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迷雾挖制度缺陷(图)

　　连江县医院里，死者的妹妹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想不通为什么110元会夺去一条命

　　警方火速冲击了卷钱的坑人店

　　我们的新闻，不仅要描述客观事实，而且要有观点，有思想，于是我们深思。

　　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努力地挖掘新闻背后的新闻，探寻问题背后的解决之道，于是现实的困境、制度的缺位一一浮出水面，新闻也得以做大做深做强。

　　绝不满足于事件本身，绝不流连于现象表层。

　　“齐刷刷案”掀开

　　偷车利益链

　　回到今年4月13日晚的福州桂香街，憨厚的食杂店伙计孙世勇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见义勇为的英雄，自己会引发福州警方打击偷车贼的风暴。

　　那个晚上，孙世勇因为看不惯偷车贼的恶行，怒气冲天地朝着门口撬车的偷车贼吼了一声，没想到就是因为这声吼，他的左手五指被赶来报复的偷车贼们砍掉……

　　海都报次日即推出《一手五指被齐刷刷砍断》的报道，并及时配发言论，点出不严惩这帮偷车贼，不消除偷车贼赖以生存的环境，福州市民就没有安全感可言。

　　于是“齐刷刷”成为今年福州警方对恶性案件的代名词，成为街谈巷议中最让人愤慨的词……

　　几天后，省委书记卢展工为此专门作出批示，一场以打击偷车贼为指向的警方行动在全市范围内铺开。

　　最终，砍手指的偷车贼被一一抓获归案，前不久经过终审判决，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

　　于是，我们开始探讨如何消除偷车贼赖以生存、赖以做大做强的土壤：为什么几个赃车市场会长期存在？为什么买卖赃车的利益链越来越结实？为什么偷车贼越来越明目张胆地结伙作案？对付偷车贼应该有什么样的群防群治的举措？……

　　一名负责侦办此案的警官说，“众所周知，福州存在着好几个规模较大的赃车市场，既然说他卖赃车，就得要有失主来证明这车是被盗窃丢失，十分遗憾的是，我们很难碰到有人为自行车被盗来报案，所以为我们的侦破和处理都带来许多不便。”

　　或许，只有每一个警察始终能够捏紧拳头，长期保持打击的力度；只有每个市民都能拒绝赃车，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福州才真正没有偷车贼的容身之所。

　　要命的110元审视医疗体制

　　8月2日凌晨，一个叫郑铿弟的连江人遭遇一场车祸，他首先是幸运的，很快被人找到并被送到医院，然而他又是不幸的，由于医药费少了110元，他无法得到急救用的血液，在医院里躺了3小时后死去。

　　此事成为今年8月3日《海峡都市报》上的重大独家新闻，当天就在福州本地引起了强烈反响，很快，这成为一条全国媒体都在关注的新闻，引发了“生命价值几何”的讨论。

　　我们的新闻中，常常能看到有人不幸地死去，但为何郑铿弟之死引起如此高的关注？记者注意到，这缘于一个强烈的反差：不论是消息的作者和读者，都认为这样的事情应属于“不可能发生的事”、“没有良知的事”，但医院方面却认为所有的事都是“正常的”，因为没有总值班的签字，不给血是正常的；因为医院的水平，没发现患者的“严重性”是正常的；出了事，医院出一点儿钱安抚家属，就可以完结事件了，这也是正常的。

　　这种强烈的反差恰恰成了这件新闻中最让人关注的焦点，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医生，为何如此冷漠？这就是我们将一个突发事件引向深入的切入点：医院科室、医生的收入与“经济效益”挂钩的普遍制度，使医院领导、医生个人的价值观渐渐发生了变化，利润最大化的追求渐渐让人道主义悄悄靠边；而医患矛盾也一步步激化，成为“构建和谐社会”大环境下一个极不谐调的音符。

　　众多读者的回音，其中包括正在医生岗位上的读者，他们发来自己冷静的思索———医患关系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怎样才能改变这样的状况？

　　读者的反馈让我们将新闻一步步推进，我们一共推出5则系列报道：事件发生、拷问生命价值、事件的悬疑、医院整改、患者理性拿起法律武器。这5则报道，是在记者与读者互动中，不断引向深入。

　　在报道中，作为当事方的连江县医院也在发生改变，十多天后的另一起事故中，与郑铿弟境况类似另一名伤员在该院的“绿色通道”中被成功抢救，有人认为这仅仅是医院在“风头”中的一种暂时的表现，但更多的人则希望这是一个开始，一个医院重新检视自身，重新评判利益与生命孰轻孰重行动的开始。无论如何，这都会是记者将来长期关注的话题。

