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东非大裂谷①撞见3300000岁“直立人”

　　本报记者随中国科考队深入东非阿法盆地，一同探寻远古人类的踪迹

　　文/本报特派记者　邓勃8月初，中国科考队首次开赴东非大裂谷。18位队员，经15天昼行夜驰，穿越东非大裂谷，追寻远古人类的踪迹。非洲是地球上最古老的大陆，在一次又一次的板块构造运动过程中，其它陆块一个个脱离了原始超大陆，漂移他去……唯独非洲陆块牢牢地嵌在它原来的位置。同时，它也是人类最初的诞生地，最早的类人动物化石就在这

里发现。从今天开始，本报将推出《穿越东非大裂谷》系列报道，带你走进那美丽遥远的黑色东非。此行全程由广东万家乐股份有限公司赞助。

　　成年男人几乎都有枪

　　突然一阵劲风，黄沙随之迎面扑来。天空变灰，记者差点被吹倒。很快风平沙静，屋子那边挂起彩虹，在夕阳余晖中宛如海市蜃楼。我们一行五辆科考越野车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来到阿法（Afar）盆地，这里记载了古人类学上太多的荣誉与梦想。阿法盆地开阔而荒芜，偶有起伏的小山丘和沟壑，树木十分稀少。傍晚时分，天空如洗毫无遮拦，毒辣辣的太阳炙烤在皮肤上，防晒霜根本不是对手。明净的蓝天下，是一望无际干涸的土地，阿法盆地人一代复一代地固守着家园。女人们只着简单的头饰和遮羞布；男人们几乎赤身裸体，他们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群体……这里的人对不速之客颇为戒备，男人们扛着枪，在我们身旁走来走去，用一种警惕的目光审视着。如果酋长不在，他们肩膀上的枪一定是对着我们的。除了扛枪放牛的男人，这里的牛表情也很不友好。阿法部落人还过着比较古老原始的生活，往往一大片荒原上只有三五户人家。他们住的是用树枝和石头堆砌的窝棚，以放牧牛羊为生。自然条件艰苦，物质生活自然十分贫穷，部落内部实行一种原始分配制度。年轻男子们承担着狩猎和放牧的重任，一个个都很剽悍。几乎每个阿法部落的男子都持有AK－47冲锋枪，主要用来对付野兽的袭击。据说政府曾试图劝说他们放弃枪支，却造成了严重的恶性冲突事件，最后也只得由着他们。如果阿法部族的男子认为我们的一些举动是在冒犯他，他也许会随时开枪！所有的司机都认同这一点。

　　露西时代是什么样子

　　阿法盆地是一亿年来演化的杰作，犹如一个物种的竞技场，残酷不已……生命从这里发源，人类的祖先可能就从这片大地散布到全世界。这里还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人类化石、大名鼎鼎的阿法南猿“露西”（Lucy）的发现地。阿法南猿的生存时间主要在350-300万年前，是所有南猿中名气最大的一种。在始祖地猿被发现之前，阿法南猿是已知最早的人类，露西是阿法南猿中最著名的化石，它是1974年约翰逊（D．C．Johanson）等人组成的考察队发现的。根据骨骼的形态分析，化石的主人是一位年仅20岁的女性。为了庆祝这一发现，考察队当晚热播甲壳虫乐队的《钻石天空中的露西》，狂欢之后，这具化石因此被取名为“露西”。露西的完整性达到40%，10万年以前的古人类化石中还从来没发现过如此完整的。330万年以前的露西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呢？在科考队的史前考古学家、73岁的黄万波教授的讲述下，记者回到了露西时代———330万年前的某个夏天，阿法盆地草木茂盛，这里有一片凉爽而潮湿的稀树草原。不远处，火山在冒着火龙。南方古猿露西眺望着太阳即将沉下去的方向，等待着孩子们的归来。男人们用天然木棍猎取羚羊或者用石片切开其他动物的胸腔。他们没有任何铠甲，肉体直接碰撞，比刺猬、角马和羚羊更直接。也没有任何工具和动力装置。露西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在跟父亲打猎时不小心被猛兽吃进肚子，现剩的一个孩子仍是野性十足，总喜欢私自跑出去玩……露西也许过分担心她的孩子，她更应该担心她自己———就在她转身想回到洞穴的一刹那，一个趔趄，失足落入水潭……那一瞬间，她的悲哀比没有等回最后一个孩子更加深重！没有任何工具能让她从水中逃脱，而她自己的四肢也没那么强壮和灵巧。恰在这时，一只鸟盘旋在这片水潭的上空，轻盈地掠过露西最后的视野。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转眼就是330多万年后的1974年。“天亮啦！”露西的眼前一亮，久违的阳光重新洒落在她那没有肉身的骨骼上———露西被发现了！她不久就坐上汽车或飞机，被藏入博物馆，不明不白地成了“人类的祖母”。我的家乡在哪？露西在寻找着自己最本原最亲切的印记。

