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嵊州13岁的小老师 66年后真想和学生叙叙旧

　　记忆也许是一个人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当记忆停留在13岁那年时，79岁的郑长石眼里会流出童真：“代课的那一个月，是我一生中最欢快的时光。现在还有人经常和我开玩笑，说你是世界上年龄最小的老师，可以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嵊州城关镇北直街。郑长石依旧精神矍铄，还抽空把自己的白发染成了黑色。只是耳朵有点背，与人交流必须戴上助听器。“学校其实就是村子里的祠堂，总共五间房子，中

间敞开式的大厅就当教室，当中有口天井的院子是上体育课的……”老人缓缓地沉浸在回忆中。

　　美丽的公派女教师

　　1939年下半年，郑长石13岁。一个公派女教师的到来，让嵊州三界乡郑家村沸腾了。她叫章益华，三十多岁，一米六的个子，在孩子眼里，她美丽得像仙女一样。“菩萨总是远的灵，村里人就特别尊敬她。”郑长石说，章老师是村里第一个由教育局公派来的老师，地位自然很高。她一来，那些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家长也不封建了，纷纷把自家的女孩子送来读书，甚至有几个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这在村里是破天荒的事情。大人们说，让女孩子读书，可以有个“走路眼”（能认路、读懂路牌等）。

　　郑长石家离学校就50米的路程，章老师常常来他家做客。“她和家母情投意合，遂义结金兰，我叫章老师姨娘。”

　　郑长石那个时候已经读完了初小课程，自学了五、六年级的课程，还上了一年高小的复习班，在当地也算“颇有文化”。秋冬之交，章老师生病了。在回城养病前，她把郑长石叫去：“你给我代下课吧。”

　　上课好比蜻蜓点水

　　第一次听别人叫自己先生，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对自己一鞠躬。

　　郑长石自己也很奇怪：既不兴奋，也不紧张，“那天就穿了一件很普通的长大衫，我只当帮姨娘一个忙。”

　　第一天上的什么课已经忘了。他只记得自己没有发抖，说话也很流畅。底下的学生安安静静，尽管他们中好多人比他年纪大，块头也比他大得多。

　　真有点难为13岁的郑老师了，他什么都得教———语文、数学、历史、政治、体育、图画、音乐，一个星期只休息一天。四十个学生分成4个年级、8个班。8个班级总共只有2块大黑板。

　　语文主要是现代白话文，教一、二年级的学生还得领读，“哪像现在讲普通话，我那时说的是一口土话。”因为擅长讲寓言故事，学生们最喜欢上语文课，他自己也上得蛮有感觉，“那时候农村的孩子听得最多的是鬼怪故事，我一讲寓言故事，个个听得有滋有味。”

　　因为场地小，全校8个班的学生分成8组，坐在同一间教室里。郑长石说当年上课就好比“蜻蜓点水”，二年级的语文课才上了5分钟，他又得换本教材，给三年级上数学课，没准当中还得抽出几分钟到院子里踢踢脚伸伸腰———体育课正等着他上呢。

　　“这在现在看来，真有些不可思议。”他笑得像个孩子。

　　男生女生该怎么坐？

　　学校里第一次有了女同学，座位该怎么排呢？愁得13岁的郑长石直挠头皮。

　　大家都有点封建的。好多人说：男女分开坐，井水不犯河水。

　　郑长石琢磨了半天，觉得行不通：分开坐，一是不利于男女同学搞好团结。二是男女人数不均，排来排去总会有个别男女同学混坐，别人肯定会拿他们逗乐，“你们是两公婆哦”。

　　最后，他做出大胆决定：男女生混坐。课堂上，这些农家子弟喊他“先生”。一下课，没人把他当“先生”看，大家互相高喊着绰号，一起趴在地上滚弹子。到上课时，他满头大汗地走上讲台，刚才还一起滚弹子的人毕恭毕敬，唤他：先生。

　　那时可以体罚学生。郑长石也有恼火的时候：学生的脚又放在课桌外面了，他拿起教鞭，啪的一下，打在对方小腿上。

　　后来他常常后悔：“脚经常放在外面的是那些年纪很大的女学生，你想想，课桌这么小，多憋得慌，脚放在外面也是自然的。”

　　从此爱上了教师职业

　　一个月后，上面派来了新老师，郑长石结束了代课生涯。

　　这一个月的经历，成为他教师生涯的起点。他说自己受益匪浅：学会了怎样写板书，如何与学生相处，最关键的是：他爱上了教书这一阳光下最崇高的职业。

　　1946年，郑长石离开郑家村，前往另一个村庄教书。从此再未见过那批学生。后来，他辗转在许多乡村学校教书，最后被借调到嵊州城关镇教育局工作，直到退休。

　　他说岁月不饶人，这几年心里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想见见当年教过的那批学生。“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小老师，还有我讲的寓言故事……”他的记忆力不好，叙述常常被遗忘所打断，但让人吃惊的是，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写下了几个学生的名字：郑先英、郑先凤、郑金莲、郑祥荣、郑月祥、郑童光……（注：为圆老教师与弟子团聚的心愿，请知情者与快报联系：13516800000）(记者葛辉 都市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