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鸟化石当“古玩”卖

　　“一个报道出去，批评或褒扬，反响有限———我觉得孤独。”古化石研究者说。11日深夜，辽宁《朝阳日报》记者张万连说。

　　2003年，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博士把在辽西朝阳市发现的一种新翼龙化石，命名张氏朝阳翼龙，褒扬记者张万连长期为保护化石所做的宣传工作。以记者姓氏命名古生物化石，在我国还是首次。

　　2年后的今天，张万连担忧的是：“最新”发现的恐龙脚印疑被盗挖，有人打着奇石怪石幌子，叫卖化石。

　　1　恐龙脚印化石疑被盗挖

　　在辽宁朝阳，人类找到了世界上第一批从“恐龙”向“鸟类”过渡的动物、第一朵盛开的花……

　　“这就是最新发现的恐龙脚印化石，可惜有人盗挖。”隶属朝阳市的北票市四家板村村民齐民痛心地说。在他面前一条长数百米的平坦石坡上，印着一串串恐龙脚印。当地媒体称，这是最新发现的恐龙脚印化石。

　　这些化石藏在崎岖的山沟里，藏在海拔300多米的一座小山上，周围是灰绿色的火山石，找到它们，花了足足2小时；这些脚印形似巨大的鸡爪，呈倒写的“个”字型，趾间关节印痕凹凸可见，它们或联成一串，或大小相伴。仔细估摸一下，脚印化石有大、中、小三种，大的长约0.26米、宽0.18米，深约0.01米，两个脚印之间跨度约为1.2米，小的就像一只成年公鸡鸡爪大小。

　　同样引人注目的是，在脚印化石一旁，有一把铁凿子，还有被铲得一塌糊涂的石坡表面。齐民说，头几年，这里还没遭到破坏，石坡上脚印特别多，现在有一部分被人用铁凿子铲走了。

　　目前，中科院已确认这是距今1亿多年前的恐龙脚印化石。“它们流入市场贩卖，价格不菲。”当地一位知情人士说。

　　2　“最新”说明什么

　　“最新发现的恐龙足迹化石？这个‘最新’恐怕要打个引号。13年前，我知道有这个事儿，也写过稿子，但没引起反响。”张万连说。早在1992年4月，张万连在贯穿辽西的大凌河采访时，听到四家板村村民说山上有金鸡脚印。

　　“什么金鸡脚印？”张万连问。

　　“就是一个老抱子（意为母鸡———本报注）领着一群小小鸡在那儿玩时踩的脚印。”

　　接着，张万连就去实地考察，从山沟底往山上爬，快到山顶时，不由得“啊”了一声。一大片裸露的岩石上布满了数不清的脚印。此后，张万连把石头拿到地质部门去鉴定，几次夜访中学时的生物老师，几次去图书馆查资料，从一本英国人写的《热血恐龙》上，确定：这是一种小型兽脚类恐龙的足迹化石。

　　张万连忧心忡忡地说，问题是，整整13年来，这些脚印化石没得到妥善的保护，以致于它至今还被当作“最新”成果宣传，以致于被人长期盗挖。

　　朝阳化石管理部门一位工作人员说，盗挖是早年的事儿，这些脚印化石也不是最重要，我们近期已派人保护。

　　事实上，由于辽西尤其是朝阳市古生物化石异常丰富，农民缺少相关知识，当地不太重视化石的心态。朝阳市一位记者举了两个例子：第一，有时走在山沟里，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是一块鱼化石；第二，前几年，当地农民用化石垒猪圈，直到知道这些石头能卖钱，才赶忙拆了猪圈，送进店铺。

　　3　孤独的圣贤孔子鸟

　　“赶快，赶快，天黑了，博物馆就没法参观。”管理员王吉周说。11日下午5点30分，在对面一片夕阳的红色渐消，位于北票下府的辽宁古生物化石博物馆也渐沉入黑暗。

　　这个博物馆里，有一块“圣贤孔子鸟”化石复制品。这是除始祖鸟外世界上发现的最早也是最原始的鸟类。被命名为“圣贤孔子鸟”，是为了纪念孔子，同时也便于世界各国古生物专家的理解。孔子鸟是已知最早有角质喙的鸟类，牙已退化。馆里还有极为珍贵的蟾化石、蛙化石。

