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出租车：一个行业的阵痛(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03日02:59 东方今报

　　望着加油机计价器上飞快跳动的数字，老胡心里开始发慌。这半年来油价不断上调，老胡常加的93号汽油每升早已涨过了4元，跑出租车快10年了，这样涨价还是第一次碰到。油价涨了，可车还得跑，虽然每次加油都会让他心疼好久。加完油，老胡又习惯性地问给自己车加油的小伙子：“什么时候油价会降啊？”小伙子摇了摇头。老胡客气地笑了笑，打声招呼把车开出了加油站。他也清楚油价啥时能降下来谁也不知道，但问问加油站的人，心里会好受些，说不定哪天早上起来，油价真就降了。

　　一句话“噎”走一元钱

　　9月1日一大早，郑州市出租车客运管理处各科室已很难见到人了。工作人员都已走上街头，散发、张贴连夜赶制的物价局关于出租汽车运价加收一元的纸条，只有投诉科留有一人接听电话。

　　这天早上7时，在郑州市文化路一个路口，老胡从夜班司机手中接过了车。加完油，他想起夜班司机叮嘱的话，赶到了出租车公司。按市物价局的通知，为解决燃油价格上涨给出租车行业带来的困难，从9月1日起，在暂不调整计价器的情况下，出租车每车次对乘客加收一元。

　　因为不让调整计价器，为避免和乘客发生争执，8月31日上午，老胡在公司领到了一份物价局关于出租汽车运价调整通知的复印件。“要是他们不愿意多掏一元钱，我就把这个给他看。”老胡晃了晃手中的复印件。

　　然而，这毕竟只是一张纸，比不了计价器上明白无误的数字显示，它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没人知道，要真有人不愿意掏那一元钱，那该怎么办？老胡顿了一会儿说：“到时候再说吧。”不管怎么样，从开听证会到真正调整价格，物价局最后决定让多收一元钱，也是出于对出租车行业困难的考虑。老胡说，这总比没人管要好。

　　但那恼人的猜测不幸被言中了。在拿出物价局的通知，向两位先后坐车的乘客说明情况后，老胡都顺利地得到了加收的一元钱，但第三位乘客却和老胡吵了起来。从紫荆山公园到工人路，计价器上显示的价格是12元，老胡要收13元，费了半天口舌，愣是没有收到那该收的一元钱。“我没文化，只认识计价器上的数，不认识文件上的字。”乘车女子的一句话，把老胡噎得没有了言语。

　　投诉从凌晨开始

　　不同于7月份的那次无果而终的听证会，随着油价不断上涨，在8月26日开过会后，物价局很快作出了对出租汽车运价的调整。对于为何不顺带调整计价器，司机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全市出租车调完计价器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要是油价又降低了，来回调不是很麻烦嘛。”客运管理处一位工作人员的这种说法，似乎更加合理些。

　　9月1日中午时，老胡把车停到一家快餐店门口，要了一碗烩面，几个的哥聚在一起不自觉谈到了当天的涨价。先得出示文件，还得对大多数乘客进行数分钟的反复解释，每多收一元钱都让的哥感到很费劲。老胡也很苦恼，上午还有一位乘客当着他的面打了投诉电话，骂了一些难听的话。

　　当天，客运管理处投诉科的工作人员也有些无奈：“从今天凌晨开始，就一直有乘客打电话来投诉，说司机乱收费，每一个电话我们都要解释老半天。”

　　其实，老胡觉得这一元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10年前，他刚刚进入出租车这一行时，除了没日没夜拼命跑车赚钱，他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苦恼。

　　10年前的辉煌岁月

　　1995年，老胡辞掉一家国有企业的工作，筹借7万多元钱买了自己的第一辆出租车，一辆柳州五菱。“那个时候可真是美啊。”老胡说，每天晚上12点钟一过自己就不出车了，手里揣着早已赚到的几百元毛收入，找几个哥们儿一起划拳喝酒，一直玩到拂晓才各自回家睡觉。

　　那个时候郑州市区的出租车还不是很多，大约有7000辆，1元5每升的油价，一个白班跑下来最多也就花30多元油钱。车少，油价低，老胡雇了一名师傅和自己一起两班倒，每天的毛收入可以有600元。不到一年半，老胡就还清了买车的钱。在郑州大多数出租车司机看来，那是开出租车最容易赚钱的黄金年代。

　　出租车行业的利益诱惑，促使不断有人加入到这个行业中来，从1995年开始，新车审批手续开始不断发放，到第二年年底，短短一年间，郑州市出租车数量已经有1万辆左右。考虑到城市对出租车需要的饱和度，客运管理处开始有意识地控制出租车数量，直到现在的10650辆。

