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瘫哥哥嫁人

　　在杭州萧山区，提起农妇李亚梅，几乎没谁不知道。当年她“背”着哥哥嫁人，三十余年如一日照顾长年瘫痪在床的哥哥的故事在当地家喻户晓。近日，她受到了杭州市残联等单位的表彰。21日，记者电话采访了《浙江日报》记者汪成明、杭州市残联宣传部长方春以及李亚梅及其家人，他们向记者讲述了一个感人的亲情故事。

　　漂亮姑娘“背”着哥哥嫁人

　　李亚梅今年54岁，家住杭州市萧山区戴村镇半山村。当记者提出要电话采访李亚梅时，杭州市残联宣传部长方春劝记者打消这个念头：“李亚梅的萧山口音非常浓重，甭说你了，就连我都很难听懂她说什么。”所幸，当记者把电话打进李亚梅家时，她的小儿子李水刚正在身边，他向记者讲述了父母和舅舅的故事。

　　李水刚说，长辈人的故事，是父母在平时吃饭唠嗑时，零零散散地讲给他们听的。

　　解放前，李水刚的姥爷算个文化人，尚可以靠笔杆子吃饭。但到了解放以后，当时农村人都要靠劳动吃饭，往日拿惯了笔杆子的姥爷怎么也用不好锄杆子，勉为其难地侍弄着几亩薄田，维持着一个家。随着李亚梅兄妹三人的陆续降生，这个家就更困难了，“当时一家人连饭都吃不饱”，李水刚说。

　　就在李亚梅13岁时，年长她一岁的哥哥突然患病，行动日益艰难，很快便无法劳动，后经诊断，他患的是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为了帮助父亲分担家庭的重担，第二年，李亚梅就开始到生产队干活儿，15岁的时候，勤劳肯干的她就能顶一个壮劳力干活儿了，她挣的工分成了这个家庭的主要收入。

　　随着病情加重，哥哥在17岁那年彻底瘫痪在床，从此就再也没有起来。而此时的家里，两位老人已经不能干活儿，姐姐已经出嫁，还有一个残疾的哥哥，家庭的重担全压在李亚梅一个人的肩上。

　　当年的李亚梅，人漂亮，会干活儿，心地善良，自然成了十里八乡小伙子们心中的渴望，上门提亲的踏平了门槛。但是，最终这些亲事一桩也没有成，因为李亚梅有一个条件：要带着哥哥一起出嫁。“娶个媳妇还搭个残疾大舅哥”，这个条件让众多的求婚者打起了退堂鼓。在那个年代，农村里的姑娘一般不过20岁就成家了，而李亚梅一直到24岁还是独身一人。

　　李亚梅的处境让同村28岁的小伙子李利明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憨厚老实的他决定接受李亚梅的条件。为了表示诚心，他决定“倒插门”：“这样能更好地照顾这个家！”30年后，李利明回想起当时的感受说，“这样好良心的媳妇嫁给了我，也是我的福气！”

　　就这样，当年，妹妹“背”着哥哥嫁给了李利明。

　　照顾哥哥20年未出远门

　　记者试图挖掘出李亚梅兄妹感人故事的一些情节，但是包括首次采写这个故事的《浙江日报》记者汪成明，非常熟悉李亚梅一家的杭州残联宣传部长方春，甚至是李亚梅的儿子、儿媳，谁都无法说出哪一个是特殊的“典型故事”。他们说，李亚梅兄妹的故事之所以感人，靠的不是哪一个单一的情节，而是跨30余年的绵绵亲情。

　　杭州残联宣传部长方春说，第一次去李家，本以为有这样的一个长期瘫痪在床的病人在家，再怎么收拾，屋里难免也要有点儿怪味。可是一进李家门，一点儿怪味都没闻到，李亚梅哥哥的房间温暖舒适，通风很好，李亚梅大儿子的孩子在舅爷的床上和老人正玩得高兴。

　　李水刚说，开始的时候，瘫痪的舅舅由姥姥伺候，可是随着老人的年龄越来越大，她不但照顾不了舅舅，自己也需要别人照顾了。特别是在70岁之后，姥姥得了老年痴呆，一直病到90岁，于前年去世。

　　自从母亲生病后，李亚梅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哪怕是离家只有几十里路的萧山城，她也只是在今年3月去过一次，那次，她是去参加萧山城“敬老好儿女金榜奖”的表彰会。

