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格坑一个人的世外桃源(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20日01:45 海峡都市报

　　那是一个叫万格坑的村庄，位于安溪志闽旅游区海拔400多米的山上，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曾是土匪聚集、野兽出没的地方，解放前为避土匪，后来为寻求交通便利，村中的人家逐渐迁移，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万格坑的人家就迁得只剩了一户。

　　20多年来，林建利和老伴始终守候在万格坑的老房子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两年前，老伴过世了，而儿子一家也早就随其他村民迁移了，73岁的林建利就成了百年万格坑最后的守护人。

　　9月初，记者顺着其他访客的指点，走访了老人和他的“桃花源”。

　　深山老人遗世独立

　　太阳透过树叶的细缝射进门来，狗仔趴在大门槛后，惬意地微闭着眼儿。隔了个堆满竹屑的天井，林建利坐在第二道门槛后，一手摇着竹扇子，一手拿着茶壶泡茶，每次有山外的客人来，哪怕是路过，他都会沏上一壶茶，让人品品用山泉泡出来的佳茗，每每见人咋舌赞叹，他便露出满足的神色，言行里，似乎那是天下无双的美味。

　　老人家样子瘦瘦的，但脸色滋润，精神矍铄，走起山路如脚下生风。他每日劳作，除照养100多箱蜜蜂，还操持各样农活。房前屋后都是菜地，葱姜蒜菜，应有尽有，有的郁郁葱葱，有的却还没冒出头儿，这边吃完了，那边也长出来了，四季里，便从不缺菜。若要吃些果子茶叶，也是唾手可得，菜地边种了一小片茶树，屋子旁柿子树十几米高，到了8、9月便果实累累，屋顶上还爬着一株不知名的果子，里面汁液可制石花膏。

　　他也做手艺活，在外头砍几根竹子，去屑、削平、卷起来钉，做成蒸笼、小花篮，或卖山下人家，或赠老友故人。便是他带的帽子、摇的扇子，甚至做蒸笼的器具，都是自个用竹子做的。

　　他习惯早睡早起，山里没灯，天黑下来时，他便关上门，点着松明灯，光着膀子躺床上，把收音机抱在胸前，听听歌仔戏，到睡意迷蒙时，便关了收音机睡觉。早晨5点前一定是起床了的，先到四周山林里走一走，再回来做早饭，便开始一天的劳作。

　　有时也到山下去，油盐酱醋米肉还是得到山下买的，约摸一周下山一回，和山下老友聊聊天，带着需要的东西回山里来，需要什么都爱买个干脆，有时一次就带上5包盐回来。

　　古老村庄400年的传说

　　林建利记事那会儿，万格坑还100多号人，父亲告诉他，根据族谱记载，万格坑有400多年的历史了，人口最多时，有400多人。

　　从记事起，林建利便知道要在万格坑生存下去，除了要会种地、砍柴，更要学会打野猪，甚至老虎。

　　那个时候，天一黑，房子外面很可能就蹲着一只野猪或老虎，每户人家都有土枪，火药也是自制，随时随地都能和野兽们斗上一场。林建利的父亲在一次打野猪时，手中的土枪爆炸，整个手心都炸烂，见识了那可怕的情景，林建利没有犹豫地接过父亲的枪，山里人家见多了风雨，谁也不曾娇贵过，不久以后，年轻的林建利成了远近闻名的猎手。他打野猪，枪法准，有胆量。有一回，在山里打一只野猪，一枪打过去，没中要害，受伤的野猪狂暴地反扑过来，打猎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心里虽紧张，他却能稳着自己，忙把头低下，从野猪的身子下躲过去，趁猎狗冲过来引开野猪时，从后面再开一枪，才算把它杀死了。那时候，方圆几百里的村落常有人来找他去打野猪，后来政府在万格坑设林场时，他成了护林员，和另外七个轮流守夜，几乎清理了万格坑周围的野猪和老虎。

　　现在的万格坑，是见不到野猪和老虎了，但万格坑猎人们的故事却留下来了，老人说，最厉害的那个猎人，可是一个能把300多斤的老虎夹在胳膊下打的粗壮汉子。

　　生活艰苦，村民心里难免要些寄托，村中的千年古榕便成了村庄的图腾，逢年过节，人们便到这里来烧香。如今，人们皆已迁走，古榕却风貌依旧，老人家闲暇时就爱站在树底下，四处望望，回想当日香火旺盛的情形。

　　倒是小溪边有座山神庙，每年农历十一月廿七，迁出万格坑的人们还会回来进香，这天总是老人家最爱凑热闹的时候。和这个搭搭话，和那个聊聊天，恍惚间，仿佛回到几十年前那个男耕女织、黄发垂髫的万格坑。

　　最后一个村民的坚守

　　白天，老人家并不寂寞。这山属旅游区，经常有游客到他家门口来烧烤。老人家的堂屋墙壁上，挂着一排针线，各色的线都有。因为游客人常喜欢走峡谷，千米小道走上山，不少人裤子都让树枝钩裂了，这时候，这些针线就派上用场了。碰上不会用针线的游客，老人家不只送针线，还亲自为人家缝补。便是那些烧烤的人，看见老人家的菜地上葱青蒜嫩，难免露出垂涎之色，这时，老人家便慷慨地送上一捧，图得两厢欢喜。

　　而黑夜，却是寂寞的。山中寒夜袭人，风吹起时，怪声大作。这时与他做伴的便只有两只狗和一只猫。老人养过很多猫，却大多跑到深山里不回来，留下的这一只，也终日在木房梁上窜来窜去，并不与他亲近。只有狗仔乖顺，常绕他膝下，听他细细碎碎说些话。

　　他的房子，木板支离，土墙破损，房顶瓦片松动。离他房子几步远，村人留下一座石屋，结实完整，大门敞开，然，老人家却不愿搬过去。

　　在这座老屋里，年少的他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外面咄咄逼人的老虎；在这座老屋里，美丽的高家姑娘披着红头巾被媒人扶进门，成了他的新娘，与他相依相伴几十年。在这座老屋里，儿子出生时嘹亮的哭声让他知道了人生最大的幸福。

　　人走了，村子也将被遗忘，时间是流水，总要带走很多东西。他心里明白，他能做的，便是用风烛残年做标志，一方简介般地提醒着路人，回首再看看，这一个即将消逝的古老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