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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与萧珊的传奇婚恋(2)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18日03:07 四川新闻网-成都晚报

  萧珊故去后,她的骨灰一直放在巴金的卧室里,巴金的床头放着萧珊的译作。巴金时常对着这些物品出神。巴金对萧珊一往深情,写了《怀念萧珊》《再忆萧珊》,还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等文章。巴金的这些文字平静而沉痛。每次读来,都不禁隐隐作痛。

  她的骨灰里有我的血和泪

  ——巴金对萧珊的怀念泪

  一

  今天是萧珊逝世的六周年纪念日。6年前的光景还非常鲜明地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天我从火葬场回到家中,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过了两三天我渐渐地安静下来了,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想写一篇纪念她的文章。在50年前我就有了这样一种习惯:有感情无处倾吐时我经常求助于纸笔。可是1972年8月里那几天,我每天坐三四个小时望着面前摊开的稿纸,却写不出一句话。

  最近我经常去火葬场,参加老朋友们的骨灰安放仪式。在大厅里,我想起许多事情。同样地奏着哀乐,我的思想却从挤满了人的大厅转到只有二三十个人的中厅里去了,我们正在用哭声向萧珊的遗体告别。我记起了《家》里面觉新说过的一句话:“好像珏死了,也是一个不祥的鬼。”四十七年前我写这句话的时候,怎么想得到我是在写自己!我没有流眼泪,可是我觉得有无数锋利的指甲在搔我的心。我站在死者遗体旁边,望着那张惨白色的脸,那两片咽下千言万语的嘴唇,我咬紧牙齿,在心里唤着死者的名字。我想,我比她大13岁,为什么不让我先死?我想,这是多不公平!

  在我靠边的几年中间,我所受到的精神折磨她也同样受到。但是我并未挨过打,她却挨了打,留在她左眼上的黑圈好几天后才褪尽。她挨打只是为了保护我,她看见那些年轻人深夜闯进来,害怕他们把我揪走,便溜出大门,到对面派出所去,请民警同志出来干预。

  二

  她常常问我:“你的问题什么时候才解决呢?”我苦笑说: “总有一天会解决的。”她叹口气说:“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时离她逝世不过两个多月,癌细胞已经扩散,可是我们不知道,想找医生给她认真检查一次,也毫无办法。平日去医院挂号看门诊,等了许久才见到医生或者实习医生,随便给开个药方就算解决问题。只有在发烧到摄氏39度才有资格挂急诊号,或者还可以在病人拥挤的观察室里待上一天半天。当时去医院看病找交通工具也很困难,常常是我女婿借了自行车来,让她坐在车上,他慢慢地推着走。有一次她雇到小三轮车去看病,看好门诊回家雇不到车了,只好同陪她看病的朋友一起慢慢地走回来,走走停停,走到街口,她快要倒下了,只得请求行人到我们家通知,她一个表侄正好来探病,就由他去把她背了回家。她希望拍一张X光片子查一查肠子有什么病,但是办不到。后来靠了她一位亲戚帮忙开后门两次拍片,才查出她患肠癌。以后又靠朋友设法开后门住进了医院。她自己还很高兴,以为得救了。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真实的病情,她在医院里只活了三个星期。

  我休假回家假期满了,我又请过两次假,留在家里照料病人。最多也不到一个月。我看见她病情日趋严重,实在不愿意把她丢开不管,我要求延长假期的时候,我们那个单位的一个“工宣队”头头逼着我第二天就回干校去。我回到家里,她问起来,我无法隐瞒。她叹了口气,说“你放心去吧。”

  我回到干校待了5天,无法同家里通消息。我已经猜到她的病不轻了。可是人们不让我过问她的事情。这五天是多么难熬的日子!到第五天晚上在干校的造反派头头通知我们全体第二天一早回市区开会。这样我才又回到了家,见到了我的爱人。靠了朋友帮忙,她可以住进中山医院肝癌病房,一切都准备好,她第二天就要住院了。她多么希望住院前见我一面,我终于回来了。连我也没有想到她的病情发展得这么快。我们见了面,我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她说了一句:“我到底住院了。”我答说:“你安心治疗吧。”她父亲也来看她,老人家双目失明,去医院探病有困难,可能是来同他的女儿告别了。

