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迎来这一刻

　　文/本报记者 戴刚 薛明

　　浴血南京签字日本人剃光头奉上投降书1945年7月26日，中、美、英三国联合发表《波茨坦公告》，促令日本无条件投降。8月14日，日本政府接受波茨坦公告，向中、美、苏等国无条件投降。8月15日，日本广播了由昭和天皇宣读的日本向盟军投降的“诏书”，宣告日本无条件投降。

　　当日，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以中国战区最高统帅的名义，致电南京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冈村宁次，指示投降原则。

　　8月21日，日本中国派遣军副参谋长今井武夫等8名投降代表飞抵湖南芷江，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参谋长肖毅肃代表总司令何应钦接见了他们，并向他们提交《第一号备忘录》。谓“奉中国战区最高统帅特级上将蒋中正之命令，接受在中华民国(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除外)，台湾及越南北纬16度以北之地区内，日本高级指挥官及全部陆海空军与其辅助部队之投降”。并指示日军投降应行准备之事项。8月23日，今井武夫等离开芷江飞回南京。8月27日，国民政府派陆军副参谋长冷欣从芷江飞到南京，设立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前进指挥所。同日，国民党军先遣部队开始空运到南京、上海、北平、开封等地。

　　9月2日，美国麦克阿瑟上将在停泊于东京湾的美“密苏里”号军舰上主持了受降仪式，日本全权代表重光葵外相在投降书上签字。9月9日，中国战区日军投降签字仪式在南京黄埔路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前进指挥所举行，蒋介石指派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代表中国战区最高统帅在南京接受侵华日军投降。当日上午9时，何应钦在南京陆军总部大礼堂主持受降典礼，冈村宁次在日本投降书上签字。

　　中国战区当时设立15个受降区，其中主受降区设在南京，共接受日军投降官兵124万人、伪军95万人。

　　中方大桌皮椅

　　日方小桌布椅

　　南京“受降文物”保存完好

　　仪式结束后，签降书所用的桌、椅、笔、墨、挂钟、印章等都存入当时的“南京中央博物院”。

　　在今天的南京博物馆，记者目睹了见证中国人民彻底胜利时刻的挂钟。挂钟静静地躺在一个锦盒里，乳白色的底，时针指向9，分针稳稳地指向12。

　　除了挂钟，桌上还有两个锦盒，盒中放着签字时用的漆盒、笔、墨、砚、水盂、瓷印泥盒和笔架，分别为中日双方代表所用，每一件都完好无损，非常精美。漆盒盖上印着月季和兰花，四面则是梅花，细细的毛笔杆上刻着“上等长笔羊毫”。毛笔只用了一次，笔尖带着墨迹，另一半仍然是白色，没沾过墨。

　　在一个大储藏室里，5张桌子放在一块，12张椅子围绕在桌子旁边。看上去，这些桌子椅子已经显得陈旧。凌波说：“两张大桌和5张皮椅是中方代表的受降席，而3张小桌和7张布椅（其中两张为复制品）则是日军代表的座席。当年冈村宁次就是在小桌上签署了降书，小林浅三郎走到大桌前递交给何应钦。为什么中方是大桌子皮椅子，而日方是小桌子布椅子呢？这是当时精心设计的，这代表中国人终于扬眉吐气了！”据说，最初受降席由3张方桌拼起，对面的投降席由3张美式长条茶几拼起，受降方坐的是皮包弹簧椅，投降方坐的是布包弹簧椅。最初布置的是西方圆桌方式。美国顾问团检查会场的时候训斥了布置会场的人员，指定改为对立的长方桌。美国顾问团在发现仪式程序表上有“允许日方佩带刀剑入场”的条款时非常恼火，命令立即画掉，并且要日方代

　　表一律剃成光头入场，以显示日方战败输光。

　　历史不能忘记

　　访中国战区侵华日军投降签字仪式举行地

　　寻访60年前中国战区侵华日军投降签字仪式举行地———南京原中央军校大礼堂时，记者颇费周折。其一，问津无门———很多南京人已不了解这段历史；其二，这处神秘大院一直是南京军区所在地，对外不开放。通过《解放军报》朋友帮助，该军区宣传部接待了记者。

　　进入南京军区大院，道路两旁法国梧桐林立，据说大多是解放前栽种的，走在树下阴凉避日。大礼堂坐落在大院深处，步行10分钟，走过一片开阔的草坪，大礼堂的身影出现在记者的眼帘。

