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总统不全是耶鲁目标”

　　□晨报记者张计红实习生左爱思

　　精英摇篮的“掌门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昨天，因复旦大学“百年之约”而相聚上海的130所世界著名大学校长几乎吸引了全球人的目光。而在所有“掌门人”当中，美国耶鲁大学因其在学界的叱咤风云、因其有为人津津乐道的“总统摇篮”之称，其校长理查德·莱文如偶像一般，成为会场内外的焦点人物。

　　为了追逐莱文，晨报记者两天内两次对其进行跟踪专访。从捕捉到的三个细节中，我们并没有感到一所世界顶尖高校想象中的那份霸气；相反，或许因了中国情结，在这所曾经出炉过5位美国总统的名校的校长身上，似乎有着中国传统“掌门人”所特有的那种儒雅之气。

　　■耶鲁之风

　　[细节见严谨]

　　与莱文预约的专访安排是在前晚复旦大学欢迎酒会之后，原本约定当晚9时15分在酒店大堂见面，可因为特殊原因，酒会迟迟没有结束。时间刚超过5分钟，就看到莱文急匆匆从二楼宴会厅奔到大堂———“对不起，我坐在主桌，离开很不礼貌，现在特地抽空下来告诉你们，能否改时？”记者坚持道：“我们愿意等。”莱文脸上充满歉意：“好，我在10时10分前一定再到这里来找你们。”

　　莱文对这次小小的迟到竟然如此耿耿于怀，如同犯了大错一般。这个细节，让记者感受到耶鲁这所世界顶尖名校的严谨之风。

　　记者：作为世界顶尖名校，耶鲁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培养了5位美国总统？

　　莱文：的确，耶鲁历史上分别出了霍华德、福特、大小布什、克林顿5位总统，他们让耶鲁因此名气很响。但我要说的是，除了政界里的领袖以外，耶鲁的毕业生在各个领域都很出色，比如在商业界、法律界、表演艺术等各个领域。

　　记者：那耶鲁是否因有“总统摇篮”之称，而把培养总统作为自己的方向？

　　莱文：培养总统不完全是我们的目标。不过，我们的确很看重学生的领导能力，并且不断引导、培养他们的领导能力。

　　记者：小布什曾说“如果你是耶鲁的‘C’类学生，不要担心，那意味着你将来可能当美国总统；即使你没能完成学业，你还可能成为美国的副总统”，您认为他是个优秀学生吗？

　　莱文：“C”是个普通的成绩，表明小布什在学校的成绩基本上处于中游。事实上，小布什在校的时候很受同学欢迎，是个不折不扣的学生领袖，特别有个人魅力，个性很外向，也非常会与人交流。不过，老布什在学校可一直是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所以，这些总统里面既有成绩好的，也有成绩一般的，各种人都有。

　　记者：那小布什的“C”会不会成为耶鲁学生的标杆？您认为怎样的学生具有总统潜质？

　　莱文：耶鲁的学生不会因为考“C”的人成为总统而把他们当作偶像。耶鲁学生都有自己的想法，普遍比较偏向于学习，他们在花大量时间学习的同时，很积极地投入到社会实践活动中，参加各种各样的表演、辩论之类的活动。

　　要说成为总统者的共同潜质，那就是他们都有远大的抱负，愿为理想不懈努力。重要的是，他们与人沟通的能力都很出众，这就帮助他们有效地传达想法，让人对他们感到信服。

　　记者：能出炉这么多领袖人物，耶鲁招收学生的门槛一定很高？

　　莱文：招收本科生，成绩绝对重要，要求在班级甚至年级都是顶尖的。但同时，我们要求学生要有很强的沟通能力，参与过很多社会实践，性格上要勇于追求成功、有领导气质，最好有广泛爱好。

　　招收研究生，毫无疑问，学术上的成绩是最重要的因素。对非英语国家的学生，英语能力肯定是首要的，在其他方面，没有任何特殊的要求，我们一视同仁。

　　■大学之道

　　[细节见真诚]

　　昨天世界著名大学校长论坛结束后，莱文几乎被记者“围追堵截”了整整40分钟。对记者的采访，他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荆谈到中国大学如何创建一流的时候，这位才华横溢的校长，丝毫未表现出世界顶尖高校的高傲，依然保持一种自盛谦和的姿态———思考自身发展的同时，也真诚为中国高校跻身世界一流献策。

　　记者：中国有句古话叫“高处不胜寒”，耶鲁是否因处于世界大学金字塔顶端而感到孤独？

　　莱文：耶鲁并不孤独，还有一些顶尖的学校和我们“并肩作战”，比如哈佛、牛津……当然，这个军团规模确实比较校但我们也得正视很多挑战。为了进一步发展，我们正在不断自省，我们的教工委员会一直在寻求更好的发展途径。我们下一步的打算是，加强理工科方面的教学和研究，招收越来越多的外国学生，让学校更加国际化。

