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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公司116条生命保住中国工业命脉(上)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0日08:15 重庆晚报

  1938年秋天,民生公司用仅有的22艘轮船和征用的860只木船,冒着日机轰炸,用40天时间,赶在枯水期前,将堆积在宜昌的9万吨工业物资和3万人员抢运入川。亲历这一壮举的著名学者晏阳初称,“这是中国实业界的敦刻尔克。”敦刻尔克是1940年5月,在德军闪电战攻击下,英法联军33万人从法国港口敦刻尔克经英吉利海峡撤回英国,为二战反攻保留下有生力量。宜昌大撤退,则保住了抗战中国的工业命脉。如果说敦刻尔克是依靠两个国家的力量和军事部门指挥完成的,那么宜昌大撤退,则完全依靠卢作孚和他的民生公司,为此民生
公司共牺牲116人,这壮举在中外战争史上仅此一例。

  卢作孚,重庆合川人,1893年生于贫寒之家,自幼刻苦好学。为寻求救国途径,卢17岁加入同盟会,23岁在成都《群报》当记者,26岁成为《川报》总编。1925年弃文从商,创办民生实业公司。1935年在竞争中击败美英日等轮船公司,拥有川江航运业务的61%。1938年任国民政府交通部次长,旋即组织指挥宜昌大撤退,引起国内国际高度赞誉,甚至连日本军界都称“佩服”。

  为再现当年壮举,记者在宜昌和重庆辗转往复,终于寻访到5位前民生公司的老人。

  8月9日黄昏,湖北宜昌。记者来到大公桥码头。宽大的堤岸由钢筋水泥构筑,旁边是三个客货运输站。汽车客运站1000平方米的停车场上,大客车来来往往,十分热闹。江边的客货轮船,静静地停泊港口。搬运工人从趸船的浮桥上走过,浮桥一闪一颤。

  这里就是当年大撤退的主码头。夕阳西下,滚滚长江一片金红。91岁的原民生老人李铁仙眯缝着眼睛沉默半晌,突然对记者说,“这不是一川江水,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啊!”

  这是京剧《单刀会》中的一句唱词。

  李铁仙,汉阳人,1935年进民生公司当练习生,现居宜昌。1938年大撤退时在重庆南岸玄坛庙趸船上当理货员,“在当年大撤退中,我们中国,我们民生,英雄何止成百上千?”

  宜昌大撤退至今还有许多悬念,记者力图求证。老民生回忆悬念的开端看似平静

  这些老人都是85以上高龄了,忆及往事,自豪中更多是平静。

  1937年11月,22岁的民生文员陈代六离开重庆,到万县分公司报到。“我是在重庆市区长大的,喜爱足球且生性顽皮,凭着与卢先生的深厚交情,去了万县。”对陈而言,万县之行是轻松的。当时,擅长打左边锋的陈是民生足球队队长,那时的民生球队“执重庆足坛牛耳”。只要有时间,有场子,走到哪里陈代六都会过把瘾。陈到万县,时逢上海吴淞口被日军封锁,蒋介石下令长江流域的外国人全部撤退。但命令下后,满载法国传教士、医生和商人的轮船,仍在万县码头滞留了几个月。

  法国人喜欢足球,便邀约万县方面举行了一场友谊赛,陈当仁不让。比赛结束,万县队以7:1大胜法国队。陈一人独进6球。“日子过得很平静,与平时几乎没有两样。”陈对记者说,即使在1938年的大撤退期间,对民生员工而言,也是自然地进入,自然地退出。

  今年87岁,1937年9月进民生宜昌分公司船舶课的肖怀柱,在大撤退前的许多个周末,与一帮年轻人跟着分公司经理童少生,骑自行车到三斗坪、龙洞等地游玩。他认为,“七七事变后,民生公司就开始为抗战运输作贡献,宜昌大撤退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悬念肯定有,但我认为那时的情形,比现在人们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肖认为,“民生一直保持着紧张有序的节奏。”作家老舍曾说连轮船烟囱都爬满了人

  然而,在平民看似平静的日子里,天天都有中国军人流血牺牲,整个中国正经受煎熬。1937年12月南京失陷,国民政府宣布迁都重庆。1938年10月,日军切断粤汉铁路,武汉已经很难坚守,但中国军队仍在血战中。

  这时,郑华麟来到宜昌。今年93岁的郑,1938年在汉口航空修理厂做空军地勤,他1928年便进民生机器厂当学徒。郑告诉记者当时的情景,“我是10月8日中秋节那天到的宜昌,一出机场,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不大的宜昌城,被滚滚而来的难民和战时物资撑得爆满,从长满杂草的宜昌码头到铁路坝飞机场沿江沙滩,堆满了各式机器。大街小巷都是人,所有的旅店客栈、学校都挤满了,不少人露宿街头,栖身屋檐下。”郑当时的任务是押送空战中损坏的飞机到宜昌,再由民生的轮船转移至重庆。

