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闪烁的“王冠”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1日11:06 南方周末

　　王朝、帝国，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属于他们的时代，他们睥睨群雄，风光无限。然而，随着时光流逝，昨日的辉煌大多被尘封于历史的记忆中，或者剩下古堡废墟在落日冷风中轻嗟，即便侥幸存世，也已踪影难觅……“在现代社会里，只有获得百姓的承认，君主政权才能获得最广泛的忠诚。”这是作家纳德墨萨维扎德对现代王室处境的评论。

　　□实习生马立明

　　2005年8月1日晨，一位老人永久地闭上了眼睛。他死前声威显赫、大权在握，拥有320亿美元的身家，他就是沙特前国王法赫德。他或可知足，毕竟在今天的世界上像他这样名至实归的“君王”已属凤毛麟角。在“王室”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上千年的历史中，王冠的光芒早已今非昔比。威仪显赫的王室，也无法逃脱历史的风云变迁。全世界硕果仅存的王国大约有25个，这些王国的王室仍然维持着王冠的尊严。

　　泯然众人的欧洲王室

　　欧洲的王室传统绵延久远，熟悉欧洲历史的读者或可轻易地列出哈布斯堡王室、波旁王室、霍亨索伦王室……然而在近代资本主义民主革命的浪潮冲击下，曾经的王室难免“食肉朱唇却吃齑”的惨淡，也饱尝了一段流离失所的时日。现在，曾经笃信君主与血统的欧洲仅剩十个国家还保留了王室的“王冠”，而在大多数国家，曾经的王室成员或者早已湮没在民众之中，或者离散各地，或者活跃在当地的政界、商界和文化圈中。在希腊、奥地利等国，王室成员还可以保持皇家的头衔，并同样受到尊重。

　　民主颠覆了专制，也颠覆了王朝和血统，等级在民主面前瞬间消融，即便硕果仅存的欧洲王室适应能力惊人，也不得不在民主、平等的潜移默化中完成自我解构。1972年，年轻的瑞典国王在禁止王室与平民通婚的传统法律面前开口向德国平民女子西尔维娅求婚，他的求婚誓言迄今仍会让所有的女人心动神摇 “如果他们不接受你，我就退位。”这是欧洲王室出现的第一位既保留了王位，又能最终迎娶平民的国王。如果说革命剥夺了王室所具有的至高无上的世俗权力，血统论的瓦解才最终让王室归于民众。此后20年，挪威、丹麦、英国先后在婚姻问题上与血统归依的金科玉律作别。

　　今天，尽管欧洲的王室仍谨慎地捍卫着贵族的礼数：他们文质彬彬，举止优雅，态度亲和，不少人擅长琴棋书画或具有一流的学养。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圈子，尽量维系着与平民的距离。然而，王室已不可避免地被聚焦于公众视线之下，而越来越趋于平民化。

　　在欧洲，他们虽然名义上是国家首脑、军队最高指挥官、宗教领袖，但实际国家的真正的权力在议会、在内阁，而君主不过是国家最高权力的象征而已。王室由于其地位的特殊性，反而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关注。这让王室成员好像置身于一个大舞台上，无从遁形。国民会为一个风度翩翩的王族喝彩，甚至成就一个大众偶像型的君主，也会毫不客气地狂嘘王室的丑行，不留任何情面。

　　“玛格丽特”，对丹麦人来说是一个肃然起敬的名字：这并不仅仅指600年前率丹麦成为北欧卡尔玛三国联盟霸主的铁腕女子玛格丽特一世，还有当今执政的饱读诗书的亲民女王玛格丽特二世。今天的玛格丽特不掌任何实权，她让人惊叹的是罕见的才华。她本人曾先后在哥本哈根、巴黎、伦敦的大学攻读哲学、法律、社会和政治学专业。在众多艺术领域里，女王都显露出难能可贵的艺术天赋：她的水彩画和油画在丹麦和瑞典展出，博得一片赞誉；她为托尔金童话故事集《圆环老爷》绘制了全部插图，为安徒生童话剧《牧羊女和扫烟囱的人》设计了戏装，还为丹麦皇家芭蕾舞团出演的剧目制作了服装和布景。当芭蕾舞团团长向观众介绍这位女士时，观众对她的艺术贡献报以热烈的掌声。当法国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的《人总是要死的》的丹麦语译著问世时，谁也搞不清译者“H.M.维热别克”是何许人也，后经证实：这本译著正是玛格丽特二世夫妇的联袂之作。