  三

  第二天早晨她动身去医院,一个朋友和我女儿、女婿陪她去。她穿好衣服等候车来。她显得急躁,又有些留恋,东张张西望望,她也许在想是不是能再看到这里的一切。我送走她,心上反而加了一块大石头。

  将近二十天里,我每天去医院陪伴她大半天。我照料她,我坐在病床前守着她,同她短短地谈几句话。她的病情恶化,一天天衰弱下去,肚子却一天天大起来,行动越来越不方便。

  当时病房里没有人照料,生活方面除饭食外一切都必须自理。

  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不在她的身边。那天是星期天,卫生防疫站因为我们家发现了肝炎病人,派人上午来做消毒工作。她的表妹有空愿意到医院去照料她,讲好我们吃过中饭就去接替。没有想到我们刚刚端起饭碗,就得到传呼电话,通知我女儿去医院,说是她妈妈“不行”了。真是晴天霹雳!我和我女儿、女婿赶到医院。她那张病床上连床垫也给拿走了。别人告诉我她在太平间。我们又下了楼赶到那里,在门口遇见表妹。还是她找人帮忙把“咽了气”的病人抬进来的。死者还不曾给放进铁匣子里送进冷库,她躺在担架上,但已经白布床单包得紧紧的,看不到面容了。我只看到她的名字。我弯下身子,把地上那个还有点人形的白布包拍了好几下,一面哭唤着她的名字。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这算是什么告别呢?

  3天以后在龙华火葬场举行告别仪式。她的朋友一个也没有来,因为一则我们没有通知,二则我是一个审查了将近7年的对象。没有悼词没有吊客,只有一片伤心的哭声。我在变了形的她的遗体旁边站了一会。别人给我和她照了像。我痛苦地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即使给我们留下来很难看的形象,我也要珍视这个镜头。

  一切都结束了。过了几天我和女儿、女婿到火葬场,领到了她的骨灰盒。在存放室寄存了3年之后,我按期把骨灰盒接回家里。有人劝我把她的骨灰安葬,我宁愿让骨灰盒放在我的寝室里,我感到她仍然和我在一起。

  (本文原标题为《怀念萧珊》,选自巴金《随想录》,北京三联书店1987年版,本报发表时作了删节。)

  骨灰盒还放在我的家中,亲爱的面容还印在我的心上,她不会离开我,也从未离开我。做了十年的“牛鬼”,我并不感到孤单。我还有勇气迈步走向我的最终目标——死亡。我的遗物将献给国家,我的骨灰将同她的骨灰搅拌在一起,撒在园中给花树作肥料。

  我听见她在骨灰盒里哭泣

  ——巴金追忆萧珊里哭泣

  昨夜梦见萧珊,她拉住我的手,说:“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安慰她:“我不要紧。”她哭起来。我心里难过,就醒了。

  病房里有淡淡的灯光。每夜临睡前,陪伴我的儿子或者女婿总是把一盏开着的台灯放在我的床脚。夜并不静,附近通宵施工,似乎在搅拌混凝土。此外我还听见知了的叫声。在数九的冬天哪里来的蝉叫?原来是我的耳鸣。

  这一夜是我儿子值班,他静静地睡在靠墙放的帆布床上。

  过了好一阵子他翻了一个身。

  我醒着,我在追寻萧珊的哭声。耳朵倒叫得更响了。……我终于轻轻地唤出了萧珊的名字:“蕴珍”。我闭上眼睛。房间马上变换了。

  在我们家中,楼下寝室里,她睡在我旁边另一张床上,小声嘱咐我:“你有什么委屈,不要瞒住我,千万不能吞在肚里埃”……在中山医院的病房里,我站在床前,她含泪地望着我说:“我不愿离开你。没有我,谁来照顾你啊?!”……在中山医院的太平间,担架上一个带人形的白布包,我弯下身子接连拍着,无声地哭唤:“蕴珍,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用铺盖蒙住脸。我真想大叫两声。我快要给憋死了。

  “我到哪里去找她?!”我连声追问自己。我又回到了华东医院的病房,耳边仍是早已习惯的耳鸣。

  她离开我12年了。12年,多么长的日日夜夜。每次我回到家门口,眼前就出现一张笑脸,一个亲切的声音向我迎来,可是走进院子,却只见一些高高矮矮的、没有花的绿树。

  上了台阶,我环顾四周,她最后一次离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穿得整整齐齐,有些急躁,有点伤感,又似乎充满希望,走到门口还回头张望。……仿佛车子才开走不久,大门刚刚关上。不,她不是从这两扇绿色大铁门出去的,以前门铃也没有这样悦耳的声音。12年前更不会有开门进来的挎书包的小姑娘。……为什么偏偏她的面影不能在这里再现?

