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毛市场：来匆匆去匆匆

　　如今的平阳县水头镇江山东路已经没有了兔毛市场的踪迹。

　　平阳县水头镇目前是全国最大的猪皮革生产基地，有“中国皮都”之称。在20年前，这里是全国的兔毛集散地，号称“‘白银’铺路的地方”。然而，这个名闻遐迩的自发性兔毛交易专业市场在经历了短短一年的辉煌后，就一蹶不振，退出了历史舞台———

　　通讯员 张奋

　　兔毛交易初露端倪

　　以水头镇为中心的平阳县北港片地区，气候温暖，雨量充沛，山草丰茂，这里的农户很早以前就有饲养肉兔的经验。1943年，当地曾引进安哥拉毛用兔种进行养殖。1968年，水头供销社良种兔繁殖场采用日本大耳兔与安哥拉兔杂交，培育出一种体形大、长毛多、抗病力强的新品种——“平一号”长毛兔，饲养长毛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1981年平阳县收购兔毛7.2万公斤。

　　但是，由于当时兔毛的流通渠道只能通过供销社统一收购，由外贸局出口，加上政策的变化，购价调低等因素的影响，农民的养兔积极性受到抑制，兔子越养越少。1982年下半年，水头刮起了一阵“杀兔风”，家家户户弃兔杀兔。到了第二年春天，水头全区（1992年，乡镇撤扩并前，水头区包括水头镇、闹村乡等乡镇）16万只长毛兔只剩下2万只，水头的兔毛业开始冷落下来。

　　1984年初，国家将兔毛从供销社统一收购转变为市场交易。由于平阳县北港地区的闹村乡、山门镇等地本身拥有丰富的兔毛资源，之后，兔毛交易又悄然在这两地兴起。但是，水头镇因发生过“杀兔风”，当地农民还是“谈兔色变”。

　　“娘子军”催生市场

　　1984年5月，水头镇一名叫金献玉的青年妇女只身前往安徽、山东等地了解兔毛货源信息。她是个高中生，有文化，有胆识，经过对市场的一番调查，她和广州的一家外贸公司签订了5000公斤兔毛交易的合同。这个数字在当时真是大得吓人，金献玉自己也觉得有些后怕，就想找单位联营，却没有一家单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金献玉只好自立门户，和六七位妇女合股集资，于1984年8月打出旗号，办起了水头镇第一家兔毛收购站。半个月后，一辆满载兔毛的货车从水头开赴广州。几天后，5000公斤兔毛全部脱手。

　　“娘子军”赚了大钱这一消息顿时轰动了整个水头镇。许多人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干了起来，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北港片近万名农民供销员跑到全国各地进行兔毛采购，一时间全国各地的兔毛汇集到水头。水头贸易公司、水头商品购销公司、水头土畜产贸易公司等200余家兔毛供销公司、经理部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一个以水头镇江山东路为依托的自发性兔毛专业市场驰名全国。

　　1984年8月之后，200多米长的江山东路两旁店面一溜到底全是兔毛收购点，各公司、经理部在此设点设秤。当时，这里每天都有四五万人次流动。小小的水头镇，调度的却是全国各地的兔毛流通。

　　兔毛价格水涨船高

　　当时的兔毛市场还应运而生了一种中间人的职业，当地人称之为“飞丝”（即“蛛丝”）。这些人大多是闲居家里的中年人，当街上一出现买兔毛的客商，他们便齐齐拥上去，“到这边，到这边”地招呼着，簇拥着把客人引到某一家店里去。然后在买卖双方争论着货色的优劣、大声地讨价还价中，“飞丝”一边和着“稀泥”，一边帮买主压价，最终促成一桩桩的生意。生意做成后，“飞丝”便到店主处领取他们的酬劳。酬劳则根据生意的利润，从几元至十几元不等。

　　在兔毛市场的鼎盛时期，当时江山东路沿街的10~15平方米的店面，每天的租金高达25~30元，而优质兔毛的价格也由最初的60~80元／公斤涨到140~160元／公斤。市场上每天的兔毛交易量少则二三吨，多达五六吨，运至广州对外出口。据统计，1984年6~12月，从水头镇运往广州的兔毛共计49.79万公斤；在1985年1~3月份，水头兔毛市场交易额达1600多万元；从1984年~1985年，水头兔毛市场为国家增加税收1634万元。

　　方兴未艾中途夭折

　　水头兔毛市场的兴起，给当地群众带来经济利益的同时，其负面影响也随之而来。外地兔毛进入水头后，兔毛中携带的病源也随之传入。1984年年底，平阳县爆发了大规模的兔瘟，全县兔子死亡达10万多只，养兔业严重受挫。翌年春，全县存栏兔只有5万多只。

　　与此同时，随着兔毛出口业务的兴盛，水头兔毛市场的一些兔毛商贩见利忘义，在兔毛中掺假掺杂，严重损害了外贸商品的信誉，使相当数量的兔毛积压在广州无法出口，也使水头兔毛市场遭受很大影响。

　　1985年7月4日，浙江省政府专门发出《关于加强兔毛收购和管理的通知》，对兔毛收购进行了严格的规定：“……单位和个人，不得经营兔毛收购业务。”《通知》还要求各级政府和有关管理部门对目前收购兔毛的商贩进行清理整顿。

　　1985年9月，平阳县对水头兔毛市场进行了全面的清理整顿，并对绝大部分的兔毛收购点予以强行取缔，这对兔毛市场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遭此重创后，曾经红火一时的江山东路沉寂了，曾经漫天飞扬的兔毛消失了。作为全国兔毛集散中心的水头兔毛交易专业市场，在经历前后一年时间的“昙花一现”后，退出了历史舞台。随着水头兔毛市场的消失，平阳县的长毛兔养殖也急剧走向衰落。平阳供销社收购的兔毛从1986年的1.2万公斤，跌至1988年的607公斤。

　　吸取教训以史为鉴

　　一个风靡一时的全国最大的兔毛市场，却在不法兔毛商贩掺假掺杂的恶劣行径中轰然倒下，给当地人的教训非常深刻。同样在1995年前后，平阳县麻步镇也出现了以低劣“网料”代用粒子，混掺塑编袋的行为，做出来的塑编袋一遇阳光曝晒，寿命只有一周左右。该县政府吸取兔毛市场的教训，对这种行为予以彻底整顿，从而逐步使平阳县发展成为目前我国最大的塑编生产基地。

　　虽然水头兔毛市场衰落了，但在有着悠久养殖历史的北港山区，长毛兔养殖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饲养长毛兔至今仍是当地农民脱贫致富、增加收入的重要手段。而在水头当地，不少商人至今仍然一直坚持做兔毛生意，他们从本地和外地收购兔毛，再运到广州等地进行销售。只是，当年那种“‘白银’铺路”的盛况已经一去不复返，成为水头人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