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期间集美曾有一支学生军

　　抗日战争胜利已经过去了60年。当年厦门人民的抗

　　八旬老学生军讲述67年前旧事早报记者许晓旋实习记者丰晓飞文／图（翻拍）

　　抗日战争取得胜利已经整整60年了。60多年前，在厦门沦陷期间，集美许多学校不得不内迁至泉州安溪，与此同时，这些学校的学生们也被武装成为一支学生军。

　　60年后的今天，我们有幸找到当年参加抗战的学生军陈乌亮老人，从他的口里，我们重温当年那消逝的岁月，再现当年学生军抗日工作的一幕。

　　几天前，记者在集美大社村一座古宅里找到87岁的陈乌亮老人。陈老1937年夏天进入集美农业学校就读一年级，后集美各个职业学校合并为集美联合中学，陈老留校工作并成为集美学校委员会的干事。从学生到教职员，陈老见证了抗战时期集美学生军发展的全过程。

　　学生武装

　　大刀长枪来自南安军阀

　　1937年7月7日，日军发动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当年10月，由于日军飞机对

　　迁至安溪后，各校相继成立“战时青年后方服务团”（简称战青团），集美学生军正式组建，学校开始组织学生进行军事培训。

　　集美嘉庚研究会陈少斌介绍说，当时南京国民党军政部在学校组织军事训练，目的是为抗日战争培育预备役军官及预备军士。

　　陈乌亮此时正好就读集美农校一年级。

　　据陈老回忆，合并后的联合中学初中部成立童子军，高中部成立学生军，学生们的校服就是军装。

　　学生军的军服与国民党军官服有点类似，长衫长裤；童子军的军服则十分醒目，长衫配短裤，还戴着一顶宽宽圆圆的军帽。学校规定每名学生腿上必须扎上绑腿，全套“军事化管理”，但当时并没有分发正式的徽章、袖标等物。

　　国民党江西庐山训练团向联合中学派遣了两名教官负责学生的军事训练，这两名教官一位是应德先少教，一位叫庄制强中教（泉州人，解放后从金门乘炮艇回大陆投诚）。陈乌亮说，校方同时还提供了一千把大刀和一千把长步枪，以供学生进行军训。据悉，这些枪械是当时南安一名地方军阀陈国辉的部下向集美学校捐献的。

　　“大刀是以前部队专用的，因为没怎么磨，不是很锋利，但十分厚重，拿在手上一刀下去，估计可以把整个脑袋都砍下来；枪支则都是单响的毛瑟枪，每把都很长，一些小个子同学背着看起来颇为滑稽。”陈乌亮告诉记者。

　　陈国辉是辛亥革命时期发展起来的地方军阀，后来被国民党收编并调到别的地方当一个挂牌“旅长”，后被国民党秘密杀害，这些武器就是当年陈国辉部下用过后被淘汰的民间装备。

　　光头训练

　　跟蒋介石无头发有关？

　　从1937年10月学生军成立开始，联合中学的1000多名学生就参加军训。陈乌亮就是当时的军训中队长。

　　“当时全校学生都必须参加军事训练，每天清晨6点要爬起来做1个小时的早操，然后回教室上文化课，下午4点再到操场集合进行军事训练，周末则必须下乡做抗日宣传工作。”陈乌亮说。

　　陈老的工作就是带领同学们跑步、点名等。尽管只是军事训练，但是许多方面都按照部队的标准进行军事化管理，甚至连学生们的吃饭时间都有限制，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把饭吃完。

　　军训时，教官将枪支和大刀分发给每个学生，然后教大家如何射击以及操练刀法，结束后再送回器材室统一存放。

　　“当时国民党给学校派的这两名教官都不会刀法，只得让有武术基础的人上去摆个样子，然后底下的学生依葫芦画瓢跟着挥几下大刀就完了。至于枪法就更没什么好学的了，由于没有分发子弹，所有学生都只能端着空枪，练习瞄准靶子，时间一久自然枯燥无味。”

　　军训时所有的男生一律都得理光头，“蒋经国说这是新生活运动，理了光头比较卫生，但大家私底下都认为这是因为蒋介石没头发才做出这个规定。近千颗光溜溜的脑袋挤在操场上训练，场景奇特而壮观。”

　　支援抗日

　　学生军捐款购飞机

　　到民众中去宣传鼓动抗日，是学生军开展抗日的重要活动方式。

　　1937年11月后，内迁安溪的集美学校，组织了师生歌咏队、演讲队等，到各村镇巡回宣传抗日救国。据说1938年5月3日至9日，学生军安溪县城里举行一次国耻及兵役宣传周，最多时听众超过四千人。

