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长终于摘掉“嫖娼”帽子

　　16年前，大连瓦房店市的李明芝还是当地一个职业技术学校的校长。就在那年的1月25日，一桩冤案改变了他的命运，彻底摧毁了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师长形象，他被扣上“老流氓”的帽子不敢上街。

　　16年后，他终于摆脱掉“嫖娼者”的身份，被还以清白。

　　李明芝：莫名成了“嫖娼者”

　　1989年，李明芝49岁，是祝华职业技术学校的校长。昨日面对记者，他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风采，经过16年的信访生活他变得老迈。现在他和妻子住在一个偏僻的村里，远离了当年的朋友和亲人。

　　“出了那事后，我就想在深山老林里趴着。”李明芝的妻子含着眼泪。没脸见人成了夫妻俩继续在瓦房店市祝华街道生活下去的最大障碍。更让夫妻俩痛心的是，由于李明芝的坏名声，几个孩子的婚事都受了影响。

　　这一切都源自1989年那个莫须有的嫖娼案。

　　“哪怕有一点，扯上一点边，我都该受党纪处分，可我真的啥都没干，太窝囊了我。”李明芝说。

　　“我认为这个案子证据确凿。”当年的办案民警李泉说。

　　李泉说的证据确凿也有道理，证据包括三份完整的笔录：李明芝，卖淫小姐小秋，以及一名证人，即李明芝的熟人秦万瑞。在李明芝的笔录中，他清楚地承认与那个15岁的卖淫小姐小秋发生过性关系，小秋对这个事实也供认不讳。而在最关键的证人方面，秦万瑞也签名承认李明芝确实嫖娼了，而且是两次，一次是在秦家的东屋，一次是在职业学校的收发室中。

　　这些证据足以使李明芝身败名裂。当时光一转眼来到2005年，做笔录的三人重新面对笔录时，他们却提供了迥然不同的答案。

　　“当时办案民警打我，他用手抠我的肋骨，抠我的胆囊，用脚踢我的下身，我疼啊。我当时想，如果把命搭里头，那更是真假说不明白了。”李明芝说，办案民警还对他进行了劝解，说只要他承认了出去后什么事也没有，也不会将这事报给教育局。最后他不得不在1989年1月25日的笔录上按了手印。但是办案民警李泉对这个说法予以否认，“我不可能打他。”

　　1月24日的笔录印证了他的这种说法，那份笔录中他不承认嫖娼事实。

　　证人秦万瑞压根不承认那份笔录自己仔细看过。而且在指认李明芝嫖娼的当天，秦家共有10多个人，李明芝根本没有机会。

　　那么小秋呢？这个当年仅有15岁的女孩子现在已经31岁了，她为什么当时会作出指控？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李明芝。

　　小秋：受田广才指使说了那话

　　1989年，小秋15岁，一天她和家里大吵了一番，坐着火车来到大连瓦房店，在火车站她已经身无分文，遇到了田广才。

　　这是一个老套故事的开始，无知的少女在异乡遇到了照顾自己的叔叔，跟着叔叔混了碗饭吃后，便开始出卖身体。然而这只是故事的开始，田广才的出现，不仅改变了小秋的一生，也改变了李明芝的后半生。

　　从派出所出来后，已被拘留了42天的李明芝被罚款1000元，当他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打击接踵而来，他先是被开除党籍，接着解除职务，留校查看一年。

　　从失去工作的那天起，李明芝就开始上访。瓦房店公安局，大连公安局，辽宁省公安厅，公安部，16年他在这些部门往返不停。“十几年来我最难过的就是在派出所被人当成嫖娼者，再就是上访的时候没人管。”无助的李明芝甚至动过在公安部跳楼的念头。

　　在十几年的上访过程中，他积攒了无数的车票，还有一身的病痛。而这一切，李明芝认为都是田广才造的孽。小秋承认，正是田广才指使她承认李明芝嫖了她。田广才成了这起嫖娼案件中的关键人物。

　　田广才：要想贷款没谈成

　　田广才曾通过关系找到李明芝，希望他这个校长能帮一把，贷款1万元。这个要求被李明芝拒绝了。他认为田广才当时是个工程队长，怎么会贷这些钱呢，肯定不稳当。两个人在电话里发生争吵，田广才在电话中喊着，李明芝听到一句让他心神不定的话：“那你白玩她了吗？你钱还没给够呢！”

　　撂下电话他急忙奔向田广才的家，谁料他刚刚进到家门，前来扫赌的民警将他们一起带回派出所，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在派出所里，小秋一口咬定李明芝与她发生了性关系。时至今日，这种肯定已经变得非常荒谬，小秋根本不知道李明芝的相貌。“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什么学校的什么领导，我敢肯定跟他不存在性交易。”

　　那么当时小秋出于什么原因咬定有性交易呢？“当时田广才对我说，无论到什么时候，到任何地方都得承认和他发生过关系，要是我不说他就把我扔到海里喂鱼。”小秋说起往事充满了愧疚。“我就希望老人能好好保重身体，事情毕竟澄清了，就深深地向他道歉吧，我真恨自己当时年纪小，不懂事。”

　　就这样，在多方因素的作用下，李明芝成了嫖娼的“老流氓”，这个称号他痛苦地背了16年。

　　大接访：16年冤屈终昭雪

　　今年5月18日，全国公安机关开始大接访活动。李明芝来到瓦房店公安局的接待室，令他惊讶的是看到了一把手王庆国局长。

　　“那天太奇怪了，我有经验，我有上访经验，见到官就不能放，放了他就跑了。可那天局长居然没跑，而是迎了上来。”李明芝永远都不能忘记那天，王庆国承诺7月13日前一定给他答复。

　　负责此事的福德派出所民警立即开始复查，一个月后，经过对几个当事人的调查证明李明芝是清白的。不久，王庆国拿着赔偿他的9万元现金登门道歉。

　　“原谅他们吧，原谅他们吧，受处分的滋味不好受啊。”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李明芝，终于重新获得自己的党籍。而他，已经不愿意再去想那些对不起他的人。

　　尾 声

　　李明芝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小秋也在家乡过上了自己的新生活，那么田广才呢？两年前田广才因为患脑血栓，失去了生活自理和语言能力，他的孩子没有在他身边照顾他，64岁的田广才正在一个平房内，拄着拐杖，度过自己的余生。

　　本报记者 刘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