  为什么不让她看见活泼可爱的小端端?

  我仿佛还站在台阶上等待着车子的驶近,等待着一个人回来。这样长的等待。12年了。甚至在梦里我也听不见她那清脆的笑声。我记得的只是孩子们捧着她的骨灰盒回家的情景。这骨灰盒起初给放在楼下我的寝室内、床前五斗橱上。

  后来“文革”收场,给封闭了10年的楼上她的睡房启封,我又同骨灰盒一起搬上二楼,她仍然伴着我度过无数的长夜。我摆脱不了那些做不完的梦。总是那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总是那一副前额皱成“川”字的愁颜。总是那无限关心的叮咛劝告。好像我有满腹的委屈瞒住她,好像我摔倒在泥淖中不能自拔,好像我又给打翻在地让人踏上一脚。……每夜每夜,我都听见床前骨灰盒里她的小声呼唤,她的低声哭泣。

  怎么我今天还做这样的梦?。怎么我现在还甩不掉那种种精神的枷锁?悲伤没有用。

  我必须结束那一切梦景。我应当振作起来,哪怕是最后的一次。骨灰盒还放在我的家中,亲爱的面容还印在我的心上,她不会离开我,也从未离开我。做了十年的“牛鬼”,我并不感到孤单。我还有勇气迈步走向我的最终目标——死亡。我的遗物将献给国家,我的骨灰将同她的骨灰搅拌在一起,撒在园中给花树作肥料。

  ……闹钟响了。听见铃声,我疲倦地睁大眼睛。应当起床了。床头小柜上的闹钟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我按照冬季的作息时间:六点半起身。儿子帮忙我穿好衣服,扶我下床。他不知道前一夜我做了些什么梦,醒了多少次。

  本文原标题为《再忆萧珊》,选自漓江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巴金作品精编》

  骨灰盒还放在我的家中,亲爱的面容还印在我的心上,她不会离开我,也从未离开我。做了十年的“牛鬼”,我并不感到孤单。我还有勇气迈步走向我的最终目标——死亡。我的遗物将献给国家,我的骨灰将同她的骨灰搅拌在一起,撒在园中给花树作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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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梦见萧珊,她拉住我的手,说:“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安慰她:“我不要紧。”她哭起来。我心里难过,就醒了。

  病房里有淡淡的灯光。每夜临睡前,陪伴我的儿子或者女婿总是把一盏开着的台灯放在我的床脚。夜并不静,附近通宵施工,似乎在搅拌混凝土。此外我还听见知了的叫声。在数九的冬天哪里来的蝉叫?原来是我的耳鸣。

  这一夜是我儿子值班,他静静地睡在靠墙放的帆布床上。

  过了好一阵子他翻了一个身。

  我醒着,我在追寻萧珊的哭声。耳朵倒叫得更响了。……我终于轻轻地唤出了萧珊的名字:“蕴珍”。我闭上眼睛。房间马上变换了。

  在我们家中,楼下寝室里,她睡在我旁边另一张床上,小声嘱咐我:“你有什么委屈,不要瞒住我,千万不能吞在肚里埃”……在中山医院的病房里,我站在床前,她含泪地望着我说:“我不愿离开你。没有我,谁来照顾你啊?!”……在中山医院的太平间,担架上一个带人形的白布包,我弯下身子接连拍着,无声地哭唤:“蕴珍,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用铺盖蒙住脸。我真想大叫两声。我快要给憋死了。

  “我到哪里去找她?!”我连声追问自己。我又回到了华东医院的病房,耳边仍是早已习惯的耳鸣。

  她离开我12年了。12年,多么长的日日夜夜。每次我回到家门口,眼前就出现一张笑脸,一个亲切的声音向我迎来,可是走进院子,却只见一些高高矮矮的、没有花的绿树。

  上了台阶,我环顾四周,她最后一次离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穿得整整齐齐,有些急躁,有点伤感,又似乎充满希望,走到门口还回头张望。……仿佛车子才开走不久,大门刚刚关上。不,她不是从这两扇绿色大铁门出去的,以前门铃也没有这样悦耳的声音。12年前更不会有开门进来的挎书包的小姑娘。……为什么偏偏她的面影不能在这里再现?