　　每天早晨，李亚梅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哥哥床前，给哥哥翻身，帮哥哥解手。“由于长期卧床的病人缺乏运动，消化不好，大便的气味非常大。我们小的时候不懂事，有些嫌舅舅。可是妈妈从来不嫌弃，还偷偷教育我们，要好好对待舅舅。”李水刚告诉记者，“为了照顾好舅舅，妈妈几乎从来不出村。那年堂姐结婚，非要我妈妈去参加婚礼，妈妈拗不过，只好去了。可是没等吃完饭，她就非让人给送回来，她怕我们照顾不好舅舅。”

　　在李亚梅的精心照顾下，哥哥的身体保养得很好。方春说，虽然因为不运动，李亚梅哥哥的下肢已经干瘪得只剩皮包骨，但皮肤光滑，没有一点疮斑。他身下的褥子很干净、很干燥，不像是瘫痪病人的床铺。

　　为了养家丈夫打工失去右手

　　李水刚说，其实舅舅也不是没得过褥疮，在2001年的时候得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由于一直有个残疾人拖累，李家的经济条件一直不好，尤其是在李水刚哥俩上中学的时候，家里的负担更重了。为了挑起这个家，作为一家之主的李利明在1994年来到村里的砖厂打工。砖厂的活儿很累，可是他一干就是7年，家里也因此有了起色。

　　2001年9月14日，正在砖厂干活儿的李利明不慎把右手卷进制砖机里，顷刻间，右肩以下全被绞烂了。家人火速将他送到医院救治，可是因为伤势过于严重，最后不得不截肢，从此落下了终身残疾。

　　丈夫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李亚梅不得不把哥哥托付给亲戚朋友，自己去医院照顾重伤的丈夫。50天后，丈夫出院了，可是在这50天中，哥哥却得了褥疮，这让李亚梅心里很不好受。好在经过她精心照顾，没过多久哥哥的褥疮就好了。

　　李亚梅对哥哥的好，融入了点点滴滴的小事中，没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迹。家里杀了鸡，她总是把哥哥最爱吃的鸡肝留给他；每天无数次帮哥哥翻身、洗澡，端屎端尿；家里的老房子阴暗潮湿，哥哥容易得湿症，李亚梅夫妻在条件稍好一点就借钱盖起了小楼，把哥哥安顿到干燥通风的楼上。虽然瘫痪在床无法动弹，但哥哥对妹妹也是十分关心。今年3月李亚梅去萧山城参加表彰会，哥哥生怕久未出远门的妹妹走丢，硬逼着妹夫陪着一起去。

　　李水刚说，这几十年来，他从来没看见妈妈对舅舅有一点嫌弃，兄妹之间也从没有生过气，他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开心事。

　　李家成为村民的楷模

　　李亚梅一家的故事在当地家喻户晓，也感动着当地的人们。

　　按理说，一家五口人，三个老人，其中一个瘫痪，一个残疾，这样的负担，会给李家的两个儿子说媳妇带来很大的难度。可是，事情却完全不是这样，李家的两个儿子找对象、结婚都是顺顺当当的，因为在当地人看来，李家人家风好，有人情味儿，连舅舅都孝敬的人，人品肯定不会有问题。这样的好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李水刚说，他退役后，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媳妇吴小芳。他毫无保留地介绍了家里的情况：“情况就是这样，将来我肯定也要奉养三位老人，你要好好考虑考虑。”没想到，吴小芳很坚决地表示：“没问题。”吴小芳说，当时她也考虑到了李家的实际情况，他们的负担的确很重，但是和水刚的人品比起来，这些都算不了什么。而且，婆婆对自己的哥哥都那么好，将来对儿媳也应该很好，嫁到这样的家庭，是一辈子的幸福。

　　吴小芳说，她第一次上门，婆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屋里有这样一个人，你们要尊重他！”这让她挺震惊，从中看到了舅舅在婆婆心中的位置。

　　虽说是外甥媳妇，但李家的两个媳妇从来没有把舅公公当外人，她们有时间就来帮妈妈照顾舅公公，还经常来给他擦身洗澡。

　　看到两个儿媳妇已经接过了自己手中的“接力棒”，李亚梅感到很欣慰。（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