　　如今的大礼堂，与记者所看到的图片资料差别很大，中央门廊顶部的钟楼早被拆除，只有门楼没有变化，里面的结构完全发生了变化。这里目前是军区的大礼堂，供召开会议之用，除此都是铁锁把门。

　　据了解，这里的原中央军校建筑群是1928年国民党“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即黄埔军校）迁到这里后陆续兴建的。以西式风格为主调，大礼堂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建筑。1945年9月9日上午9时，中国战区侵华日军签降仪式在此隆重举行，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用颤抖的笔签下了降书。

　　这一建筑群的另一标志性建筑———憩庐，位于大礼堂东边约200米处，是红砖砌成的两层西式小楼，建于1929年。直至1949年，除抗战八年外，这里是蒋介石和宋美龄起居、工作的主要场所。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回到南京，还是住进憩庐。大院改为国民政府“国防部”。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后，华东军政大学进驻了这里。1951年，刘伯承元帅选址，解放军最高学府———军事学院在此开学，直至1970年奉命解散，后被南京军区接管至今。

　　今年83岁的王楚英老人当年在南京受降仪式上担任警卫组长

　　冈村宁次盖章的手抖个不停

　　1945年9月9日，他作为警卫组组长，见证了南京受降仪式。“作为一名军人，我亲身参与了八年抗战，又亲眼见证了日本侵略者低头投降的一幕，这是我一生的荣幸。”时隔60年，如今已是83岁的抗战老兵王楚英回忆起当年日军投降的日子，依然兴奋不已。

　　1945年8月17日晚，幸运降落在新六军第十四师少校作战科长王楚英身上，国民党决定派新六军去南京接受日军投降。于是王楚英以警卫负责人的身份，全程见证了从芷江洽降到南京签降的历史过程。

　　重回南京涕泪横流

　　芷江洽降结束后，1945年8月27日，王楚英和211名中国军人分乘7架飞机由湖南芷江机场起飞，飞往南京参加受降。“飞机飞抵南京上空时，我们百感交集。8年了，我们终于回来了，作为胜利者回来了，我们激动啊……”王楚英说：“当飞机在南京上空盘旋时，我隔着窗子往下看。山河依旧，长江依然滚滚东流，却看不见悬挂中国旗帜的舰船。”

　　下午2时，飞机在南京光华门外大校场机场着陆。机场附近的老百姓看见中国飞机，激动异常，纷纷把头上的帽子，颈上的毛巾往天上扔，一片欢呼。随后大家提着竹篮、瓦罐，趟过机场边半人深，四五米宽的壕沟，送水送饭，有人还送来新摘的包米。壕沟里都是稀泥，老乡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这时执勤的日军士兵想要干涉，遭到老百姓的老拳。顾不上满身的泥水了，大家紧紧拥抱。军人们拿出携带的罐头、饼干等食品送给老百姓。虽然大家互不相识，但这一刻就像是遇到了失散已久的亲兄弟，泥水和眼泪都混在一起。王楚英和同行的中国军人满怀愧疚地说：“老乡们，我们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直到此行的长官冷欣来了，大家才和老百姓分手。

　　在机场集合，冷欣作了简短讲话后，便带着全体官兵前往中山陵晋谒，并献花致敬。刚到南京的王楚英马上展开警卫工作。9月8日何应钦到达南京，晚间在励志社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宣布中国战区将于9月9日在黄埔军校礼堂接受冈村宁次签降。“这天晚上我基本上没睡，就等着那一刻的来临。”王楚英说。

　　八年抗战迎来这一天

　　1945年9月9日上午9时，中国战区日军投降签字仪式在南京原中央军校大礼堂内隆重举行。王楚英时任中国陆军总指挥部前线指挥所联络组长，负责会场安全警卫工作。这一天，王楚英很早就起床了，“8点以前，我都是坐着车子到处巡视，南京城街头巷尾，人人喜形于色，南京城到处呈现着一片欢乐的景象，街头巷尾，流露出对胜利和平的欢欣。”

　　南京市民都纷纷涌到冈村宁次车子必经的广州路、珠江路、黄埔路两侧，要亲眼目睹这个杀人魔王失败后的嘴脸，人们还聚集在收音机旁收听签降的实况广播。大概8点多，冈村宁次为首的日方投降代表团一行7人，从青岛路1号乘小车往黄埔路这边驶过来。一路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有人放鞭炮送瘟神，有人扔石子掷西瓜皮，气愤的人群挥舞着拳头……

