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环绕英雄飞行员流淌30年（图）

　　1975年，特种飞行员路森林在西昌接受新式飞机试飞任务时受重伤，接下来的岁月，他的妻子用瘦弱身躯“扛”起了他，也“扛”起了他们的家

　　30年前，我省左权县一名普通青年路森林，在举世瞩目的西昌，为拼搏蓝天而落下了终生的残疾，他的智力也永远停留在了几岁孩子的水平。30年来，他的妻子甄改籽，用一位普通妻子的爱心，延续了一位曾翱翔蓝天的飞行员的生命，并创造着一个个奇迹。2005年

10月17日，在晋中市荣军休养院内的一处普通平房内，记者采访了甄改籽，在她淡淡的讲述里，品味她和丈夫路森林感人的故事———

　　甄改籽在喂路森林吃早饭

　　千里外的告急

　　1975年9月12日，农历中秋。晚8时许，时任左权县堡则乡妇联主任的甄改籽和公公、婆婆一家人正准备吃团圆饭时，乡里的一位同事匆匆赶来将一份加急电报送到她手中，只见电报中简单地写道：“你夫路森林训练中出事已经住院，接到电报，请速来成都火车站，有人接１甄改籽的脑袋“嗡”的一下，几经努力，才勉强站稳。

　　这年的8月中旬，甄改籽还曾前往四川大足探亲，她回来前，路森林提到过要到西昌执行特殊任务的，但具体情况不让她多问，说这是纪律。她哪里想到，自己刚回到家乡不久，丈夫就出事了。丈夫是特种飞行员，既然在训练中出事，结果可想而知。整整一夜，甄改籽没有合眼，第二天一早，她乘车赶往成都。

　　一路上，甄改籽的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惨烈场面，却又一次次努力地自我安慰着。

　　又是一夜的火车，次日一早，她来到了空军设在西昌的训练基地。部队的团长、政委都来了，部队领导一再劝她冷静，这才把真相告诉她：9月12日，团里安排路森林和张祥高进行新式飞机试飞。飞机刚刚升上高空，路森林和战友便发现发动机出了故障。按照当时的情形，两人完全可以跳伞逃生，但想到国家能拥有一架先进的飞机不容易，坐在后舱的路森林和前舱的张祥高毅然选择了驾机迫降。几分钟后，飞机终于迫降到跑道上，但由于惯性太大，一下子冲出跑道，撞在了机场边的水泥杆上。飞机保住了，张祥高却当场死亡，路森林则严重的脑部粉碎性骨折，脑积水流了十几毫升，至今人事不剩

　　有爱就有希望

　　穿上专用的隔离服，戴上口罩、面罩，甄改籽走进病房，看到丈夫的刹那间，甄改籽忍不住流下了泪水———丈夫脸色青紫、瞪大着双眼、半个脑袋塌陷，半个头部和全身缠满绷带……

　　为尽最大可能保住路森林的生命，在甄改籽来到西昌的当天上午，部队从四川医学院派专机接来当地的脑外科专家高里达教授。当天上午11点多，高大夫走进了手术室。

　　直到晚上六点钟，高大夫才疲惫地走了出来。大家围上去询问情况，大夫沉重地点点头：“伤员的确太坚强了，几次看似不行了，都一次次从死亡线上返了回来。现在，病人仍处于昏迷之中，一切还得看他能不能挺祝”

　　抱着一线希望，甄改籽和部队的领导、战友们一天天地等待着。28天过去了，路森林的手臂动了起来，接着，他始终无神的双眼有了生机，并清晰地问道：“我怎么在这儿？部队哪去了？”

　　医生赶紧告诉他，部队已经顺利完成训练，回到大足机场了，让他安心养伤。谁知，路森林竟然提出，自己也该回部队了，大家劝他没有车辆，“没车可以走着回去”他一直坚持并努力要坐起来，但被大家按祝不一会儿，他又昏昏入睡了。

　　又是一天多，路森林再次清醒过来，但在他的大脑中，只是清晰地记住了部队和训练，其余甚至包括眼前守护他的妻子也不认得了。面对清醒过来却什么都遗忘了的丈夫，甄改籽又喜又忧。但她相信，有国家、有部队、有医护人员的关爱，有自己的真心守候，总有一天，丈夫会完全恢复正常的。

　　英雄不是“负担”

　　1975年10月12日，在妻子和医护人员、部队领导的陪同下，路森林转院至成都空军医院。一下车，路森林所在部队的军长、政委已经等候在那里。领导们鼓励甄改籽，一定要精心守护，为路森林彻底恢复健康努力，并说她这是在为祖国和人民做贡献。

　　此时的路森林，与其说是一位伤员，倒不如说是一个初生的婴儿，他不会吃饭、不会穿衣、不能行走，连简单的大小便也完全得别人帮他处理。每天早6点钟，甄改籽总是准时起床，自己洗漱完后，开始给丈夫穿衣、擦洗。等医生给丈夫换过药后，她便会安心地坐回到丈夫的身边，一遍遍地给他讲两人之间美好的过去，和家乡熟悉的人和事。