  为什么不让她看见活泼可爱的小端端?

  我仿佛还站在台阶上等待着车子的驶近,等待着一个人回来。这样长的等待。12年了。甚至在梦里我也听不见她那清脆的笑声。我记得的只是孩子们捧着她的骨灰盒回家的情景。这骨灰盒起初给放在楼下我的寝室内、床前五斗橱上。

  后来“文革”收场,给封闭了10年的楼上她的睡房启封,我又同骨灰盒一起搬上二楼,她仍然伴着我度过无数的长夜。我摆脱不了那些做不完的梦。总是那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总是那一副前额皱成“川”字的愁颜。总是那无限关心的叮咛劝告。好像我有满腹的委屈瞒住她,好像我摔倒在泥淖中不能自拔,好像我又给打翻在地让人踏上一脚。……每夜每夜,我都听见床前骨灰盒里她的小声呼唤,她的低声哭泣。

  怎么我今天还做这样的梦?。怎么我现在还甩不掉那种种精神的枷锁?悲伤没有用。

  我必须结束那一切梦景。我应当振作起来,哪怕是最后的一次。骨灰盒还放在我的家中,亲爱的面容还印在我的心上,她不会离开我,也从未离开我。做了十年的“牛鬼”,我并不感到孤单。我还有勇气迈步走向我的最终目标——死亡。我的遗物将献给国家,我的骨灰将同她的骨灰搅拌在一起,撒在园中给花树作肥料。

  ……闹钟响了。听见铃声,我疲倦地睁大眼睛。应当起床了。床头小柜上的闹钟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我按照冬季的作息时间:六点半起身。儿子帮忙我穿好衣服,扶我下床。他不知道前一夜我做了些什么梦,醒了多少次。

  本文原标题为《再忆萧珊》,选自漓江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巴金作品精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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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篇萧珊同学的文章里,我们可以看到萧珊卓尔不凡的品性,也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会成为巴金一生惟一爱过的女人。

  银铃般的笑声

  1937年的上海,日寇的炮火正在逼近。我所就读的爱国女中已从郊区江湾搬到市内的爱文义路今天的北京西路,我也从住读改为走读。当我升入高中二年级时,陈蕴珍转学来到我们班。她一头童花型的短发,大大闪亮的眼睛。当时,我是学生会主席,她是学生会的活跃分子,而且非常进步。我们一同参加抗日活动,一同阅读文学作品,很快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她是宁波人,而我,跟随在沪杭甬线铁路任职的父亲,从小在宁波长大,一直在宁波读到初中毕业才来上海,于是,我俩感到更加亲近,几乎每天放学以后,我们都一同回到我家。她和我父母都熟了,她那活泼的天性,令我父亲特别喜欢逗她。在我家楼下那间暗暗的客堂,她那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划破四周的空间,甚而给屋子都增添了亮色。有时,她笑得喘不过气,索性躺倒在沙发上。今天,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仿佛笑声还在耳畔萦绕,一串串,那么清脆,那么开怀……

  她来我们学校时,已与巴金先生通信。巴金先生称她为“小友”,我们也常开玩笑地唤她“巴金小友”,她很高兴。借着这个关系,她热心为学生会请来大作家,为我们这群女孩子讲演。记得她请来郑振铎先生、李健吾先生,最后请了巴金先生。这在当时真是不容易啊!记得那次巴金先生讲演,因他不善于在生人面前讲话,刚上台讲了一句“我是四川人”,就顿住了,把在下面的陈蕴珍和我都急坏了。好在他终于讲了下去,同学们也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我们那时的女学生都习惯穿旗袍,陈蕴珍却喜欢穿西式服装。夏天,她穿着大大的方领口短上衣,下配裙子,头上戴一顶大草帽,十分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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