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的“状元礼”

　　南方时评

　　钟赵甫

　　德庆孔庙前天举行了广东首个“状元礼”。江门籍的今年高考单科“状元”黄陀身穿“状元服”，跨棂星门、走泮桥、进大成殿，在“老先生”的引导下，“状元”和众学子向

儒学先师孔子像朝拜、上香、献锦帛，并宣誓热爱祖国、成才报国。报道说，举行这种活动旨在“激励广大学子好学上进”。举办动机当然是无可非议的，但是感觉上这种“状元礼”比较怪异。

　　怪异在哪里呢？首先，它在试图把当年的科举与今天的高考在形式上等同起来，好像后者是对前者的承继。我们都知道，高考固然还没有完全摆脱“应试教育”的一面，但其与科举在本质上也完全不是一回事。“高考状元”原本是对优胜者的借指，饶是这样，这个称谓也屡屡为人诟病。而近年来一些地方的做法，似乎有意要坐实二者确实存在“薪火相传”的关系。今年陕西的高考文理科“状元”还被装扮成“唐朝状元”，伴着“唐朝古乐手”喜庆的乐曲游了回街。仿佛高考就是科举的延续，则状元的“加冕”礼仪就要遵照科举的模式，这难道不让人感觉怪异吗？

　　其次，这种“状元礼”不知是何朝何代的礼仪。报道说，古时读书人获取“状元”功名后，都要到孔庙大成殿行古礼参拜孔圣、诵读孔圣经典语录、缅怀孔圣训诫等，久而久之，形成传世礼制。手边正有一册吴宗国先生的《唐代科举制度研究》，里面专门谈到了进士及第后的“谢恩”礼节，但那是谢宰相而不是谢孔子。届时，状元作为代表向横排站立的宰相们致词，说今年某月某日，“礼部放榜，某等幸忝成名，获在相公陶铸之下，不任感惧”等等。然后，自状元以下一一通报自己的姓名。这种谢恩，表明座主、门生关系的建立，加上三天之后进行的“曲谢”，唐朝后期就这样通过进士科建立起了一张官僚关系网。不消说，这个关系网对进士们日后的前程才是最实际的。检索《明会要》，亦不见状元取得功名后须祭祀先师孔子的记载。那么，所谓行“状元礼”的古时究竟是何时，不妨作一明示。

　　第三，这种“旧瓶装新酒”的所谓仪式着实不伦不类。当然，这一点今天非只对待高考如此。比如去年，山东曲阜孔庙为了“重新构建民族精神和民族性格”而公祭孔子诞辰2555年，“300多名身着古装的表演者再现了清朝乾隆年间祭奠孔子的盛大场面”。不过，有专家对“古装”很怀疑，因为分辨不出是什么朝代的，觉得滑稽可笑。可惜，黄陀“状元服”的尊容我们无缘得见，不知是参照什么图样加工出来的。话说回来，毕竟是21世纪了，即使要让高考状元“激励广大学子好学上进”，兼且一定要告慰孔子，我们难道不能拿点儿现代的也就是符合时代的仪式“继承传统”吗？

　　到今年为止，科举制度已经整整废除了一百年。但显而易见，科举的幽魂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在一些人看来，它不过穿着高考的外衣在继续游荡。这种认识是不对的。“状元礼”系列活动还将在明日和11日继续举行，在我们看来，这种非驴非马的怪异活动还是早点刹车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