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风暴促进政府治道变革

　　毛寿龙

　　在不久前的十届人大常委会上，国家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受国务院委托，做了2004年度中央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 收支审计情况的报告。报告一公布，李金华再度成为炙手可热的新闻人物，审计风暴又来了！

　　可以想象，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发改委、财政部等被点名的部门还将会继续接受监督，媒体也会借着李金华审计报 告的劲风，进一步监督这些部门。但是接着问题也产生了：中央政府的实权部门一般只有自己去监督别人的份，不可能让别人 来监督它们，审计署为什么敢于去监督这些实权部门呢？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力度呢？

　　按照常规的思路，大家肯定会认为，李金华有后台，有中央高级领导的支持。对此，李金华曾经说过：“我多次听到 社会和公众有这样一种议论和猜测：一个审计长，为什么有这么大胆量搞审计风暴，背后是不是有某种背景？是不是中央某领 导人的旨意？每当听到这样的说法，我总是一笑了之。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我常说，审计系统仅仅是按照宪法和《审计法》 赋予的职权，努力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

　　李金华的回答显然是有策略考虑的，因为在现行体制条件下，如果没有得到中央高级领导的支持，不可能会有审计风 暴。不过，有一点也是可以肯定的，如果仅仅有中央领导的支持，审计风暴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度。审计风暴刮得起来，而且 有惊人的力度，还年年刮，其最为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李金华的审计监督是公开运作的，因而可以深得民众的支持。正是审计风 暴公开运作，使得它得到了媒体的广泛响应和支持，从而获得了无冕之王的力量。

　　李金华今年的审计报告说，去年中央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收支审计发现问题的整改情况是历年来最好的。除国家体育 总局动用中国奥委会资金尚未落实整改外，其他部门和地方政府根据国务院的要求，认真纠正违规行为，追究有关人员责任， 并注意强化管理，堵塞漏洞，取得了明显成效。2004年的审计风暴发挥了有效的作用，2005年的审计风暴估计一样会 发挥有效的作用。

　　国家审计署依法行使宪法和审计法所赋予的职权，做好应该做的事情，并且公开运作，就可以掀起审计风暴，对实权 部门给与有力的监督。这给我们的启示是:我们的政府部门，并不一定要追求高级别、高规格，并不一定需要拥有强大的处罚 权和所谓的威慑力，只要依法运作，并实施政务公开，就可以获得所需要的力量。有人认为，为了让国家审计署更好地发挥监 督作用，最好让它升格，独立于国务院，从属于全国人大。其实这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国家审计署只要依法运作，并且公开其 审计报告，它依然可以获得力量，而不需要仰仗所谓机构上的独立性和高规格，更不需要有严厉的处罚权。

　　进一步的推论就是，国家审计署可以不提高级别，不增加威慑力，没有什么行政处罚权，就可以发挥有效的监督作用 ，那么统计部门、环境保护部门以及其他种种具有执法监督权的部门，甚至是负责市场监管、安全生产监管的部门，也一样可 以通过正常履行宪法和法律赋予的职权，并实施政务公开，一样可以掀起统计风暴、环保风暴、监管风暴，从而制止虚假统计 、滥用环境资源、生产不安全草菅人命的歪风。

　　政府部门正常履行法律赋予的职权，并实行政务公开，不仅可以让问题在阳光下萎缩，让问题在阳光下消失，而且还 可以逐步形成良好的政府管理秩序，让政府各个部门各司其职，充分履行自己的职责，并且不分权力大小，级别高低，都能够 获得足够的力量，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如果真的如此，可以指望，数千年的人治政府将为法治政府所替代，以权为本、官本 位，势必将转变为以人为本、民本位。

　　显然，审计风暴，不仅仅是审计风暴，它还在促进中国政府的治道变革。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学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