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乱收费屡禁不止背后的观念纠葛

　　本报讯 (作者 陈新汉) 教育乱收费问题屡禁不止的症结从思想根源上说，与不少人对教育事业性质的模糊认识有关。教育事业属于文化领域，对教育事业性质的模糊认识又与对文化领域性质的模糊认识有关

　　文化生产既具有商品性，更具有非商品性。现在，主要问题是过分强调了文化生产的商品性一面。比如“教育产业化”的提法正说明，把市场经济机制运用于原本不能运用市场

经济机制的方面，其结果必然使教育活动“一切向钱看”

　　当前，要处理好文化生产中精神价值与经济价值的关系、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关系，必须把无偿提供的文化产品与有偿提供的文化产品区分开来。在无偿提供的文化产品中，政府要有明确并充足的财政拨款。加大预算内教育经费的投入力度。这是解决教育乱收费的一个重要措施

　　近日，为切实制止教育乱收费行为，教育部、监察部、国务院纠风办发出通知，要求严厉禁止学校违规收费，落实政府对教育的投入责任，并将对治理教育乱收费情况进行检查。教育乱收费问题屡禁不止的症结何在？从思想根源上说，与不少人对教育事业性质的模糊认识有关。教育事业属于文化领域，对教育事业性质的模糊认识又与对文化领域性质的模糊认识有关。

　　我国的市场经济体制改革正在引起包括文化领域在内的非经济领域的重大变化。在文化领域的变化中，有人提出要促使文化生产的市场经济化。然而，文化生产与体现社会心灵追求的精神文明是内在地联系在一起的。如果把文化生产体制进而包括精神文明建设体制，简单地“化”入市场经济的轨道，显然是荒谬的。

　　其实，文化生产既具有商品性，更具有非商品性。文化生产的非商品性可以从文化生产作用的特殊性来理解。文化生产属于社会意识，其中的一部分则属于社会意识形态或思想上层建筑。社会意识依赖于社会存在，但其存在的意义则在于对社会存在有反作用；上层建筑依赖于经济基础，但其存在的意义则在于对经济基础有反作用。文化生产的运行机制当然要受制于物质生产的运行机制，但文化生产及其产品对社会存在或对经济基础的反作用，作为其存在和发展的根据，则决定着文化生产的具体运行机制。这就是辩证法关于手段为目的服务，目的决定手段的运用，同时手段又反作用于目的的基本观点的具体体现。

　　有一种观点认为，物质资料生产的运行机制决定文化生产的运行机制，因此，物质资料生产的市场经济机制决定文化生产的市场经济机制。这种观点值得商榷。文化生产以何种运行机制为物质资料生产服务，就要看何种运行机制更能使文化生产为物质资料生产服务。从社会意识和上层建筑的反作用看，一般说来，属于非上层建筑的文化生产及其产品如教育(尤其是基础教育)、科学(尤其是基础科学)，涉及到整个国民或民族的素质提高，应该以无偿的方式提供给社会成员，其运行在本质上不能运用市场经济机制。属于上层建筑的文化生产及其产品如政治、法律等，集中体现着统治阶级的意志，为了更好地为其经济基础服务(包括为物质资料生产的市场经济机制服务)，必须高高地凌驾于社会之上，以协调各种社会矛盾，其运行也不能纳入市场经济机制。

　　同时，不可否认，文化生产中确实存在着商品性的一面。例如，文化产品不仅有精神价值，而且在市场经济中还有经济价值；随着市场成为物质生产要素配置的基础性机制形成，文化生产所必需的各种物质要素几乎全部都要从市场中获取，其价格随市场升降；与物质商品市场相对应，事实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文化市场，等等。

　　因此，文化生产是非商品性和商品性的统一。这种两重性使文化生产的运行，在某些方面不能运用市场经济机制，但并不排斥市场经济的某些调节；在某些方面必须运用市场经济机制，但并不排斥非市场经济的某些调节。文化生产的非商品性与商品性相比较，非商品性更为根本。

　　过去我们曾过分强调了文化生产的非商品性一面。但在有一段时期，主要问题是过分强调了文化生产的商品性一面。在文化生产的某些方面运用了市场经济机制的同时，在文化生产的另一些不能运用市场经济机制的方面也运用了市场经济机制；把某些文化产品成为商品的同时，把另一些不能商品化的文化产品也市场化了。显然，教育领域就属于某些不能运用市场经济机制的方面，尽管并不排斥市场经济的某些调节。“教育产业化”的提法正说明了把市场经济机制运用于原本不能运用市场经济机制的方面，其结果必然使教育活动“一切向钱看”。教育乱收费是与教育产业化的观点内在地联系在一起的。

　　当前，必须重视文化生产的社会意识和社会意识形态的作用，处理好文化生产中精神价值与经济价值的关系、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关系，必须把无偿提供的文化产品与有偿提供的文化产品区分开来。在无偿提供的文化产品中，政府要有明确并充足的财政拨款。最近，教育部副部长张保庆通过调查指出，农村义务教育乱收费的主要原因是政府投入不到位，政府该拿的钱不拿，结果通过乱收费的办法转嫁到老百姓头上去了。由教育部等三部门发出的通告中也强调加大预算内教育经费的投入力度。这是解决教育乱收费的一个重要措施。

　　(作者为上海大学哲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