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读者、老邻居、老交情

　　巨鹿路675号，《收获》杂志社招牌下，我看见一位老翁对着它深情地瞥了一眼，然后入门，走进作协大厅。瞧模样，这是一位高龄观众，上前一问，果然。老人今年92岁，今天已是第二次来看巴金图片展了。在与记者的交谈中，道出了巴金与一位普通读者的跨世纪交往的一段故事。

　　连续两次“看望”巴老

　　老翁姓倪炎名伯英，虽已92岁，但看上去挺健朗。他告诉记者，自己是骑着助动车过来的。车刚刚靠在马路边。

　　一旁的工作人员悄悄对我说，开展第一天，倪炎伯英久久地抚摸着放置在展厅中央的巴老的紫砂头像，看着头像下“把心交给读者———巴金”的字样老泪纵横，并把自己带来的一张写有“巴老，你永远活在我心中”的卡片放在了头像前面。今天，稍微平静的老人带来了全部署有巴金亲笔签名的作品《家》、《春》、《秋》、《随想录》等，也带来了自己与巴金的多张合影与其他读者分享，但是悲痛依旧。他在签名本上留下了这样的字句：“我今天第二次来瞻仰遗容，感到万分悲痛。”

　　上世纪的一面之交

　　“第一次与巴老的见面，是上世纪30年代。”老人的思绪回到了70多年前，“那时，我还在杭州安亭中学念书，巴老来学校讲学。我读过他的作品，等他讲完，我就走上前去向他自我介绍。那时巴老在文化界已经小有名气，但对我这样的小读者一点架子都不端，我们随意聊起。记得那时两个人同时谈到一本书，发现各自的观点很相似，也因此一见如故。”

　　一面之缘后，倪炎伯英和巴金很多年没见过面。白驹过隙间，已是1978年，两人在上海淮海路的武康大厦下不期而遇。时隔近半个世纪，倪炎伯英一眼认出了巴金，随后巴金也认出了当年的那个中学生。因为夏衍是倪炎伯英的表姐夫，倪炎伯英心想巴金一定关心着老朋友的近况，就兴冲冲地上前说道：“巴老，夏衍同志恢复党籍了。”巴金听了非常高兴。两人边走边聊，走到家门口才发现两人都是住在武康路上，已做了多年的“老”邻居。

　　巴金著书签名送“读者”

　　在倪炎伯英的眼中，重逢后看到的巴金依然意气风发，一如当年那个亲切又令人心生敬意的长者。因为两家住得近，后来倪炎伯英经常去巴金家，而巴金散步时也会到他家来串门、谈天。

　　倪炎伯英说：“巴老非常平易近人，我去他家的时候，他叫我们随意，即便是到了他最宝贝的书房，他让我们也随便。”因为是巴金的忠实读者，巴金把自己的很多作品都亲笔签上名主动送给倪炎伯英，包括后期创作的、收入《随想录》的《病中集》、《真话集》、《无题集》等五本书。

　　倪炎伯英如宝贝一样捧着那些书，指着那些签名，动情地对记者说：“巴老觉得自己的字写得不好，每次送过来，我还没说感谢的话，他自己先道起歉来，说签的字太差。他真的是一个好人，1999年，他因病住进华东医院后，再也没回到过武康路的家了。我后来也再没看到他，但是每次读他的书，看到他的签名，就像见到他本人一样。”

　　已经92岁的倪炎伯英有个想法，就是把这些照片和自己与巴老之间的点滴交往都发表到网上博客中去，让所有怀念巴金的人能够更方便地看到这些珍贵的图片和回忆，博客的名字也已经取好了，就叫“九二老人”。

　　李君娜、韩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