　　记者：您前来参加复旦百年庆典，能够谈谈复旦与耶鲁的差距吗？

　　莱文：复旦属于中国文化的，耶鲁属于美国文化的，不好加以比较。复旦在教育方面有自己的特色，和耶鲁有很大的不同。复旦只要保持像现在这样开放地学习的姿态，就能逐渐实现其世界一流的目标，其实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记者：中国大学和世界一流大学的差距在哪里？

　　莱文：如果说有差距的话，我认为主要是在教师队伍的质量方面。中国大学很多老师都是本校毕业，而在美国，大学则更加开放地招收教师，这样显然更有利于建立高质量的教师队伍。还有，可能是因为历史积淀不像耶鲁、哈佛等学校那么深厚，所以教师没有达到最好水平。

　　另外，中国的大学生从大一就分好专业，而在耶鲁，要上两年大学、接触不同领域后再凭兴趣选专业。我认为，专业分得太早不是好事，学生对自己的兴趣爱好，对各个专业的特点没有充分认识的情况下，就盲目选择专业，很可能就选了一条不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

　　记者：那么中国大学如何缩小与世界一流大学的差距？

　　莱文：中国的很多大学已经发展得很好了，比如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在我眼里，中国一些大学的图书馆甚至比耶鲁的还要好。

　　在20年或者更短的时间里，中国现在的大量硕士生、博士生成为大学教师，以高水平充实大学教师队伍，中国的大学会更上一个台阶。教师队伍质量是最关键的，好的老师能充分带动学生的创造力。

　　另外，中国大学还需通过高薪将优秀人才吸纳到教师队伍中。据我所知，现在中国已经有学校全球招聘最好的老师，这也是耶鲁一贯的做法。

　　记者：前一阵子，复旦大学在全国首创“通识教育”，您认为这是中国大学缩小与世界差距迈出的一步吗？

　　莱文：上个月，中国有14所大学的校长到耶鲁参加我们的一个研讨会，专门了解美国大学的情况，比如美国大学的结构怎样、教学基金怎样筹集等等。我发现，他们对美国大学的课程设置最感兴趣，他们认为，美国大学很好的一点就是，学生要上两年的大学之后再选专业。

　　我想，中国的大学已意识到这点，有的学校已开始做出一些改变。复旦“通识教育”的做法，与耶鲁比较相似。

　　记者：您刚刚说到耶鲁要国际化，对中国大学的国际化您怎么看？

　　莱文：我感到中国的大学都在雄心勃勃求发展，投入了不少资金在科学研究上面，学校的规模也一直在扩大，其实这些对耶鲁也是一种促进。

　　中国的大学要坚持更加开放地向世界上其他学校学习，发现别人好的发展思路。同时，又不能简单照搬过来，毕竟文化有别。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家好的东西拿来后，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加以利用。

　　■中国之缘

　　[细节见好感]

　　100多年前，从容闳远渡重洋那天开始，耶鲁就与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这种缘分在莱文递上的名片就能看出些许痕迹———名片背面印着他的中文名字及联系方式。据复旦大学外办的工作人员唐文卿介绍，尽管现在外国校长中用中文名片的不少，但在她所接触的大学校长中，莱文是最早使用中文名片的，那是早在2003年。

　　记者：耶鲁与中国有着特殊缘分，您是否因此拥有中国情结？

　　莱文：中国第一个留学生容闳毕业于耶鲁，这次复旦大学的创始校长———李登辉和原上海医科大学创始人颜福庆都曾在耶鲁读书。耶鲁为中国培养了那么多优秀人才，我为此骄傲，这些响当当的人物也帮助耶鲁在中国建立起很好的声誉。

　　这些年来，耶鲁大学很重视中国，我们有很多研究项目都与中国有联系，也招收了许多来自中国的研究生，他们都很棒。现在我们正在招收越来越多的外国学生，当然也包括中国学生，我们很欢迎中国学生到耶鲁来读研究生。

　　记者：能谈谈中美学生的差别吗？

　　莱文：中国学生特别勤奋，但是中国学生较少向周围的人展示自己。在课堂上，他们倾向于服从老师，不敢挑战权威。而美国学生喜欢挑战权威，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一般中国学生只要在耶鲁呆上一年，就可以转变成美国学生的风格，完全融入耶鲁。

　　耶鲁现在一共有11000余名学生，中国学生大约有300名，当然还有更多的华裔美国人。中国学生的学习成绩都非常好，属于顶尖那一类，因为我们招收的中国学生大概占申请的5％－10％，而敢于申请就读耶鲁大学的学生本身就非常棒。

　　记者：从一个炉子里烧出的陶器总有几分相似，从耶鲁出来的学生身上有什么特别烙印？

　　莱文：耶鲁的学生都有很高的才智，是解决问题的好手，同时，他们富有为社区奉献的精神，而哈佛学生则相对独立。麻省理工的学生都是科学家、工程师，耶鲁学生做什么的都有，比如艺术领域，像你这样的记者，还有律师等，比较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