　　温莎王朝在两次世界大战中的表现可圈可点，伊丽莎白二世在不列颠空战中的表现，更是为王室赢得了无上的荣耀。二战之后，英国渐显颓势，层出不穷的丑闻令温莎王朝声誉扫地，甚至被笑称为“只能在情海中兴风作浪”。1981年的世纪婚礼，7亿人通过电视机见证了查尔斯王子与戴安娜共结连理。婚后，这位平民王妃的风头甚至超过了任何一位英国王室成员。查尔斯与戴安娜之间的波折在此后的若干年中，让舰队街的记者们兴奋不已，戏称其为收视率极高的“温莎肥皂剧”。

　　平民王妃戴安娜对英国王室的冲击外人或许无法想象，王室仅有的威仪在媒体的连续轰炸、镁光灯的闪烁以及街头巷尾的议论中被彻底“娱乐化”、“世俗化”，王室何曾会想过要面对这样强大的社会力量。不过，最新的民意调查显示，王室在欧洲国家依然得到了大多数民众的认可，而其原因恰恰是王室兼具贵族与平民特质的两面——他们比一般民众更具有涵养和亲和力，他们比传统的规则更接近于现实。想象一下，瑞典街头举止优雅的绅士之中很可能就有瑞典国王，英国民众知道英国女王会和他们一道纳税，这样的王冠虽然不显赫，但却有着别样的光彩。

　　中东：另一个王室集中地

　　中东是当今世界另一个王室的集中地。阿拉伯人有着共同的部落祖先，共同的宗教、语言、风俗习惯。几乎所有的阿拉伯王室都有着远近不同的血缘关系。阿拉伯国家政体发展不一，君主制政体也存在君主专制和君主立宪两个类别。

　　王室是权力的象征。这些国家中，国王在国家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经常同时身兼国家元首及最高军事统帅，集各项大权于一身，一切法律以及与外国签订的条约和协定均要经其批准后才能生效。

　　不过，即便在沙特，国王也并非大权独揽，他的权力受到王室委员会的限制。王室委员会由一些亲王组成，虽然其最大权力在于推举王储，但是对于国家的许多重大决策也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由于沙特的法律规定，只有开国君主阿齐兹国王的子孙才能继承王位，而阿齐兹国王有300个子孙。虽然法赫德之弟、81岁的阿卜杜拉声望卓著，但他最终能继承王位，王室委员会功不可没。

　　至于，约旦国王侯赛因所在的哈希姆王室则是中东声名显赫的英雄家族。从反殖民战争到建国，王室的经历充满了传奇色彩。被民众称为“圣裔”的老侯赛因国王，在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的时候曾身先士卒，奋勇冲锋。几次险遭暗算都死里逃生。每个约旦人都知道这样的故事：他年少时吃了杀害祖父的凶手一颗子弹，是胸前约旦皇家空军飞行员的铜制徽章救了他；1958年，侯赛因乘小型飞机前往瑞士探望母亲，进入叙利亚领空后遭两架米格战斗机的凶猛拦截，差点葬身茫茫沙漠之中；1960年，住宿在外的国王因患小恙命随从取药，后者将药水瓶打开，不慎将药水滴落在地板上，霎时间，地板上冒起青烟：原来药水已被人偷换为烈性毒药……

　　1999年，老迈的侯赛因用最后的力气亲吻了心爱的故土，接替者阿卜杜拉继承了父亲的风格：刚烈勇猛、睿智果断。他和父亲一样热爱冒险，飞行、跳伞、潜水、赛车都令他着迷，他甚至在约旦国家汽车拉力赛中获胜。

　　由于中东地区国际关系复杂，只有充满个人魅力、坚强果断的铁腕强势国王才能成功领导国家。因此，优柔寡断的国王会被废黜。比如说阿卜杜拉一世的儿子塔拉勒，上任不到一年即让位于其子侯赛因。阿曼苏丹卡布斯·本·赛义德更甚，他直接废黜了自己无所作为的父亲，登基执政。不过，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中东实行君主制的阿拉伯国家往往比曾经发生革命而建立共和国的阿拉伯国家稳定、富裕。