　　那一拳打出火车站整治风暴

　　我至今仍认为，自己挨的那拳打是值得的，因为福州火车站周边的卷钱店已经一去不复返，因为新的商圈、新的秩序已经蔚然成形。

　　这一拳，唤醒了福州，唤醒了福州对省会窗口形象的呵护和爱护。

　　去年黄金周期间，福州火车站周边不少店铺大玩“卷钱”把戏，甚至雇用烂仔向游客动粗，南来北往的客人敢怒不敢言，纷纷拨打本报热线反映一桩桩恶行、丑行。

　　火车站周边的这些丑行、恶行由来已久，到底要不要做，到底该怎么做？报社内部讨论的最终结果是：这一系列事件关乎省会的窗口形象，必须狠狠地做，必须统统曝光。

　　于是我和一名女记者上路，带着几张做了记号的百元钞票，带着一套暗访的秘拍设备。

　　在游客反映最强烈的一家卷钱店门口，我们刚刚点出其中的卷钱花招，立马冲出几个男子，先是推搡恐吓，然后动用老拳，女记者的眼镜被打烂，眼角流血不止，我的腰部也重重地挨了几拳。

　　我们赶紧逃离现场，马上报警，马上向领导汇报，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遭遇、卷钱的招数、店铺的嚣张写进报道中，并及时配发言论《他们挥起了老拳》，旗帜鲜明地提出“火车站周边店铺必须整治，省会窗口形象必须净化”的观点，提出记者挨打事件不是偶然的现象，而是现存体制漏洞所必然导致的情况。

　　卷钱店的恶行、记者暗访的遭遇，立即引起全社会的愤慨。文章见报后，一批又一批的读者打来电话声援，表扬记者敢于揭开黑幕的精神，希望我们能够坚持到底，坚持正义，弘扬正气。

　　报道也引起了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省委书记卢展工作出重要批示，要求福州市整治火车站，还省会城市福州窗口形象。

　　10月31日，福州市委、市政府在火车站召开现场办公会，确定了为火车站周边商圈规划秩序的方案，随后又建立了相关部门组成的联席会议制度。一场前所未有的整治风暴在火车站周边刮起，围攻记者的烂仔受到惩罚，坑人的卷钱店一家接着一家关门……

　　□编辑手记

　　为什么

　　对于任何一条新闻，夜班编辑都要追问一串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情必然地发生？为什么问题的根源总是得不到解决？为什么制度无法堵住问题的缺陷？

　　为什么，几乎成了海都报每一个编辑的职业玻

　　无论是坑人店，还是偷车贼，还是医院体制，其实都是经年累月存在的老问题，都是媒体长篇累牍曝光的老问题，但我们把思考的重点，转到了新闻事件的背后，转到了整个制度的层面，于是单点的事件牵扯出整个面上的问题，于是集中的火力引发更加强烈的反响，引发更加热烈的讨论，于是问题的解决终于露出了曙光。

　　在一串为什么的追问中，我们有了《马上调查》，有了《海都调查》，有了一篇又一篇有分量有深度的新闻，有了一个又一个深度报道的栏目和版面。

　　这是一个厚报的时代。海都的厚重，绝不仅仅应该体现在版面数量的扩张，更应该是新闻品质的精进。对于任何一条新闻，夜班编辑都要追问一串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情必然地发生？为什么问题的根源总是得不到解决？为什么制度无法堵住问题的缺陷？

　　为什么，几乎成了海都报每一个编辑的职业玻

　　无论是坑人店，还是偷车贼，还是医院体制，其实都是经年累月存在的老问题，都是媒体长篇累牍曝光的老问题，但我们把思考的重点，转到了新闻事件的背后，转到了整个制度的层面，于是单点的事件牵扯出整个面上的问题，于是集中的火力引发更加强烈的反响，引发更加热烈的讨论，于是问题的解决终于露出了曙光。

　　在一串为什么的追问中，我们有了《马上调查》，有了《海都调查》，有了一篇又一篇有分量有深度的新闻，有了一个又一个深度报道的栏目和版面。

　　这是一个厚报的时代。海都的厚重，绝不仅仅应该体现在版面数量的扩张，更应该是新闻品质的精进。

　　Ｎ本版文图杨然/王小虎/王华友/陈贺/孔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