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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英国人在上海日军集中营的日子(2)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30日11:53 央视《新闻会客厅》

  沈 冰:也就两分钟的时间。

  白丽诗:然而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甚至连洗澡都洗不成了,只能用水桶或水盆盛点水擦擦身子。

  沈 冰:水的供应这么匮乏,那你们的母亲怎么解决生活里的各种问题呢?

  白丽诗:她记录的一件事也许能给我们解释,我们利用仅有的水,在寒冷的冬天,她把热水灌进橡胶暖水袋里,晚上把暖水袋放在床边,以此来让我们取暖。而在第二天早晨,我们再把橡胶暖水袋里的水倒出来喝,虽然水已经有了一股橡胶的味道,但毕竟我们的水太少了。

  沈 冰:我想问你这个问题,这里有四个选项,请你告诉大家,哪一项是你当时最想得到的。

  白丽诗:我想也许是第四项。

  沈 冰:第一项是一顿大餐,第二项是一件女孩子的漂亮衣服,第三是洗澡,第四是出去看一看,你选了第四项。

  白丽诗:我选择第四项,虽然那时候我是个孩子,我能够意识到自己被铁丝网圈禁起来了,没有自由,而对大人们,这种感觉更加难受。

  沈 冰:对你和父母还有其他大人来说,这段生活肯定非常艰难,你在父母脸上读到的最经常的表情是什么样?悲伤还是麻木?

  白丽诗: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英国人通常有一种神情叫做“僵直的上唇”,意思就是当英国人面对困难的时期,他们会尽量掩饰自己的悲伤。从整体上来说,在集中营里,大部分人是英国人,我们组织了各种各样的活动,我当时还是一个在上学的小孩。

  沈 冰:当时在集中营里,你居然还能接受教育。

  白丽诗:我们自己有一个非常棒的学校,我们叫它龙华学校。学校里的老师都是原来在上海的好学校里任教的老师,他们还带来了一些书籍还有练习册,这样我们构成了一个很好的学校。

  沈 冰:你当时都有哪些活动?

  白丽诗:我们在那里呆了两年半,这是非常漫长的时间,而我们却在铁丝网的包围中建立了一个微型城镇,一个有着1800人口的小城镇,当时有人开设中国古董的课程、音乐课程,很多人都开设讲座,一些善于唱歌的人为大家表演,我们还演出戏剧。我的母亲在日记里写道,有一个非常有名的音乐剧叫做卡门,而他们将卡门完整地记在脑子里,所以他们在集中营里演出《卡门》,完全是凭着记忆来演出。

  沈 冰:在这些空闲之外,大人们是不是做一些其它工作?

  白丽诗:是,所有人都需要做工作。父亲和母亲都在这个学校里教书,他们从前也是老师。他们也做其它工作,比如父亲在厨房里工作。

  沈 冰:他是一个很好的

厨师吗?

  白丽诗:不,他根本就不是,这甚至在我家成为笑谈,因为他连煮鸡蛋都不会,但在集中营的厨房里工作比较不同,因为当时有几组人为整个集中营的1800个人做饭。

  沈 冰:当时你做什么呢?

  白丽诗:在夏天,他们会让孩子做不同的工作,我的工作是来看山羊,

  沈 冰:还记得父母经常说起的事情吗?

  白丽诗:那时母亲感到最困难的一件事,就是家里很少有音信过来,我们被关在铁丝网里,连写信都只能遵循红十字会的那种信件格式,而每封信最多只能写25个字。当然所有信件都必须经过日本人的检查。

  沈 冰:你的意思是说,只能写25个字吗?

