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为弱者维权又替恶人辩护

　　———对话太原市十佳律师向东 本报记者刘剑文／图

　　背景资料

　　向东，女，35岁，山西东奥律师事务所主任。当过7年中学教师的她，既是山西省青少年维权热线的负责人，又担任过“小四毛”、“三马虎”、“燕子帮”、“曹三胖”等涉

黑案件的辩护工作。为了给全省380万青少年解答法律上的疑问，她常年守着一部号码为“12355”的热线电话；为了司法的公正和法律的尊严，她又常常站在法庭的一角，为被告人做最后的辩护。鉴于她为社会做出的贡献，今年9月份她被评为“第三届太原市十大杰出青年律师”。

　　孩子之事无小事

　　记者：听说做律师以前，你当了7年的中学教师，怎么想起改行当律师了呢？

　　向东（以下简称向）：其实，当律师最初的想法是为了挣钱。因为当时太化效益不好，我所在的太化一中当时已经有半年没有发工资了。

　　记者：做律师的初衷是挣钱，后来怎么又做起社会公益事业———接听起青少年维权热线12355了呢？

　　向：一方面，做了7年的教师，习惯了跟孩子们打交道。另一方面，当了律师以后，一些青少年因为对法律的无知而导致的犯罪给了我很大的震撼。17岁的刘雯为了自谋出路，在后北屯村开了一间发廊。但没多久，她就因涉嫌“组织卖淫”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原来，刘雯的理发店开业后没有几天，卖淫女李青便要求刘雯为其介绍“客人”，条件是介绍一个人给刘雯30元钱。单纯的刘雯以为“干坏事的是李青，又不是我”，就答应了李青的要求。事情败露后，李青交了罚款便被放出，而仅仅得到过150元介绍费的她，却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一个花季少女，为了几百元钱不但败坏了名誉，还丧失了自由。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使我萌发了在青少年中进行普法教育的念头。

　　记者：拨打12355青少年维权热线的都是孩子吗？他们主要向你们反映一些什么样的问题？

　　向：不全是孩子，60%以上是成年人，问什么的都有。比如：学校乱收费问题、离婚后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校园伤害问题、网络问题、学习问题等，甚至2004年6月中央10台科技教育频道的停播，也有好多人打电话给我们，还有的孩子连“阿姨，今天是星期天，我想玩，可爸爸妈妈不让”、“阿姨，我和同学打架了，我该怎么办”这样的问题也打来电话。

　　记者：连孩子玩耍和打架的事你们也管？

　　向：在我们眼里，孩子的事无小事。这些问题看起来很稚嫩，但极有可能影响到孩子的心理成长，如果不及时处理，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今年5月，一个孩子在大街上骑车把另一个孩子撞了，被撞的孩子竟然把撞人者非法拘禁长达5个小时，那个孩子为了逃跑，差点想从四层高的窗户上逃出。幸亏有人及时拨打了我们的12355热线，被绑架的孩子才被及时解救。

　　社会责任排第一

　　记者：除了17岁的刘雯，你接触过的年龄最小的罪犯多大？他们的犯罪有何特点？

　　向：因抢劫14元钱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的李龙，是我接触过的年龄最小的罪犯，2004年9月2日被刑拘时刚满14岁。调查中我发现，14元钱是李龙先后7次向7个同学抢得。“每次只抢2元钱，从不多要”，原来，一次上网费是2元钱。为2元钱的上网费锒铛入狱，这个代价太大了。反复交流后，李龙告诉我说，来到学校，老师不喜欢他，把他放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回到家里，看不到母亲，因为母亲和父亲离婚了。虽然在我的辩护下，李龙最终被改判为有期徒刑8个月，但我却不能够因此而释怀。