　　这段时间，郑州市的出租车市场也慢慢地发生着变化，夏利开始逐步取代柳州五菱，油价也涨到了2元5每升，2001年，在一次听证会后，出租车的起步价调整到了7元。

　　赚钱越来越难的归途

　　在老胡的印象中，生意变得不那么好做是从2001年左右开始的，“那个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坐车的人少了，成本增加赚不到钱。”他那个时候开始跑夜班，每个晚上的毛收入也就在150元左右。“以前我一晚上最多时挣过300元。”意识到1995年时的辉煌已逐渐消退，老胡开始整夜地忙碌起来。

　　伴随着油价和其他运营成本的增长，街头出租汽车的空车率也开始不断上升。“现在的空车率估计为40%~50%。”一位长年从事出租车营运的陈姓的哥说，与此同时，油价已经上涨到让他们难以承受的地步，光一个白天消耗的油钱，就约80元。

　　2002年，老胡换掉了跟随自己多年的面包车（柳州五菱），花19.32万元新购了一辆富康及整套的营运资格证件。钱已不再那么好赚，支出也日渐增多，他开始盘算着怎样早日还清买车的钱，一个白班约能拉30趟客，毛收入在250元左右，按照这个速度，还清购买一辆新出租车的所有费用，最快也要3年半。

　　目前，郑州市出租车司机的平均月收入在1800元左右，按老胡的说法是：“赚的比别人多一点，付出的比别人多很多。”将近10年的出租车生活，让刚过30岁的老胡就患上了职业病，前天去医院治疗肾结石刚花了1000多元，腰和脖子每天也疼得厉害，没有保险和福利，孩子渐渐长大，家庭需要的支出也在增长，老胡说经常感到压力大。

　　“等过完春节就把车卖掉算了。”老胡已不止一次下过这样的决心，但他说这次是真的决定了。记者问他不干出租了去做什么。“不知道，先歇歇再说吧。”老胡的言语中透着疲惫。01

　　一个行业的艰难突围

　　对于出租车行业的困境，市政府以及直接管理部门客运管理处也采取了各种措施，最大限度地缓解出租车行业的压力。每每油价上涨幅度过快过高，它们都会及时考虑到运营成本，对出租车运价做出调整。

　　“其实，我很矛盾，我不怎么赞成收这一元钱。”9月1日下午，出租车司机周师傅说，油价上涨，相关政府部门相应调整出租车价格，让司机多收入一元钱，的确很必要，但他不同意一味提高车价，他希望把出租车起步价降低。据了解，在郑州市出租车行业中，支持涨价和要求降价的人数比例相近。

　　在要求降价的出租车司机中流传的一种说法是，希望能把出租车起步价降到2公里3元，这样能吸引更多的客源。周师傅给记者计算，如按2公里3元的起步价格计算，5公里是6元，相对于现在实行的5公里7元的起步价，“相差不了多少，但绝对会获得更多的客源，大大减少空车率”。

　　对于出租车不断缩小的利益空间，究竟是提高起步价格有利，还是降低起步价格更好，主管部门和众多的哥有各自的各种各样的考虑。同样对于油价不断上涨，出租车行业面临困境，北京、上海、广州等国内10座城市的出租车行业协会，考虑将当地出租车运营成本、当地物价水平、当地乘客的消费能力作为运价方案制订的依据，最终推出一个适合各城市实际情况的调价公式，通过该公式来计算出租车运价方案。

　　按专家的说法，这种出租车调价方式似乎更科学，但不断浮动的价格，势必会导致不断调整出租车计价器，好像也不太现实。

　　从10年前的辉煌到现在的尴尬境地，郑州市出租车行业的困窘，也许并不只是简单地因油价上涨造成。“油价涨不涨我们谁都控制不了，我只希望有一个好的生存环境。”8月31日凌晨，在经五路等客的一名出租车司机说。

　　以该司机的说法，目前郑州市出租车超过1万辆，如果算上黑车这个数字会更大。同为省会城市且城市面积相差不大的长沙，目前的出租车数量仅为6000辆左右，作为旅游城市的杭州也只有约8000辆。“我有朋友在这两个城市跑出租，同样是油价上涨，他们比我要挣得多，也比我过得好。”

　　同行竞争的压力太大，让郑州市出租车行业的市场环境变得恶劣，空车率也自然成为每个司机心中的疼痛。不能不说，相比较于内部竞争，外部环境对出租车行业的生存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老胡跑夜班时，除了在街上转圈揽客，一般只会在黄河路上一家酒吧前等客，“那里我交了200元钱”。相对于夜间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四处揽客，在酒吧或是饭店等人流量较大的地方等客无疑更好，但很多地方并不能随便停车上客，出租车司机须向经营场所交纳一定费用，他们俗称“保护费”。

　　老胡也想着不交这份钱，但晚上的活不好拉，油价也涨了，四处转圈也费钱。思量过后，他还是向酒吧交了“保护费”，但对于在离酒吧不远的另一家娱乐场所门口伸手打车的人，他也只能看看而已。

　　油价涨了，是否出租车管理的相关费用也能适当降低？在老胡和同公司其他人的眼中，他们觉得相关体制下收费标准的调整，也许会比车价的调整更有效。

　　作者：张林闫善良/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