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河南女子监狱:男监狱长和他的数千名女犯们(2)

　　妈妈在监狱里

　　-本刊记者 江华 特约撰稿 左明星

　　特约摄影 孙海涛 发自河南新乡

　　2005年9月4日，礼拜天。新乡市北郊一个安静的院落。儿童村，这是女子监狱16个犯人母亲的记挂之地。

　　20个孩子热闹地坐在女生宿舍里看电视，小的在打闹，大孩子在哄小孩子。两名做饭的大妈正准备晚餐。管理孩子的志愿者、新乡市民政干部丁阿姨和帮忙的丈夫，刚刚一起从菜市场批发蔬菜回来。

　　他们的母亲大多杀了人，被杀的大多是他们的父亲。

　　女子监狱的服刑人员中，有275位女犯丈夫也在服刑，323人丈夫去世，近1000名未成年孩子失去了父母的关爱。

　　那些已是母亲的女人犯罪后，因牵挂家中无人照顾的子女，绝大多数精神几近崩溃，不能安心改造，为监狱安全带来极大隐患。

　　在河南省监狱管理局的支持下，河南省女子监狱寻求“托孤”的渠道。依托北京太阳村，依靠新乡市有关部门，建立了北京太阳村新乡特殊儿童救助中心。

　　截至目前，“中心”收养女犯家中无人抚养的未成年子女56名，除在北京的孩子，在新乡，有16个家庭的20个孩子在母亲的身边接受教育和抚养，他们，最大的16岁，最小的，不到3岁。

　　被救助前，他们或被寄养在亲戚家，遭到冷落；或独自生活，孤苦伶仃；或流浪街头，以乞讨为生。其中一个少女，被监狱接来后，竟然查出有妇科病。

　　在第一次被照顾他们的志愿者领着去澡堂洗澡时，其中最大的女孩竟然害羞地不脱衣服，她不知道如何在澡堂洗澡。

　　初来乍到时，经历太多苦难的孩子们面无表情，个个又瘦又脏。有6名孩子头上、身上生满了虱子；见人就躲，目光中充满对陌生人的惊恐；染上小偷小摸习惯的孩子还忍不住在这里偷；对警车和车顶带灯的车辆充满了恐惧。

　　而现在，这些孩子的母亲们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北京、在新乡有了家。

　　2005年9月4日，一群孩子像小鸟一样飞进监狱，飞到母亲的怀抱里。

　　一个母亲在30米开外突然看到自己的女儿，飞奔着，在离孩子四五米远的地方，她已经匍匐着身子，让3岁的女儿扑到自己身上。

　　正在排练节目的一个女犯突然抱起一个人犯的孩子：“孩子，我当你一次妈！”所有的女犯都哭了。孩子们在时间到的时候，还不想松开妈妈的手。

　　“反正你们的新家很近，随时回来看妈妈。”女警说，孩子们笑着和妈妈们分手。那个3岁孩子的母亲，听着女儿稚嫩地用在儿童村才学会的话说：“妈妈再见！”

　　母亲再也不敢回头地快速离去，摄影记者拍下了泪流满面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