　　记者：刑期从2年减到8个月，你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埃

　　向：就律师而言，我的责任是尽到了，但8个月的有期徒刑对14岁的李龙将会有着怎样的影响？中途被打断的学业是否还能够继续？在最后一次会见中，李龙无不担忧地告诉我说“阿姨，我本来就学习不好，出来后，学习肯定跟不上了，我喜欢武术，你说我去学武术如何？”在鼓励他的同时，我把这个消息及时地传递给了他的父亲，没想到出来后的他真的进了一所武术学校。至此，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了地。

　　为一封信跑一月

　　记者：12355是一条专门为青少年开设的热线，为什么拨打者60%以上是成年人？

　　向：这一方面反映了家长对孩子教育的重视，另一面也反映了家长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这条热线在服务孩子的同时，也起到了引导家长的作用。

　　记者：也就是说，除了做孩子的工作，更多的时候，你们还要做家长的工作？

　　向：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封11岁女孩的来信，“我的妈妈和爸爸闹离婚，他们已经打了9个多月的官司了，好不容易有了判决，可妈妈不服，嫌法院把我判给了爸爸，向检察院申请了抗诉……青少年热线的叔叔阿姨们，法院的叔叔阿姨们，检察院的叔叔阿姨们，你们一定要帮帮我，让我有一个安定的家……”

　　接到这封信后，在劝解无效的情况下，我们只好征求孩子的意见，问她愿意跟谁？可怜的孩子，面对父亲的时候，写愿意跟父亲的证明材料；面对母亲的时候，又写愿意跟母亲的证明材料。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们只好找孩子单独谈话，告诉她如果在父亲和母亲之间，你只能够选择一个的话，你更愿意跟谁？孩子选择了父亲，这下母亲不干了，天天找女儿“谈话”，弄得女儿根本无法正常上学。无奈，我们只好再单独做母亲的工作。就是这样一封不足千字的来信，前前后后花费了我们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只对事实不对人

　　记者：作为12355热线的负责人，你始终扮演着一个“守护神”的角色，作为律师，你又扮演着一个为当事人辩护的角色。站在和公诉人“对立”的角度上为犯罪分子，甚至黑社会成员辩护，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辩护过程中，有过情感上的矛盾和冲突吗？

　　向：“从犯罪分子的犯罪事实中，找到可以从轻判决的依据，然后，真实、公正、清晰地它把展示在法官面前”是律师的职责所在。但不能因此就认为律师是站在公诉人的“对立面”。我觉得，律师、法官和公诉人是站在同一个平台上的，所有的辩论其实都是为了进一步澄清事实，追求司法的公正性，维护法律的尊严。

　　记者：既要保护被告人的合法权益，又要维护法律的尊严。在具体的辩护中，作为律师的你们是如何找到这个平衡点的？

　　向：所有的这一切都建立在大量的调查和取证之上。陕西女子张华因涉嫌诈骗他人11万元，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张华不服，上诉，接受二审委托后，我认真了解案情后发现，张华与西山煤电集团公司的陈明达成发运焦炭的协议时，确实是要做生意，并没有诈骗的故意。后因张华惟一的儿子被确诊为“脑瘤”，为了给儿子治病，作为母亲的张华将陈明给她的11万元货款交了手术费。得知此情况后，我多次辗转西安、北京等各大医院，调取张华儿子的病历及其相关证据。在这些证据及家属退赔11万元之后，二审法院最终采纳我的辩护意见，改判张华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

　　记者手记

　　“法庭上，唇枪舌剑一针见血；辩护中，才思敏捷滴水不漏”是律师最大的魅力所在。然而，2005年太原市十大杰出青年律师、山西省青少年维权热线负责人、35岁的女律师向东却说：“一个律师最重要的品格，不是辩护，而是倾听。”站在职业道德的角度上，律师应该锱铢必较地为当事人辩护，帮助他们打赢官司；但站在社会道德的角度上，律师又肩负着引导犯罪分子今后行为的责任。在向东看来，一个优秀的律师，不仅是辩护者，更应该是民主与法制的传播者。

　　(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晚报网络编辑：张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