　　直立露西向我们走来

　　在亚的斯亚贝巴国家博物馆，我们见到了露西！露西就站在我们的面前！她向我们走来。在博物馆展示厅，有美国一家博物馆送来的露西骨骼完全复原后的直立模型，旁边是一副化石的复制品，据说如果将复制品和化石原件放在一起，就连考古学家也有可能看走眼。米玛图女士（Ms.Mimatu）在国家博物馆里担任馆长已经五年。她请来资深的古人类学家贝尔哈维博士（Dr.Berhawe）陪我们参观了该馆化石、石器收藏室。“通过对她骨骼的发育程度和牙齿的磨损情况判断，露西死亡时大概只有20岁。”贝尔哈维博士说，“那时的阿法地区草木茂盛，火山活动并不频繁强烈，露西很可能在树上、洞穴或草原这三种栖息地之间转移。”师从古生物学泰斗裴文中先生的史前考古学家黄万波兴奋不已。在研究了露西的标本后，他最大的感受就是“露西会站起来走路了！”这表明了人类起源中最重要的一环：直立行走。“中国人是否都是露西的后人?”记者疑惑地问。治学严谨的黄老先生说:“这个问题很复杂啊，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生物学的分类：门、纲、目、科、属、种。人是从古猿进化而来的，因此当古猿能两足直立行走时，就进入了人的范畴。能直立行走但不能制造工具的人类，称为前人；既能直立行走又能制造工具的人类，称为真人。前人和真人又分几个属和种，合称为人科。南方古猿即属于人科的一属，露西是南方古猿最重要的种———阿法种。能制造工具的真人在分类上为人属，人属至少分为三个种：能人、直立人、智人（所有现在的人都归为智人）。中国还没有发现南方古猿的化石，大家熟知的北京猿人属于直立人。”可能觉得这个解释太深奥，黄老先生说，在人类起源的问题上有两个概念：人科的起源和智人(晚期智人即现代人)的起源。对于人科的共同祖先约700万年前至500万年前起源于非洲的观点，学术界无太大争议。对于智人的起源，学术界则存在两种假说。很多科学家支持“非洲起源说”，即目前生活在世界各地的现代人类的祖先在大约20万年前起源于非洲，然后在距今10万年以内离开非洲，向亚洲和欧洲扩散。而少数科学家支持“多地区进化说”，认为各大洲人种是由当地的早期人类连续进化而来。“简单地说，露西是前人，属于人科南方古猿属阿法种，露西的存在有助于人科起源的研究。但是露西的年代太早了，研究现代人的起源不能凭露西的标本来判断，必须通过年代更近的化石”。黄老先生的三大收获中国科考队行前曾经被人质疑：短短15天的考察，能有收获吗？黄老先生说，此行收获之一是关于人科的起源，原来倾向于多地区起源的他现在基本赞成了非洲起源说。在考察了东非大裂谷的地质地形后，证明非洲是人科唯一的起源地。任何物种的进化都和环境密切相关，当地火山多，地质条件复杂，环境迫使猿向人发展。而亚洲没有这个条件，目前也没有发现800万年前到200万年前的化石。收获之二：此次考察更加强了黄老先生关于现代人（智人）的起源“多地区进化说”的观点，并没有证据显示露西和中国人的关系，虽然1997年在埃塞俄比亚发现的三个约16万年前的人类头骨化石（Herto长者智人）是目前发现的最古老的智人化石,为现代人的“非洲起源说”提供了有力证据。但是黄老先生在中国三峡地区发现的约10万年前的智人化石和艺术品，和他此次看到的长者智人的头骨和文化完全是两回事。他认为非洲来的智人扩散到青藏高原东部三峡地区后并没有取代当地的智人。目前他发现的三峡地区化石已被送到美国做精确年代鉴定，时机成熟时黄老先生将公布他的重大发现。收获之三：黄老先生在埃塞俄比亚南部找到两处古人类活动地点，发现了工具石器等，得到埃塞俄比亚国家博物馆的认可。中国科考队在非洲发现古人类的活动地点，并找到确凿的证据，这在世界考古史上还是第一次。（侯颖／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