  白丽诗:是的。而我们得到的回信非常少,在两年半的时间里,我们只收到一两封信,这是母亲感到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沈 冰:怎么用25个字写一封信呢?我简直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一封信。

  白丽诗:这就像电报一样。有一次我想写父亲教书并在厨房工作,为了减少字数,我就这么写,比如父亲教书厨房,当然这样说语法不对,但我不能写那么多字。还有比如,母亲教书家务,孩子学习玩耍,想见你们。

  集中营的生活绝不止缺水少食这么简单。虽然有父母的庇护,虽然孩子的天真往往能在苦闷中觅得快乐,但恐惧感从来没有远离。

  当时,日本对集中营里的这些外国侨民的军事管制非常严格,点名就是其中一项管制的重要手段,当时,日军看守者一天要点2次名,对于不遵守点名制度的人,日军会凶暴的予以惩罚,还有不定时的房间搜查,所有这些,给当时还是个孩子的白丽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惧记忆。

  白丽诗:有一次经历非常可怕,那是1944年,我们到集中营已经一年半,有人逃了出去,而日本人要责难所有剩下的人。其中一项惩罚就是禁止我们出自宿舍楼,而当时已经是8月份,天气非常热,他们甚至减少原本就很稀少的食物,我们没有了书籍、唱片,没有了音乐会。他们还总带人出去审问,因为他们认为这个企图逃跑的人跟我们有联络。也许在审问他的时候打了他,这个具体细节我不清楚。这个人跑到外面的野地上,日本兵抓住了他,把他绑在柱子上动手打他。场地边楼里的人看到了以后,他们再也忍受不了,于是全都冲到外面,我们这些孩子把这叫做一次暴动,那的确是一次暴动。然后日本人从城里带来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担心集中营里会有更多的骚动。这个时间过后,每天又多加了两次报数,有一次我们突然被叫到门外,而住在我们对面的一个老人被警卫扇了一个巴掌。

  沈 冰:为什么呢?

  白丽诗:就因为他没有及时站到门外面。

  沈 冰:所以你们得时时戒备,只要被点名,就得马上出来。

  在1945年8月15日,白丽诗母亲的日记中, 这样写道:“中午时分,瑞士方面接管了集中营,这最终证实战争结束了。天亮了!熬出头了。下午7点,全体难友在室外露天作了感恩礼拜。在我家所在的F楼屋顶上,六面国旗迎风招展:美国、丹麦、英国、中国、比利时、苏联。难友们都涌到屋顶上欢聚,直到半夜。天是那样蓝!月亮是那样明亮——一切是那么好!接下来的几天,成百上千的人从上海赶来这里看望劫后余生的老友们,大家相拥而泣”。

  随后,日军悄悄的撤离了集中营,对于白丽诗一家,还有几千名被关押在这里的各国侨民来说,难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沈 冰:什么时候感觉你可以自由了?

  白丽诗:在1944年的夏天,对日美军空袭上海,美军空军的飞机飞过我们集中营的上空,有些人甚至说他们能够看到里面的美国人在招手,从这个时候起我们开始感觉到希望,在1945年的春天,几架美军的飞机飞过天空,形成三个V字,它代表在欧洲的胜利,从这一刻起,人们心中燃起了希望,

  白丽诗:在8月15号我们听到消息,战争结束了,那天瑞士的一个委员会来到了我们的集中营,并在营中宣布我们自由了,我还记得,当时我走出前门,显示我终于可以走出铁丝网了。

  白丽诗:母亲在日记里写道,几天以后我们出去野餐,我们走出大门,来到集中营外面的一个小山丘上野炊,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黄埔江。

  沈 冰:21年前你又回到了上海,你是否还经常回集中营故地去看一看?

  白丽诗:这是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因为事实上我没有马上去,这并不是回上海后我去的第一个地方,倒不是因为我对那里有感觉不好,而是我有其它事情,我当时的一项工作培训中学教师,我问我所在的大学,可不可以去那个中学,结果到了那里我发现,这正是我们当年的集中营。

  沈 冰:你当时的感觉是什么?

  白丽诗:我非常惊奇,没想到我来教书的学校竟然就是自己当年的集中营,但现在那里非常美丽。

  沈 冰:我们的另一位嘉宾是上海社会科学院副院长熊月之,熊先生多年里潜力研究,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外国人在上海的经历和情况,为什么到1943年4月份才开始集中管理?而不是战争一开始就这样?

