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老兵特别报道：他在隐蔽战线上与狼共舞

　　老兵档案：李桐民，1924年出生，江苏张家港市大新镇人，1940年参加抗日，194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先后担任年丰乡党支部书记、海沙区区特派员、海沙区区委书记兼区长。解放后曾担任江阴县第一副县长、南通地区交通局党委书记兼局长、苏州市委统战部副部长。1985年离休后在苏州定居。

　　A　投笔从戎奋勇抗日

　　“自从日本鬼子侵占沙洲后，在当地无恶不作！村里青年吴小汉的妻子因生小孩无法逃避，被鬼子强奸，吴马上与敌人拼命，结果全家被杀害。有的妇女先被奸淫而后又被刺死，惨不忍睹！有一次敌人下乡，妇女们躲在麦田里，其中一人探出头想看动静，不料被鬼子发现，当场一枪打死！”李老回忆起当年日本鬼子的暴行，仍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满腔仇恨。

　　在李桐民念初中的时候，日伪军来到他家所在的村庄，让群众集中在村头，当场把年幼的他和另一个青年捆绑起来，说是抓到了抗日分子。多亏许多老人出来担保，他们才幸免于难。在大新镇另一村庄，鬼子硬是认定有抗日分子，便气势汹汹包围搜查，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之下，放火烧了整个村子，群众从火窟中四处奔逃，敌人竟用机枪扫射，残忍到了极点。李桐民当时年龄虽小，但已下定投笔从戎、奋勇杀敌的决心。

　　1940年秋，李桐民在梁丰中学读初三，病愈后便立刻跟随新四军民运工作队参加抗日救亡运动。1941年春，沙洲县抗日民主政府和中共沙洲县委成立，民运工作队布置李桐民去大南中学（今沙洲中学，位于合兴镇）读书，与陈志辉（何洛）、杨健华一同开展学生工作。他们在校内秘密组织了求知社，传阅进步书刊，如《东进报》、《工人与革命》、《农民与革命》等，宣传抗日救国思想，团结进步学生，并培养了一批骨干。李桐民他们曾经数次向组织申请要求参军打鬼子，但在领导说服之下，最终还是留在学校和家乡进行地下抗日救国的活动。1941年暑假，李桐民初中毕业，组织决定让其回家正式开展地下党工作。

　　B　三次侥幸逃脱魔掌

　　1941年10月，伪政权已经建立，李桐民为了掩护工作，便让年旺街小学恢复开学，并担任学校的教师一职，这样就能同时兼顾学校和乡村两方面的工作。当时，伪警察分署驻在学校旁的城隍庙，伪镇长就住在庙场上，他的儿子正好是李桐民的学生。他便利用这个机会，多次与他们接触，掩护自身的工作。李桐民有了教师这一合法身份，便在师生中大力宣传抗日救国。此后，学校组织了教师进修会，建立了图书馆，借着公开借阅教学资料的机会，秘密传阅进步书报。他们的地下抗日活动由校内扩大到社会，很快团结和培养了一批积极分子，为发展新党员打下了基础。

　　1943年初夏，担任海沙区特派员的李桐民从苏北江南办事处回来，为了避免引起敌人的注意，选择在深夜行动，他和何洛一同化装成青年农民的样子，各自头戴一顶大草帽，肩扛一扁担草绳，镇定自若地从年旺街上缓缓走过，待两人各自回到了住处以后便赶紧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没想到，敌人第二天就找上了门，眼看敌人队伍就要到达他家的时候，机警的他便连忙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沿着小河溜进了其他的村子。用李老的话说就是“一看情况不妙，就得及时转移，采取不断地与敌人周旋的战术，重新确立新的‘根据地’。”

　　同年秋天，李桐民住在江边上一地下党员家里，正值日寇来村里扫荡，在来不及做任何躲避的情况下，李桐民只好假装和其他农民一起到田地里干农活，愚蠢的日本鬼子对此没有起半点疑心。还有一次，正好是1944年中秋节，李桐民住在一位地下党员家中，他的姐姐在同亲戚谈话中不慎泄露了他的身份，那个亲戚和李桐民也是同村人，当然也认识李桐民，没过多久她便回了老家。临走时，李桐民千叮咛万嘱咐，希望那位亲戚切勿泄露他的身份，然而，出于地下党员的敏感性和警觉性，李桐民还是决定连夜转移。事隔不久，他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第2天一早，整个村子都被日本鬼子给团团包围了。