　　一年多时间的精心护理，在甄改籽的启发下，路森林终于记住了自己的妻子，但对来去的医护人员、不时来探望他的部队领导，还是现在认识，一转身便又忘记了。这时的路森林，已经能够自己行动，但护理、治疗却更加难了。

　　路森林能够自己行动的第二天，正在洗衣服的甄改籽忽然闻到了一股臭味。她急忙左右看看，才发现丈夫竟然将大便拉在了屋内，而且正准备上去玩耍。甄改籽赶紧将路森林拉开。

　　住在医院内，其他病人的房间是不能轻易进去的，可是，一会儿看不住，路森林就会跑到别的病房门口。大家知道他是伤残英雄，每次都原谅了他，可甄改籽不能让自己28岁的丈夫永远像孩子一样。开始的时候，她拿瓜子引他回来，后来慢慢地给他讲道理，渐渐地，路森林理解了不再乱跑了。

　　那段时间，最担心的要数脑外伤后遗症导致的癫痫病发作。有一天，甄改籽正在病房内的另一张床上休息，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只见路森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面色青紫，白眼翻在外面……尽管在此前，已经有专家教了她急救措施，但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情急之中，她赶紧掐住路森林的人中，等他稍好后，马上叫来了医生。以后，陆续又是几次，一次比一次来得激烈。

　　路森林的父母了解到这些后，坚持说，他们要来伺候儿子，并对甄改籽说：“孩子，你也尽力了，我们不能让你就这样守在森林的身边，守活寡”。看了老人们的来信，甄改籽伤心地大哭一场，回信中她说，她嫁给了路森林，直到现在守护在他身边，是看中了他的人品，她愿意牺牲一生，照顾路森林。用甄改籽的话说，也许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到了1977年，路森林在她和医护人员的陪护下，不仅生活上一些事能够自理，生理上也日渐显示出健康人的表现。这年年底，这对患难夫妇在成都空军医院，迎来了他们女儿的诞生。

　　1981年，甄改籽主动提出，想带丈夫回地方，“不能这样一直给部队添麻烦”。路森林所在的部队再三斟酌，便在左权县给他们建了一栋五间的平房。后来，考虑到回老家后，医疗条件有限，部队领导又一次挽留了他们。直到1985年，部队派人几经考察，看到晋中地区荣军疗养院的条件不错，且能接受甄改籽边上班边照顾丈夫，才同意他们回到当时的晋中地区榆次市。

　　真爱延续30年

　　回到山西后，甄改籽第一件事，便是带着丈夫和女儿回老家看望了双方的父母。看着这个特殊而幸福的一家，路森林多年生活在农村的父母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用老家话说了一句“孩子，让你受屈了”，便泣不成声。

　　几天后，他们到了晋中市荣军休养院，复转部门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房屋。从此，每天早晨，在晋中市荣军休养院的家属院内，便会看到甄改籽扶着丈夫锻炼的情景。等安排好丈夫，她又忙着给女儿做早饭，送她上学。之后，她又赶着回来教丈夫说话、识字。偶尔，路森林的癫痫病发作了，甄改籽便会马上通知院里，将他接到医院抢救。

　　风风雨雨中，20多年过去了。甄改籽一边照顾着丈夫，一边培养着女儿，1995年，女儿没有辜负她的一场艰辛，考入了山西农业大学。

　　到现在，路森林的记忆力虽然还是很差，但已经能认得基本的汉字，并能正常与人沟通。

　　1996年“七一”，晋中地委特地授予甄改籽优秀共产党员称号。此后，晋中（地区）市妇联、山西省精神文明办公室等部门，又多次授予甄改籽和她的家庭“好军嫂”、“文明家庭”等荣誉称号。

　　1998年，路森林、甄改籽的女儿从山西农大毕业。当时的晋中地委书记范堆相了解到她家情况后，特别指示要安排好英雄女儿的工作。但甄改籽却为此专门找到晋中市委，要求让女儿进入荣军休养院，以便像她一样，去照顾那些为国家的解放、建设、发展做出过贡献的人们。

　　2005年10月17日，在路森林的家中，记者陪路森林一家观看着神舟六号返回的现场直播。受伤后一向平静的路森林显得很激动，不时地念叨着“西昌”、“训练”。7点30分，甄改籽看到路森林异常兴奋，赶紧与女儿带他去吃饭。她说，“不敢让老路太累了，要不他的毛病又犯了”。

　　看着年轻、漂亮的甄改籽为了伤残的丈夫，多少年来艰难地生活，而如今已是不惑，周围的人无不佩服。路森林的一位战友说，甄改籽为了森林，放弃了自己的美好前途，牺牲了青春，她比我们在一线为国家进步而努力的军人更值得敬佩。

　　看着这个幸福的家庭，记者在心底默默祝愿他们永远幸福、健康！

　　本报记者 任俊兵 通讯员 丽华文/图

　　(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晚报网络编辑：张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