  熊月之:这个事情是有个过程的,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前,那个时候日本人已经考虑,如果对美国宣战怎么样对待这些他们在上海,在中国的美国人、英国人,已经考虑这个问题的,到后来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他们是采取的是逐步限制的方法,一开始是进行户口登记,搞清楚你不能够随便到别的地方去,一定程度上限制他们自由,到后来是到了1942年10月1号开始,对他们进行限制,就是每个人要求都戴红袖章,是上面写名的,好比美国人写一个A,英文的A,英国人是一个B,荷兰人是个N,其他小国家的人就是X,这个规定13岁以上的人必须要佩戴求的袖章才能到街上去。就是知道这些人是我们敌对国家的人。

  沈 冰:正好等于是用他们的。

  熊月之:用他们国家的第一个字母,其它一些小国家就是X,这是规定13岁以下的人不用,13岁以上的人一定要戴,而且那时候有一些跟军事设施有关系当然不可以去,那些公共的活动场所也不允许他们去,这是1942年10月份的时候。

  沈 冰:如果不戴的话会怎么样?

  熊月之:我们看到,因为这些人已经被管理住了,已经是都布满了日本的军人了,他不戴就没有自由,就不能够到街上去。集中营实际开始是从1943年1月29号开始正式启用,在上海集中营,其他日本人在中国不止上海一个地方有集中营,其他地方也有,像山东的潍县、扬州,还有广州都有集中营,中山大学原来也是个集中营,在上海的集中营它一共有九个集中营,不是光那一个,

  他们设这个集中营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什么最后要用集中营的方式来?

  熊月之:我想这个是因为战场上吃紧,他越来越担心这些英国人、美国人,其他敌对国家的人,他们做不利于他们进行战争的一些工作,就是妨碍日本人在这个战场上的一些事情,所以把他们集中起来管理,可能是对他们军事上面有好处的。

  沈 冰: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今天了解的更多的可能就是龙华集中营讲的这样一些具体的情况,比较一下,上海的这些集中营和日本在海外的其它地方他们设的一些集中营又有什么样的区别,同样是平民的集中营。

  熊月之:我们比较了一下,我是比较了日本在上海还是关押中国人集中营,在战场上关押俘虏的,中国俘虏,关押的,也是在靠龙华附近有一个集中营,日本人对待中国人,那就跟对待英美的人态度差得非常之大,为什么呢?首先房子就非常差,那是临时搭的棚,而且他们吃的东西,劳动什么其它的待遇都远远地是不如英国人、美国人。

  沈 冰:侨民居住的日控集中营里面,有没有发生过伤害他们的事情?

  熊月之:我们都知道日本人在那个战场上越来越吃紧以后,后来因为美国飞机来上海,来轰炸日本的军事目标,日本人采取一个很恶毒的办法,就把在上海,我们今天叫上海植物园,那时候在上海叫哥伦比亚俱乐部,那是一个乡村俱乐部,那里边关的人大多数是老人和儿童,他们就把这些老人和儿童拉去,把他放在日本人的军事设施或者是跟军事设施有关系的那些方面去,让美国人不敢轰炸,然后美国人提出来非常强烈,因为这不符合战争的惯例,通过瑞士提出来抗议,就是说你如果这样的话你要得到应有的报复,必然美国要怎么样怎么样。这实际上是把英国、美国集中营里边的人当做人盾。

  沈 冰:最后到战争尾期,集中营是怎么一个形势?

  熊月之:是这样的,战争结束了以后,日本人宣布投降了,但是因为关在集中营里的人,他有很多人的房子也没有了,家也没有了,他们是陆陆续续的,有的是有,因为不是所有外国人都关到集中营里,他们有些还有些朋友,比如讲那时候法国人他们也关,其他的一些中立国的人没关,还有亚洲一些国家的人在上海的人,外交,也都没关,有一些友人,在朋友的帮助下他们找,有的人是出来了,找到自己的原来的房子了,还有的人就在那里等,等着自己国家的人把他接回去。所以最晚的时候是到1945年11月份最后一批人走了,当然了这个集中营后来很戏剧性的,集中营的房子还在,日本人投降了后来就关日本人,日本军人又被关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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