  李铁仙说,大量货物从现在的大公桥码头河堤一直堆到江边。码头太简陋,护堤由泥土筑成,经常被洪水冲垮。一到枯水期,江边就露出宽宽的沙滩,难搭跳板,“民生的船无法靠岸,上下客货必须借助小筏子才行。”

  峡口之城宜昌,素为川鄂咽喉。自1876年中英签署《烟台条约》后,宜昌辟为通商口岸,成为是长江入川航线上的重要转运港。当时入川,无铁路、少公路,惟长江水道成为生命线。李铁仙说,当时的川江航道狭窄,滩多浪急,有的地方仅容一船通过。1500吨以上的轮船不能溯江而上,所有从上海、南京、武汉来的大船,乘客和货物都必须在宜昌下船换载,转乘能走川江的大马力小船。“从1938年春开始,随着政府的西撤,大批人流、物流从长江下游涌上来。武汉沦陷后,撤退潮达到高峰。”

  滚滚人流中,还有数千名从华北、华东战区抢救出来的孤儿难童。他们是由战时儿童保育院送来的,到宜昌候船进川。

  到10月中旬,西迁的3万移民和9万吨物资把不足两平方公里的宜昌城挤胀了,有幸先期挤上船的作家老舍当时如此形容:“好像整个宜昌的人都上了船,连船头烟囱上面还有几十个难童呢。”尽管江中汽笛声从清晨响到深夜,但有限的船只,怎么也撵不过战争的脚步!民生运力有限全部入川要一年时间

  顾烈成,重庆江津人,今年91岁,1934年进民生公司当练习生,1935年至1938年底在民生宜昌分公司客运组任组长。“每天早上6点,位于怀远路的公司铁门一打开,争着购票或找关系的人便如潮涌来,”现居宜昌西坝的顾对记者回忆说,“逃难的人群在各个办公室走来走去,议论不休,武装押运货物的军官气势汹汹,甚至掏枪威胁要船。”

  “哪有那么多船?当时那个乱呀,没法说!运输秩序的混乱,使阻塞更严重,人心更恐慌。”顾对记者说,“我每天负责审票、收款、阻止票贩子投机倒把,却总有一拨又一拨的人拿着条子找我。最难办的是军人,他们通过兵工署关系,先坐船后付账,后来许多钱都收不回来了。”

  更为严峻的现实是,自10月中旬起,长江上游仅剩40天左右的中水位,此后就将进入漫长的枯水期,大型设备根本无法再入川。也就是说,所有的人和货都必须在40天内运走,否则都会成为日军战利品。但要在40天时间完成这样大的运输量,“除非来一个神仙!”李铁仙说,按当时民生能走川江的22艘轮船计,每艘运量200~600吨,以满负荷运力计算,全部运至重庆需要整整一年!李说宜昌当时也有数艘外国轮船,但因为中立关系,只答应运普通商品,不运战略物资,“可那9万吨都是战略物资啊!”

  “问题还在不止这些,”陈代六补充,“当时第33集团军张自忠部正在汉水防线阻击日军,另有几十万出川抗战的川军和装备,也急待通过长江航线奔赴战场。这一切都堆到宜昌打绞绞,困难大呀!”危难时刻卢作孚来到宜昌

  10月23日下午,刚刚被国民政府任命为交通部次长的卢作孚,飞抵宜昌。眼见形势混乱,他果断下令,“停止一切交涉,马上组织安排抢运!”

  而就在前半个月,军事当局作出一项决定:不顾一切后果,将长江上所有船舶,不管船只大小、性能如何,一律开到武汉外围的田家镇附近凿沉,借此封锁武汉下游江面,阻止日本军舰沿江西上。卢作孚听后坚决反对,“长江上游的船只,船小马力大,适合川江航行。一旦凿沉,势必严重危害川江航运,使战时撤退工作及未来大后方的运输无法进行。”在卢作孚的坚持下,民生的轮船保住了。

  “如果当时卢先生不顶,民生的船凿沉后,就不会再有后来的大撤退,不知有多少人要被日军俘虏,有多少机器要落入敌人!”陈代六说,当时只有民生的船才能走川江,“如果没有民生的船,哪来重庆的兵工业?哪能有那么多下江人安全撤到重庆?”

  船虽保住了,但望着沿江密密匝匝的人群和堆积如山的物资,“卢先生又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中。”

  他能成为人们期待的那位“神仙”吗?

  但卢作孚不是神仙。李铁仙还记得,在民生公司船舱和职工宿舍床单上,都印有卢先生的一副对联,“作息均有人群至乐,梦寐勿忘国家大难。”卢要求:民生的每个员工都要做民族精英,“卢先生曾说,我们应反对空谈,努力实践;天下事都艰难,我们如能战胜艰难,天下便无艰难事!”

  从卢作孚抵达宜昌那天起,他就在算账:40天左右的中水位,3万以上的待运人员,9万多吨待运器材,全中国的兵工业、航空工业、重工业、轻工业的命运,全攥在民生手里。

  重担千钧,哪副肩膀可以承担?网络编辑:甘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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