　　学生军下乡宣传也不单单演讲、呼口号、刷标语，还有化装游行，唱抗战歌、演文明戏等，多幕话剧《原野》、歌剧《流亡三部曲》、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等在当时广为传颂。

　　不仅如此，学生军成立音乐研究会，教会民众唱《义勇军进行曲》等革命歌曲。1940年10月，音乐研究会在安溪举办了一次整套《黄河大合唱》的音乐会，轰动整个山城，成为当时福建省的创举。

　　总之，各种喜闻乐见的形式包括书刊、杂志、歌曲、戏剧等，都被学生军用来宣传抗日。

　　为了抗日救国，集美学校的师生们从艰苦清寒的生活中，节衣缩食，省下每一分钱捐献给抗日斗争。他们亲自募捐棉衣款，认购救国公债，进行义卖，募集大量的钱财献给祖国，添置前方将士的寒衣，甚至直接组织购买飞机支援抗日战争。

　　从1937年秋到1941年春，集美学校师生开展每人“一日一分钱”节零食活动，共

　　捐款购买飞机的成绩是最突出的，学校当时决定认购“儿童号”、“同安号”、“教师号”、“集美学校号”飞机。“教师号”飞机的献金由教师将集美高初中学生慰劳教师金转捐；初中部师生们提倡“三机运动”，从1938年2月起开始募捐到1944年秋，共募捐购机款602848元；而集美小学师生捐款购买“儿童号”的献金数，居同安县各小学的首位。

　　陈老告诉记者，捐款买飞机活动由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发动，募捐活动则由集美学校组织。听到要买飞机打日本人，学生们都很踊跃，家境差点的捐几毛钱，较好的则捐几块钱。学校再将募捐所得的款项统一上交给国民党政府用于购置飞机。

　　陈老不知道国民党政府有否将这些钱用于购置飞机，但根据当时报纸上的报道，国民党政府利用这次全国性募捐活动所得的款项，以一架25万元的价格向意大利购买战斗机，用于抗日战争。这些战斗机后来在1938年保卫武汉时，在汉口、武昌、汉阳等地与日军发生激烈空战。遗憾的是，尽管空战取得一定成效，但这些飞机无论质量还是数量上都无法与日军相比，最后这些战斗机都陆续损失在抗日战争当中。

　　学生回家常遭遇土匪

　　由于公路遭到人为破坏，每逢寒暑假集美联合中学的师生们只能肩挑行李、脚履草鞋、爬山越岭，步行200公里回集美，行程约需两天。饿了就在路边小摊上花5分钱随便吃一餐，晚上则在沿途客栈花5毛钱住宿。

　　那兵荒马乱的岁月，自然少不了打劫的土匪。不过那时的土匪是敬重知识分子的。据说土匪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准抢劫学生和难民”。因此即便沿途碰到土匪，点明学生身份后一般就无大碍了。

　　有一次土匪们打劫到了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以为碰到财神爷赶紧将这名男子抓到山上。一问之下，知道这名男子是集美联合中学的老师，土匪头子赶紧备上好酒好菜给这名老师压惊，并派了两个喽口罗兵抬了一顶轿子将这名教书先生送到学校。

　　陈乌亮老人也曾遭遇过土匪。有一次他们走到安溪湖头镇一处山上时，遇到了一队正沿途打劫的土匪。“土匪头子是个独眼龙，一个人两手各持一把短枪拦在路中间，其余7名喽口罗则端着长枪埋伏在周围。”陈老回忆说。

　　陈老身上只剩5毛钱和一席棉被。土匪不信：“5毛钱怎么够你们从安溪走回集美？”陈老据实交代：“5毛钱可以吃4餐，而我们一天只要吃2餐就可以了，这样正好够两天的饭钱。至于晚上睡觉，随身带着棉被，只要找间路边寺庙或者小学借住一宿就行，可以不必花钱。”土匪头看着这些风尘仆仆的学生们，竟也十分感慨，对当时领队的陈乌亮说：“我以为我们被逼当土匪的人辛苦，没想到你们学生娃比我们更辛苦。”陈老察言观色，知道土匪头子有点动心，于是对他说：“其实我们也知道，你们当土匪的更辛苦，兵荒马乱的，种田没田，做工没工，当土匪也是被逼的，实在怨不得你们。我们现在急着赶路，能不能让我们先走？”土匪头子思考了一下让他们通行了。临行前，这个“发善心”的土匪头子还拿了两元给陈老一行充当路费。

　　解放后，陈老留在学校工作，一次在学校农场碰到一位来自安溪湖头镇的工人，便跟他聊起当年这件事。说到土匪头子“独眼龙”时，这名工人笑着说，这位“独眼龙”是他的堂亲，当年在那一带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如今还健在。陈老十分感慨，让这位工人回家后替他给这位“独眼龙”捎个口信，感激他当年赠送两元路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