门前垂下了4条巨幅广告标语，叫卖状元宴、谢师宴，标准有多个档次，价格从208元到288元。酒店声称，酒店最多可摆70桌。已经有不少人前来预订了。酒席按不同的价格标准，有相应的名称，名称吉祥喜庆，极尽奉承恭维之能事：步步高升宴；前程似锦宴；金榜题名宴；福星高照宴；大展鸿图宴；展翅高飞宴；状元及第宴……无论吃哪一个标准，酒店总希望让你在掏口袋的时候，心里熨熨帖帖。酒店还推出了许多优惠奖励措施：根据消费多少桌以上，可以免费提供其他服务，如：制作标语、条幅；提供棋牌室；赠送鲜花、礼品；赠送行李箱；赠送升学金；免费摄影刻碟等等。如此一来，不愁酒店不车水马龙，顾客盈门，高朋满座，筵席流水似地开。谢师宴、状元宴、升学宴、金榜题名宴……拉升了萧条的夏日消费，成了时下最坚挺的消费项目。“目前还没有到高潮。”一位出租车司机说。比较而言，武汉市的谢师宴明显没有中小城镇盛行，酒店也较少标语横幅之类的吆喝叫卖。

　　沉重的人情链条

　　在一家酒店，记者听到前来咨询谢师宴的客人交谈。一位说：“考上大学，是小孩的人生大喜事，花点钱也是应该的。一生也只有一次嘛。”很豪爽地定下了请客的时间和标准。这位家长看起来家境宽裕，孩子上大学，很豪爽地破费请客。有的家长在咨询时反复商量价格与数量，神情话语间透露出几分无奈：“别人都在请客，你不请，别人要笑话，说你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什么社会交往。但是请吧，花费确实不小，马上孩子上大学，1年要万把块……”当地的请客潮流和相互攀比的心理，将他推进了酒店。“有攀比的因素，但也是人之常情。一个小孩考上大学，毕竟是那个家庭的大事，这个时候请客，大家能够理解。”谈到这个话题时，云梦县的同志认为。是的，有了喜事，喝点酒，请几个亲戚朋友分享一下这份快乐，本来无可厚非。亲友的孩子考上大学，帮点路费学费；收了亲戚朋友的礼仪，请他们吃顿饭，体现了亲友之间的情谊。特别是谢师宴，老师教出的学生有了出息，考上大学，请吃顿饭以示不忘教诲之恩，更是尊师重教之举。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但遗憾的是，绝大多数的请客和送礼挂上了钩，和人情结了缘。请客和送礼，不知道哪个是鸡，哪个是蛋。反正请客就要送礼，送礼就要请客。因此，精神的人情最终落实到了物质的经济头上，很多人不堪重负。这些年来，农村城镇请客送礼的人情风很盛：结婚，生小孩，小孩过×岁，亲人去世，做房子，孩子上大学……都要送礼。送礼的范围又广，亲戚、朋友、同学、同事等等，有时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突然打来电话，少有往来的泛泛之交也送来请帖。少则50元、100元，多则300元、500元、1000元，每年的人情开支是个不小的数字。“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应城市一名机关干部说。送了礼以后就要收礼，反过来，收了别人的人情投资，将来就得还人情债，还不能忘了，否则就被人背后指点———这就是约定俗成的规则。因此，收人情，还人情，构成了一个无限延伸的“人情链条”，套住了芸芸众生，人们对其爱恨交加而又欲罢不能，苦不堪言，盼望解脱。孝感、应城、云梦的谢师宴、状元宴之类的宴请中，谢师的成分很少———因为请老师在人情链条之外———请的绝大多数是亲戚朋友。是人情链条在高考升学名目下的运转形式。

　　一样请客别样心情

　　“有的是借用谢师宴这个名目收回投资。”记者同应城市的同志讨论这个话题时，他们谈到另外一个请客原因。他们进一步分析说，在人情链条中，有的人连续多年吃请送了礼，但是没有请客收礼。一旦投入多了，没有收入，就会想方设法找个理由请客以收回投资。如为老人做寿等等。好不容易孩子考上大学，这个名正言顺收回投资的请客理由当然不会放过。冠冕的谢师宴外壳包裹中，是一个尴尬的经济内核：感情在淡化，势利在凸现。如果说收回投资型的请客还可以理解的话，少数权势者利用孩子上大学的请客行为就不可原谅了。或问，领导也是人，孩子考上大学，请亲朋好友聚一下有何不可？话虽然不错，但掌握了一定权力的人，向自己权力范围内的人发请帖、打电话或暗示，谢师宴就变了味道。这些人请客基本脱离了人情链条，被请者多为其下级或权力管辖范围者。不但收礼无须还人情，而且还不用自己掏腰包———公款请客。这就有以权谋私、腐败之嫌了。值得高兴的是，有的领导干部在子女升学时没有声张。一些地方还制定了领导干部家里有红白喜事的申报规定。作为谢师宴主角，有的老师对此类宴请不以为然。一位高三老师说：教好学生是老师分内的事，学生能考上大学，是对老师的最大安慰。当老师的不在乎学生请客。一位高中校长说：有的学生家庭困难，筹集孩子学费都难，勉强请客破费，当老师的心里并不舒服。但也有的老师热衷此道，逢请必到；有的还容易喝醉、失态；有的酒席上胡乱指点评论。尊严的师道此刻荡然无存，损害了为人师表的教师形象。对谢师宴举双手赞成的是酒店。孝感的同志和多位出租车司机都一针见血地说：酒店最实惠。所以，各酒店大造声势，从谢师宴、金榜题名宴，到升学宴；从高考做到中考、小考，蛋糕越做越大，俨然成为“考试经济”的主要支柱。酒店高兴的同时，是家长的难堪。应城市的同志跟记者算了一笔账：一桌酒按10人吃，收到的礼金大约40％～50％要花在酒席上。所以，请来请去，把几个钱都送到了酒店。场面有了，人情有了，口袋却空了。孩子上学的学费还得想办法。正是喜怒怨乐愁，心情各不同；酸甜咸辣苦，尽在一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