　　只是，偌大一个博物馆，每天参观人数不到20人，“这里天天停电，如果你要来参观，最好赶个晴朗的大白天。”王吉周说。说完，他一转身看着门口一群人打扑克。

　　此时，圣贤孔子鸟一定会感到孤独。

　　“朝阳市以外的人对着辽西、对古生物化石，对这些鸟、蛙、蟾、鱼化石，了解得太少，太少。”张万连说，不光如此，本地人下一代的相关认知也在减少。

　　两三年前，张万连曾组织市里的中小学生参与“白垩纪之旅”，即到朝阳市附近的北票、凌原等几个化石发现地参观，“有时，也给孩子们带几块小化石回去，好好了解一下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的文化。”张万连说。时间一长，由于相关各方都不愿承担责任和费用，“白垩纪之旅”渐渐成了学生们的一段美好记忆，只是在今年，央视少儿频道有意报道此事，消失很久的“白垩纪之旅”又回来过一次。

　　“我们似乎离自己的老祖宗越来越远。”张万连说，这些年，我写了一本书，估计下个月出版，把辽西化石用新闻故事的形式通俗地讲述，希望能唤醒、加固我们已有的记忆。

　　4　无动于衷的奇石怪石店

　　“一方面，我们离老祖宗越来越远；另一方面，我们不断把老祖宗往外卖。”张万连说，你去看看街上的那些奇石怪石店，哪一家不是挂羊头买狗肉，叫卖化石。”

　　朝阳化石管理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说，市里有关规定，鱼化石可以买卖，一级的鸟化石、蛙化石坚决禁止买卖，“事实上，朝阳市已杜绝大规模的化石买卖。”

　　果然，此前曾聚集众多卖家的朝阳化石城已对外出租，没了当年热闹的景象。

　　“鱼化石能卖，几块都可以，鸟化石没有。”朝阳一家奇石怪石店王老板说。

　　问了几次，王老板转了口风，把“没有”变成了“不能卖”。

　　“我从上海来，愿意出大价钱，就买一块鸟化石，回去卖了好价钱，再找你。”记者一再这样说。

　　“好吧，不过我们有鸟化石，2.5万元一块，自己看着吧。”王老板说。

　　“能不能先看看？”记者试探。

　　“不行，买了才能看。”王老板答。

　　“不是说，市里不让卖鸟化石吗？”记者问。

　　“不让卖，就偷着卖。”王老板答得简单利索，再加一句：鸟化石弄到国外，价格能翻10倍。

　　“这些年，我遇到了不少这样的事，屡禁不止。我也写了报道，批评或者表扬，但反响始终有限。所以，最近几年，我只能写书，写辽西化石史，每次中科院有专家来考古，一个人找过去，和他们同吃同住，写报道。说句实话：我觉得自己很孤独。”张万连轻轻叹了一口气，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半晌一声不吭。

　　“如果今天不保护自己的珍宝，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离开前，张万连说。

　　辽西化石王国

　　当地球别的地方被海水浸泡时，这里的大地却被甘甜的淡水包围着，因而成了中生代的生物王国。

　　上世纪90年代，中国辽西，中生代晚侏罗纪的各种鸟类及动植物化石被发现，这片土地震惊了世界，更是吸引了世界各国的古鸟类专家、古地质专家及各国的化石爱好者的目光。尤其是1996年“中华龙鸟”化石的发现，连当时美国的克林顿总统都称之为20世纪最重要的科学发现之一。

　　辽西化石群在世界古生物研究史上创造了6个“世界之最”，即年代最早、鸟化石最多、属种最多、密度最大、含鸟化石层次最多（共6层）、未知领域最广（含有千米以上陆相地层）。

　　其中，最为著名的有世界上保存最好的早期哺乳动物张和兽的骨架。

　　沉睡了亿万年的化石重现于世，是大自然的杰作，珍贵过于宝石。 作者:特派记者 徐哲辽宁朝阳报道 供图张万连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