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审判—沈阳太原1956年审判日战犯回顾

　　新华网沈阳8月30日电 (记者徐扬、王永霞)1956年，45名日本战犯在沈阳和太原分别接受特别军事法庭的审判。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在中国自己的土地上，由中国人担任审判官，不受任何外来干扰独立审判外国侵略者，也是当时世界瞩目的大事件。

　　回顾55年前的审判，所有健在的当事人都难忘一个细节：每一个战犯均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有人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请求严惩自己。

　　“罪证屋子里都装不下”

　　特别军事法庭于当年六七月间，分别在沈阳和太原两地开庭审判45名日本战犯。其中，沈阳是这次审判的主审地，沈阳审判分为两个阶段，6月9日至19日，对铃木启久等8名军队系统战犯进行审判；第二阶段从7月1日至20日，对武部六藏(伪满洲国国务院总务长官)等28名伪满战犯进行审判。6月10日至20日，在山西省太原市对富永顺太郎、城野宏等9名战犯进行审判。

　　整个审判过程严格遵循法律规定、原则和程序，重证据、重事实。如对武部六藏等28名伪满战犯的犯罪事实，法庭就审查了被害人及其家属的控诉书642件，证人的书证407件，有关档案、书刊等物证315件，有48人出庭作证。法庭在审理过程中，充分保护被告人的诉讼权利，共为45名被告指定了32名律师为他们辩护，被告人有权为自己辩护并做最后陈述。

　　曾经作为这次审判公诉人的郭春来老人回忆道：“我们搜集来的罪证简直是罄竹难书，一个屋子里都装不下，只好在外面搭起帆布帐篷放材料。在如山的铁证面前，每一个受审的战犯都低头认罪。”

　　“认罪是一辈子的事情”

　　沈阳特别军事法庭曾经审判制造多起屠杀事件的原日本陆军59师团中将师团长藤田茂。多年后藤田茂在回忆录中表示，他记忆最深的是受害人张葡萄老人作证的那一幕。

　　1942年，在山西省安邑县的上段村，藤田茂率部进入村庄制造一起血案：刺刀刺死和推入井内淹死男女老幼140余人，杀害被俘人员12人，烧毁民房100余间。其中，张葡萄全家除了她全部遇难。

　　藤田茂回忆道：62岁的张葡萄老人站在法庭的证人席上，“她气得全身发抖，怒不可遏，声泪俱下……这位老太婆想要跳过桌子向我扑来……”

　　审判长质问藤田茂：“对今天的证言，被告人是怎么想的？”藤田茂低头答道：“完全是事实，实在对不起。”

　　“我的罪行是极其严重的，认罪是一辈子的事情，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将牢牢记住被害者们诉自心里的话。……侵略战争，绝对不能允许再度发生，也不能让后一代人再走这一条错误的道路。”藤田茂在法庭上忏悔道。

　　在东北执行殖民统治的伪满洲国总务厅次长古海忠之，在法庭的最后陈述中说：“被我们残杀的数以千万的牺牲者，再也不能活着看到自己祖国的伟大事业，也不能享受在幸福生活中充满着希望和欢乐的一家团聚，但我这个凶手却还活着站在此地。当我想到此事，感到惭愧和悔恨，心如刀割。我所犯下的严重罪行已是成为无法辩驳的历史事实，是绝对不能磨灭的。”

　　今年86岁的新华社山西分社原副社长马明，曾作为记者亲历了太原审判。他对战犯永富博之的一跪记忆犹新：曾任伪闻喜县、安邑县政府保安队联队本部指导官的永富博之在法庭上说：“由于我直接犯的罪行和我命令部下所犯的罪行，使许多被害的中国人陷入无限痛苦之中。我要在神圣的中国领土上，对被害者的家属们，对全中国的人民跪下来叩头，真诚地向中国人民谢罪。”

　　说到这儿，永富博之双腿一弯，跪倒在地，向他曾经伤害过的60多岁的沁源县农村受害妇女党翠娥谢罪。

　　郭春来回忆说，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战犯们每一个在法庭上都低头服罪，一些战犯还哭着跪倒在地，请求严惩甚至处死自己。“如果不是真正认识到自己的严重罪行，怎么会这样悔恨呢？”

　　中日友好要从日本真诚的谢罪开始

　　中国有句古话：过则勿惮改。

　　审判过去了近50年，那些昔日的战争魔鬼，经过在抚顺战犯管理所的改造教育和中国人民的正义审判后，真正地变成了和平的使者。

　　这些战犯们，回国后成立了一个特殊的组织-中国归还者联络会，为揭露战争真相、促进日中友好而奔走呼号。藤田茂被释放归国后，就曾担任“中归联”的会长，应邀多次访华。

　　“中归联”为了表达对中国人民的忏悔，还在管理所立起了一块谢罪碑。这块3米多高的汉白玉谢罪碑是由“中归联”成员们捐资500万日元，在1988年建起的，碑的正面刻着“向抗日殉难烈士谢罪碑”。

　　尽管回到了故土，但昔日的战犯们仍然对给予他们新生的中国感念不已，一次次故地重返。在今年“八一五”前夕，4名曾经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的战犯又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进行一次“忏悔感恩”之旅。

　　在谢罪碑前，4位耄耋老人垂首默哀。

　　曾是藤田茂部军官的85岁的岛亚壇和中国人民一样，不能容忍日本政要参拜靖国神社。他对新华社记者说：“小泉首相不断参拜供奉着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会给日本青少年的思想造成混乱，给中国人民带来新的伤害；我们作为战犯，不希望小泉继续参拜了。”

　　曾在藤田茂部任中队伍长的大河原孝一说：“很多日本人知道那场战争，但是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和悲惨。让日本更多的年轻人来中国看看，才能了解历史的真相。”在他看来：“真正的日中友好要从日本向中国真诚的谢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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