　　C　敌人妄图消灭地下党

　　1944年暑假后，李桐民身份暴露，毅然离开了年旺街小学，但海沙区的地下党工作仍由他秘密领导。因敌人到处搜捕伏击，地下党已不能公开露面，只能夜里行动。敌人经常夜里出动，隐蔽在要道口或桥梁旁，伺机伏击地下党。敌人有时上半夜在家赌博，下半夜出发埋伏；有时则上半夜便出动伏击。总之，敌人千方百计想活捉或击毙他们，妄图一举消灭海沙区的地下党。

　　“由于我们组织严密，加上广大群众支持掩护，敌人的阴谋一直未能得逞。当时，我们的对手是伪乡长秦祖林，伪顽合流的区长龚赋，区助理秦祖宏、陈九妹、沈宝生及向东亮、叶青观等。区武装有一个行动队，秦祖宏是军事助理，下有4个行动组，四处搜捕共产党员和革命积极分子，并滥杀无辜。他们的口号是：“宁愿错杀一个，不愿放过一个”，“杀掉一千，其中有一个共产党员，亦就很好。”李老回忆起当年与敌人的对战方式，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针对敌人的毒辣手段，我们也在很多要道口，桥梁边，村头及年旺街上布置了地下党员、积极分子及其家属孩子，监视敌人的行动，得到情报，及时汇报。敌人的作息规律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与他们打时间差是我们经常使用的战术，用这种方式行动屡战屡胜！”

　　为防万一，李桐民等一批地下党研究出了一种新作战方案，即在活动时采取由地下党员送、接的单线联系的办法。“在那样的凶险环境里，我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李老讲述道，“我们的路线以走小径为主，凡是我夜里转移行走，先有一个党员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相隔五十到一百米距离跟随，并约定暗号，如遭遇敌人或发现埋伏，即大声连咳三声，暗示我迅速避开。到了一定地点，另有党员或积极分子会接我，前面护送的人即离开。这样的单线联系，使得我们的行动比较安全。”敌人虽绞尽脑汁，多次设伏，但李桐民都机智地避开了敌人的视线。

　　D　设立少年交通站

　　1945年5月，沿江一带护漕港、段山港桥、大新镇、老海坝、金鸡港等港口，都驻扎了日伪军，并筑有碉堡。敌人在那里设了哨卡，白天站岗放哨，检查盘问行人，夜里一律禁止通行。当时，晨阳堂设有伪区公所和区警察署，年旺街设警察分署，与沿江日伪驻点连成网络，以防范苏北抗日根据地新四军派人或小部队渡江南下，侦察情况，开展活动，同时也是为了镇压清剿苏南沿江共产党、新四军的活动，加强对人民群众的统治和控制。鉴于这种情况，李桐民等地下党采取了相应的对策，在当地建立了少年交通站。

　　少年交通站站长是蒋进才，当时只有14岁，年旺街小学高小毕业，已是中共候补党员。后任站长陈令德，16岁，曾去苏北抗日根据地读过书。交通员2名，一个叫阿林，13岁，原是为地主倒尿壶、打杂差的童仆；另一个叫宏凯，12岁，原在寺庙点香烛、做杂活、学念经的小和尚，绰号小瘌痢。“少年交通站的这批成员，人小觉悟高，革命意志坚强，且勇敢机智，善于随机应变。由于他们年龄小，行动一般不为敌人注意，因此，都能较顺利地通过敌伪军驻点哨卡，安全完成任务”。一提到这批年少的交通站成员，李老显得感触颇深。

　　李老回忆说，这批少年战士灵活、可靠，在整个秘密行动中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有一次，区委有封重要信件要送县委，任务交给宏凯，他当即换上小和尚服装，将信藏在经书里，然后背上黄布香火袋上路。到达敌人哨卡时，他不慌不忙，紧跟在老年妇女后面，伪军见他这身打扮和镇定自若的神情，也就不加怀疑地放行。另一次送一件机密情报，宏凯经过哨卡时，敌人检查盘问很严。他机灵一动，索性径直爬上段山龙王庙，然后再从庙里下来。伪军以为是庙里下来的小和尚，也就没再阻拦检查。

　　交通站另外两个成员蒋进才和阿林也很机智，有一次，两人奉命将一机密信件和一笔钱款送去县委，为确保安全，蒋进才将密信藏在布鞋底隔层中间，将钱款放在书包里，上面盖上书本，再放几只桃子；阿林也是小学生打扮，背上一个书包，手里拎了半篮桃子。走到敌人哨卡时，两人混在群众中间，蒋手里拿了一只桃子边走边吃，伪军检查时，他主动将书包打开让哨兵查看。阿林紧挨在蒋身后，一面让伪军检查，一面递上几只桃子。伪军见状，也就不疑，放他们通行。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沙洲县委、县政府在召开庆祝胜利大会时，特地让区少年交通员全部参加。会后，小战士们又接受了新的战斗任务，高唱凯歌迎接胜利。

　　作者：应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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