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舟山，63年后再寻恩人

　　英国老兵讲述当年逃生经历

　　“没有好心的中国渔民，我们永远不会逃离日军的魔爪，在这63年里，那场恶梦无时无刻不在侵扰着我。”昨天，逃生的英国老兵佐敦到达舟山后，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佐敦这次带着自己的家人，重回舟山，是为了寻找当年营救过他们的渔民。

　　1942年10月2日凌晨，日军“里斯本丸”军舰在舟山外洋遭到美军潜艇“鲈鱼号”袭击下沉，当时，军舰上有1800名英军战俘被囚于甲板下，最后只有13名士兵返回英国，而他们回到英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英国政府汇报中国渔民拯救他们的过程。

　　军舰遭袭后，日军封死战俘舱

　　1942年香港被日军攻占后，1800名香港驻守英军全部成了日军的俘虏，他们被带上“里斯本丸”号，准备押往日本。

　　“我们被关在甲板下的船舱里，当时共有三个船舱，一号二号舱关的是陆军，三号舱关的是炮兵，一共是1800人。”佐敦回忆，这三个舱相邻但并不连通，只有一个通道与甲板相连，平时日军就是从这个通道向里送饭。

　　当时舰上有700多名日军，因为人手不够，他们并不管这些英军战俘的生活起居，有什么要求都是通过三个舱里的三名上校向外传达。

　　1942年10月2日凌晨，“里斯本丸”驶抵舟山外洋，“当时我还在睡觉，听到轰的一声，我惊醒过来。”佐敦回忆说。在经过将近一天的跟踪后，美国潜艇“鲈鱼号”向“里斯本丸”尾部发动机部位发射了一颗致命的鱼雷。

　　据“里斯本丸”历史研究室主任王永建讲，尽管当时舰上关押着1800名英军战俘，但日军并未在舰船上做战俘标记，因此，发射鱼雷前，“鲈鱼号”船员并不知情。中弹后，“里斯本丸”丧失了全部动力，“原本日军还想向离此不远的清浜岛冲滩，但尝试几次后宣告失败。”紧接着舰船尾部开始进水下沉。

　　“刚开始进水速度非常缓慢，我们是有足够时间随着赶到的三艘日本驱逐舰逃离的，但日军做了我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佐敦告诉记者，“日军马上封闭舱门———那个船舱与甲板相连的唯一出入口。

　　“当时三号舱已开始进水，船尾下沉，船头上翘，三号舱里800名炮兵死命地敲隔板，我们前两个舱因为离船头近，便决定派一位上校去与日军交涉。”佐敦回忆说。

　　舟山市社会科学联合会副主席田庆华说,当日军开始封闭舱门时，一位上校作为代表到舱门口欲与日军谈判，但日军连口都没让他张就直接将其击毙。

　　清浜岛边，中国渔民展开大营救

　　第二天早晨，佐敦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刻，“里斯本丸”全面下沉，“三号舱里的求救声越来越弱，最后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我知道，三号舱的800位士兵已经全部溺亡。”与此同时，一号二号舱内的英军士兵成功地砸开了舷窗，钻出逃生，海面上充斥着1000多名英军士兵的呼救声，以及甲板上日军向海面开枪的射击声。

　　佐敦逃入海中后，曾几次试图爬上甲板，但都被日军踢了下来，他这时才真正明白，日军想要把这些战俘全部杀死，“他们不愿意我们活下来，怕今后我们会公布他们对待战俘的方式。”

　　随后，一些英军士兵开始考虑向远处的陆地游，他们后来才知道，那里就是清浜岛。与此同时，清浜岛上的渔民也发现了“里斯本丸”上的特殊情况。

　　由于年代久远，亲历过营救的渔民已经所剩无几，但他们的后代还是记得当时的惨烈情景。

　　刘竹定说，他爷爷的渔船快接近“里斯本丸”时，发现有很多黄头发、白皮肤的人向这边游，后面跟有日军不断射来的子弹，“那些人衣不遮体，有的全身赤裸，可能是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他们游得很慢，有的沉入海里就再没有浮上来。”

　　渔民们赶忙把这些英军士兵救上了船，“当时子弹就在头顶上飞，随时都有被打中的危险。”刘竹定回忆说。后来发现载重过大，渔民们就干脆把刚刚捞到的布匹扔进海里，渔船装满战俘后，就拼命往回划。

　　无以为谢，临别戒指作信物

　　在昨天下午舟山举行的新闻发布会现场，刘竹定的母亲何佳女拿出了一枚戒指。

　　据她讲，这枚戒指是她婆婆，也就是刘竹定的奶奶在临终时交她保管的，这是当年被救上船的一位英军士兵亲手交给刘竹定爷爷的。

　　据介绍，当时渔民们共救出300位英军士兵，看到这些士兵身体虚弱、衣不遮体，渔民们把过冬的棉衣拿给他们穿，给他们送去食物，并安排他们住进了渔民家中。

　　事发后的第三天，日军三艘军舰将清浜岛包围，一队日军士兵挨家挨户搜寻这些英军士兵，这些被营救上岸的英军士兵重新又成了日军的俘虏。

　　“一位英军士兵临走前，把这枚戒指塞到了刘竹定爷爷手里，比划着告诉他，今后一定要凭着这枚戒指找到他，这就是当初渔民营救英军士兵的凭证。”说着，何佳女拿出了这枚戒指。

　　在戒指的外面，刻着“JG”的字样，里面则雕刻着“JHW9375”，还有一个半圆形花草的图形。“我的婆婆一直保存着它，她把戒指缝在了寿衣里，直到临终前才交给了我，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枚戒指的主人———那个英军士兵。”

　　经过中国人民银行鉴定，这枚戒指为K金铸造，但上面文字代表的意义却无从考证，由于当年的士兵已所剩无几，所以戒指的主人至今没有找到。

　　“我们还要找下去，哪怕是见到这位士兵的家属也好，我一定要亲手把戒指物归原主。”何佳女说得很坚定。

　　里斯本丸是否藏大量财宝

　　我们已经从日本方面获得了一些关于里斯本丸内运输货物的资料，但很不详细。舟山市社会科学联合会副主席田庆华告诉记者。

　　据当地渔民回忆，在里斯本丸下沉时，确有大量布匹漂到岸上，都是很值钱的上等布料，后来还发现了一些金银饰品。但日本方面的资料显示船舱内所运货物是烟草，连布匹都没有记载，因此具体有什么货物还要在探摸后才能知晓。田庆华告诉记者。

　　打捞出水后将建水上展览馆

　　里斯本丸打捞后，我们将进行旅游开发，初步计划建成一座水上展览馆。田庆华对记者讲。

　　里斯本丸号上的战俘，本来完全有时间获救，日军在转移自己的士兵时，可以将战俘一起转移，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就这样，在舟山东极岛的外洋中，不仅沉没了一条大船，船旁还留着近千具英军官兵的遗骸（现在最保守的估计当时死了840余人）。

　　里斯本丸在历史上具有重大意义，它表现二战中，中英军民联合作战的顽强精神，打捞出水后，我们将在这儿建一座水上纪念馆。田庆华说。

　　至于打捞出的文物，田庆华讲，我们将暂时不做处理，毕竟这不是我们一个国家的文物。 作者:李宁源 舟山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