　　多元化的王室生态

　　其他的王室零星分布在亚洲、非洲和大洋洲。这些王室纷纷呈现出多元化的生态。

　　不少读者对2001年6月的尼泊尔王室惨案记忆犹新。那炎热的夏夜，一阵猛烈刺耳的枪响，将皇家园林的恬静氛围砸得粉碎。仆从和警卫队立马奔赴宫殿，被眼前可怕的景象吓呆了：正在举行王室家庭宴会的宫廷血流成河，包括国王、王后、王储、王子、公主在内12名王室人员倒在血泊中……

　　据尼泊尔的调查说，行凶者乃王储迪彭迪拉，他先是和王后吵了一架，之后在酒精和可卡因的作用下，提着自动步枪向自己的父母和手足扫射，随后又饮弹自尽。

　　然而，这一说法依然疑点丛生。据外电报道：王储的血样中并没有酒精成分。此外，又有一种说法是王储的尸体背部有致命枪伤。尼泊尔民众不满官方的说法，甚至冲上街头，要求严惩凶手，但最终仍不了了之。尼泊尔宫廷暗战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相对而言，文莱王室则别具风格。这个东南亚富裕的小岛国上的王室大小成员都是“追星族”。当年韩剧风靡文莱，王子和公主千方百计邀请男主角裴勇俊来做客，令后者受宠若惊。早在两年前，王子亲自乘劳斯莱斯来接香港明星张学友。更有传闻说国王不时以天价酬金请西方著名歌星来宫廷献艺。

　　非洲国家斯威士兰王室在两年前爆出令人哭笑不得的丑闻：国王姆斯瓦蒂三世(已有十个妃子)强抢民女，后者的母亲恰是一位女权主义者，她跑到法院狠狠地告了国王一状，不过胳膊拗不过大腿，国王还是得手了。

　　北非摩纳哥的阿拉维王朝，同样是有300多年历史的悠久王朝，其国王穆罕默德六世的亲民作风不仅与中东国王迥然相异，而且还超过了欧洲君主：他每天都亲自驾驶一辆奔驰轿车到离家15公里远的王宫上班，从不要警车开道。他穿着牛仔裤在普通餐馆里用餐，并用自己的银行支票结账。摩洛哥人称他是“我们的西迪”，同时，这位可敬的国王还是2005年世界青年田径赛主席。

　　瑞典王室：“飞入寻常百姓家”　瑞典贝纳多特王室是世界最平民化的王朝之一。据说，国王卡尔·古斯塔夫和王后西尔维娅凡事都亲力亲为，几乎不需要仆人。他们经常带上孩子去自家经营的农场中耕种劳作，冬天一道去滑雪度假。三个子女自幼接受平民化教育，与普通人家孩子无异。

　　王后西尔维娅，是一位来自平民阶层、具有德国和巴西血统的黑发女子，在与古斯塔夫交往之际，遭到了瑞典王室的反对。但古斯塔夫的回答很简单：“如果他们不接受你，我就退位。”两人终于冲破了王室宗法的层层障碍，鸿沟由此开始消失，瑞典王室从高高在上走到了平民中间。

　　瑞典王室的历史可以从公元980年算起，先后有50多位国王。国王最先来自贵族选举，终身任职，而非世袭君主。这种选举制度直到1523年，古斯塔夫·埃里克森·瓦萨国王当政才寿终正寝。这位英武的国王使瑞典摆脱了丹麦的统治，议会决定让瓦萨家族世袭王位。

　　励精图治100年后，古斯塔夫二世率瑞典跻身欧洲列强。三十年战争中，瑞典的威名远播欧洲大陆。

　　此后300年，瑞典的穷兵黩武葬送了瓦萨王族。1810年，瑞典进入贝纳多特时代，但此时国家已穷困不堪，为了生存极需要和平。也就是从那时起，贝纳多特王朝采取休养生息政策，瑞典再也没有卷入过任何战争，近200年的和平环境无疑是建成现代瑞典社会的基本条件。

　　当代瑞典国王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是贝纳多特王朝的第七位君主。年少时，他在公共学校就读，又在三军受训，接着，先后在乌普萨拉大学和斯德哥尔摩大学攻读国民经济、政治、社会学和历史，并在经济界、工业界、政府、发展援助和外交界进行了大量实习。1973年，年仅27岁的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正式登基即位。随后，美丽的西尔维娅站到了他的身后。如今，按照瑞典新颁布的法律，国王的第一个孩子是王位继承人，长公主维多利亚因此成为女王储。这位气质非凡的未来女王非常值得期待。(实习生马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