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全是“最可爱的人”(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01日10:58 温州都市报

　　本报记者叶锡环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军赴朝鲜战场时，朝鲜人民为他们进行慰问演出。读者杨均隶提供

　　“家族排”三位成员（从左至右：金仲超、金颖、金为民）。本报记者黄建凡翻拍

　　50多年前，一支南下部队进驻刚刚解放的温州城，600多名温州热血青年也加入到这支队伍中，然后挥师北上，解放舟山、清匪反霸、奔赴抗美援朝前线。

　　9月1日，这支南下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军63师迎来了建制65周年。在赴甘肃参加老战友聚会前夕，当年曾是随军记者的离休老干部诸葛志，向记者披露了鲜为人知的一个家族中这群热血青年故事———

　　表兄表妹相约参军

　　一个家族中兄弟姐妹、表兄表妹共20多人相约投笔从戎，共同报效祖国，这在军史上也是非常罕见的，有人形象地称这个家族为抗美援朝的温州“家族排”。

　　这个“家族排”来自平阳鳌江，金仲超是这个家族的老大哥，也是启蒙人和引路人。

　　1947年，金仲超在复旦大学求学期间就参加了地下党组织活动，他经常有意识地给家人寄一些进步书刊，使兄弟姐妹逐渐接受革命思想的熏陶。1949年5月2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21军渡江后，进驻温州开办了青年训练班，决定吸收一批知识分子，以增强部队的活力。金仲超和众多温州热血青年一样，报名参了军。

　　“军部机关设在温州，赶快来参军吧，一起扛枪打天下，解放全中国！”金仲超的家书，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对家里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表兄表妹产生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那时，他们家赶来参军的人还真不少，要不是家中老母亲和襁褓中的孩子需要照料，恐怕连金仲超的大哥大嫂也要参军了。”虽时隔50多年，老战友诸葛志对这件事依然记忆犹新。

　　金仲超的表妹伍佩霞参军后，妹妹伍佩黎夜不成寐，也想去参军。天还没亮她就到厨房做米饼，准备在路上当干粮。不料，熬菜油时烧过了头，惊醒了尚在睡梦中的母亲，母亲了解真相后，就将她反锁在房间里，告诫她：“你姐跑出去不知是死是活，你也想去当兵，除非我死了！”

　　第二天，伍佩黎趁母亲上街买菜之时，砸断了两根窗栅条，爬了出去，饿着肚子一路辗转到温州，眼泪汪汪地找部队首长要求参军。那年她才15岁。

　　入党苦等26年

　　青训班结束后，学员们随部队参加了解放舟山群岛和浙江沿海岛屿及清匪反霸的斗争，继而入朝作战。金仲超被分配到军报当记者。他经常深入血与火的战斗场面，在枪林弹雨中，赶写出上千篇文采飞扬的稿子，塑造了无数个“最可爱的人”。

　　“仲超在部队26年，立功25次，带出来的宣传干事，有的当上了团政委，有的当上了师政治部主任，甚至还有军职更高的，但他始终是一名非党宣传干事。”诸葛志感慨，“这在全军恐怕很难找出第二个来。”

　　当年在上海求学期间，金仲超曾以一名实习记者的身份，出席了国民党上海警备司令部举办的记者招待会，实际上是为当时的地下党打探情报，因为这个原因，他竟然有了“特务嫌疑”，部队对他进行了长达20多年的审查。

　　因为政治上过不了关，他也就入不了党、提不了干。这样一拖就是26年。如果换了别人，也许早就复员回家了，但部队领导看中他的才华，始终舍不得让他离队。部队首长基于他20多年的忠诚表现，决定在他转业前夕顶住压力，“破格”批准他入党。

　　1986年，金仲超曾给部队老首长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诉说自己对部队的深切怀念之情，希望能重返部队再干几年老本行。信发出去后不久，仲超就与世长辞了。

　　与姚文元公开论战

　　“家族排”还有一个成员是金仲超的弟弟金为民。在“文革”前夕，金为民，这个来自温州的小伙子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与当时红得发紫的文艺批评“权威”姚文元公开论战，这场论战竟决定了他一生的悲剧命运。

　　朝鲜停战后，25岁的金为民离开了志愿军部队，报考了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1961年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江苏省话剧团任编剧。

　　1964年，中国文艺界经过多年的系列运动，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只有上海的文艺批评“权威”姚文元，继续挥舞着“无产阶级的金棍子”一路杀来。

　　“我本来胆子没那么大，恰好那时听了陈毅的一个会议讲话录音，他在会上批评了姚文元等人。我深有感触：按照姚文元那种文艺路线，文艺事业怎么能繁荣起来呢？”金为民瘦瘦高高的个子，思维敏捷，一脸书卷气。

　　金为民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急就了一篇4000字的《关于时代精神的几点疑问———与姚文元商榷》寄给《光明日报》，对姚文元的极左观点进行了尖锐批评，《光明日报》刊登了全文。不可一　世的姚文元此前从未受到这么尖刻的批评，这还了得？随后，他授意《人民日报》转载全文并加编者按，要求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学术讨论，其实意在对金为民观点进行批判。此后，风云突变，讨论转眼就成了声势浩大的全国性围攻和批判运动了。

　　“当时省文联开会批判我，领导知道我大学刚毕业，想让我做做样子，认个错就行。谁知我死不认错。”金为民到现在还保留着倔强的脾气，“如果我当时认个错，也许命运会从此改写。”不久，金为民被打成“文艺黑线人物”，押送到苏北淮海农场劳动改造，直到“文革”结束后，才重新在江苏文艺界露面。

　　但是，金为民不久又对江苏省某领导的做法有异议，此事轰动一时，与此几乎同时发生的还有其他3起事件，被并称南京四大“金陵奇案”。如今，其它三起冤情早已恢复清白，惟有金为民这起事件至今仍未真相大白。

　　记者眼前的金为民，如今的神情显得很平淡，“最近，南京方面要我去一趟，把当年的那起事情做个了断。”

　　“家族排”期待再相逢

　　这个鲜为人知的抗美援朝“家族排”成员，与当年六百温州热血青年一样，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在和平时代，他们又以饱满的激情投入社会主义建设，成为各条战线上的骨干人物。

　　金仲超的妹妹金颖原是军部医院的化验员，复员回国后考上大学，后来与这个“家族排”的成员陈昌成结为伉俪，夫妻俩共同从事导弹研制发射工作，为国防建设作出他们的贡献。堂房兄弟金德宣复员后担任长沙政治干校的体育教师，后任广西壮族自治区龙胜县委书记，离休前是广西桂林漓江出版社的党委书记。表弟伍兆兴原是部队的一名卫生员，通过考试，后来成为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

　　在特殊的年代里，这个“家族排”的成员大多历经磨难，有的被打成过“右派”，有的在“文革”中受到冲击，下放的下放，坐牢的坐牢，还有的已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但不管如何，我们始终保持着当年入伍时昂扬奋发的精神。”因年久失散且分布在全国各地，如今他们彼此之间已很难联系到。“在这次老战友聚会上，如果大家有幸重逢，畅谈我们的人生，那该多好啊！”金为民发出了由衷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