　　当时，由中山东路原黄埔路口到中央军校礼堂门前，沿着柏油路两旁，每隔50米树立一根漆着蓝白红三色条纹的旗杆，上悬联合国旗。旗杆旁边，并排站着新六军的武装士兵和宪兵，他们头戴钢盔，脚穿皮靴，身着哔叽服，戴着白色手套，手持冲锋枪，守卫现场。

　　黄埔路口有一座用松柏叶扎成的高大牌楼，上缀“胜利和平”四个金色大字。中央军校大门的上方挂着一块横额，蓝底上楷书“中国陆军总司令部”8个白色大字。在门外的牌坊顶端嵌着一个巨大的红色“V”字，以示胜利。其下方悬挂一块红布横幅，上面贴着“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典礼会场”14个闪闪发光的金字。

　　大礼堂的正门上，悬挂着中、美、英、苏的国旗。在受降席和投降席后方，各站立8名新六军武装战士，肃然挺立。在受降席的右侧为中国和盟国军官的观礼席，左侧为记者席，楼上为其他官员观礼席。正门入口处设有签到处。上午8时50分，场内已座无虚席。

　　冈村宁次的手抖个不停

　　“那天，我很早就到会场，检查了3次。中央军校周围的房子都仔细检查过，工兵带着美国的地雷探测器和警犬合作进行检查。”

　　王楚英说：“冈村宁次进来时，我在大门口迎他，他们一共7个人。冈村宁次满脸沮丧，低着头，举止也非常拘谨。其他日方代表更是面如死灰。进入会场后，冈村宁次站在投降席的中间，向何应钦鞠躬，何手一指，他们就坐下。”

　　“那一刻（即1945年9月9日9时），我站在何应钦左后方，正后方是翻译。我站在门旁边，是后门，离何应钦约有3米。整个警卫我负责。会场有一个营，还有一个宪兵连。9时04分，何应钦命冈村呈验签降代表证件。冈村令参谋长小林浅三郎中将呈送。小林恭敬地走到何应钦面前，肃立鞠躬，双手向何应钦捧呈日本大本营授予冈村宁次代表签降的全权证书和相关文件。何应钦一一检视后将其留下，小林遂退回原位。9时07分，何应钦遂将日本投降书中日文本各一份，交给冈村宁次。”

　　王楚英强调说：“当时我就站在冈村宁次对面，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冈村看完投降书后，取笔蘸墨，恭书‘冈村宁次’四字。随后我看到冈村的手从其上衣右上方口袋内取出小型方章，这时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似乎很不情愿。在盖章时，冈村宁次的手抖个不停。”

　　日本人盖章盖歪了

　　“盖完章后，冈村宁次神情变得尴尬，站起来向何应钦点头，当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后看投降书，才发现冈村宁次章盖歪了，现在想起来，冈村宁次点头也许有两个意思，一个是章盖错了，第二个是他带领的120万侵华日军投降了。”

　　9时15分，何应钦命令冈村等退席。历时15分钟的中国战区120万侵华日军的投降签字仪式，到此全部完成。何应钦即席发表广播讲话：“敬告全国同胞及全世界人士，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仪式已于9日上午9时在南京顺利完成，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意义的一个日子。”

　　南京大屠杀

　　元凶审判地开放

　　很少有市民知道，南京大屠杀首犯、侵华日军第六师团长谷寿夫就在南京被枪毙，宣判地点就在南京钟山宾馆的黄埔厅。这处当年审判日军战犯的军事法庭于今年8月15日向市民免费开放，分为《野蛮侵略》、《惊人暴行》、《正义审判》等6个部分，每一部分都运用了大量的照片和书信文件等珍贵史料。一百多张发黄的老照片，被按照从“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到最后“历史审判”的时间脉络有序地分布在墙上。

　　1947年2月国民政府在大礼堂设立国防部审判战犯军事法庭，专门审讯侵华日军战犯。当时根据国际惯例，甲级战犯由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但在中国人民的强烈要求下，制造南京大屠杀的元凶谷寿夫及在紫金山下进行杀人比赛的向井敏明、野田岩等战争恶魔，先后被引渡到中国，在这里受审。

　　1947年2月6日，对谷寿夫的开庭公审就在励志社大礼堂举行，当时大礼堂的楼上楼下、门里门外，被挤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最后谷寿夫被判处死刑，并在南京执行枪决，得到了应有的可耻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