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办学是中国民办高等教育的本质特征

　　厦门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教授邬大光：

　　“投资办学是中国民办高等教育的本质特征。”日前，在21世纪教育发展研究院和天则经济研究所共同举办的“民 办高等教育”论坛上，来自厦门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的邬大光教授为中国民办教育一锤定性。

　　邬大光认为，整个民办高等教育的发展大致划分为两种模式，捐资办学和投资办学。改革开放以来，在中国能够称得 上是捐资办学的高校只有两所。一所是汕头大学，是香港首富李嘉诚投入了15个亿，完全不要任何回报。另外一所是198 4年建立的民国大学，是鲍玉刚先生在世时，捐资建立的学校。剩下的民办学校尽管是口号上或者是观念上不讲要获得回报， 但从操作模式上来看、从财力上来说，还不具备捐资办学的实力，不得不走投资办学的路。“这是现实，而我国的民办教育也 只能这样走过来。”邬大光认为。“而且，中国民办教育投资办学的特征十分明显。”

　　邬大光称，在我国，无论何种层次的民办教育，无论是大学、中学还是小学，想要发展，都要通过规模扩张完成原始 资本积累，不通过规模扩张，就无法走在中国民办教育的前列。邬大光提醒大家，中国民办教育走过的这20余年中，包括能 够颁发学历文凭资格的民办高校，都摆脱不了一个规律，就是：哪一所完成了规模扩张，哪一所学校发展的就好，哪一所没有 完成规模扩张，到今天就处于倒闭的边缘。“这样的例子在中国民办教育领域内非常多。”

　　例如：成都的天一学院，它是早期的六所可以颁发学历文凭的学校之一，但是因为没有完成规模扩张，前年被收购了 ；

　　邬大光分析，从我国民办高等院校的专业设置上讲。我国民办高等院校的专业设置有一个普遍现象，就是：以文科为 主，较少涉及职业教育。中国民办高等院校中能颁发学历本科的有二十多所，专科以上的二百多所。为什么会如此？“因为这 些学校都是投资办学，”邬大光解释：因为是投资办学，所以没有那么多的钱往职业教育上投，往工科上投。因为是投资办学 ，所以只能靠学费来养学，学费能养得起什么专业学校就办什么专业，而不是社会需要什么专业办什么专业。没有办法。其次 ，由于是投资办学，因此在我国才会出现民办学校对产权的强烈要求，西方国家不存在这个问题，无论是营利的还是非营利的 。中国的民办高校走到今天，都在探讨教育产权，教育产权说到底就是是不是我投资、我所有的问题，我们试图把中国的民办 高校建立成自然法人的制度安排，西方国家无论是投资办学还是捐资办学，都是要形成公法人或者是财团法人的形式。

　　还有一个特征可以证明中国民办高等教育投资办学的属性———学校的短期行为明显。“这个案例有很多。”邬大光 再次举例：他一次到一所排名中国民办高校前列的名校参观。当时他觉得很奇怪：这所学校校长办公室的顶棚调得非常高。追 问之下，这位校长告诉邬大光：“我当初办这个学校的时候，想留点余地把这个楼盖成宾馆。如果学校能办成就继续办学校， 如果不行，我一吊棚，就是一个标准间的格局。”后来邬把整个办公楼转了一遍，发现确实都是这个样子。而与之相伴的特征 ，就是投资办学的民办高等教育缺乏完善的现代大学制度。———由于中国民办高等教育是投资办学的，目前它所追求的是尽 快的解决财务问题、解决债务问题、解决发展问题，至于建设真正的现代大学制度，有许多办学人有这样的理想，但是还没有 提到日程上来。

　　“捐资办学与投资办学的差异，将导致不同的教育制度安排，将导致不同的学校制度安排，甚至于政策框架和发展模 式。”邬大光分析，投资办学在中国和西方国家的出现都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或者是最近十几年的事情。这表明教育的高等 教育属性在发生重大变化。由于高等教育属性的变化，我们对于这种属性又认识不足，尤其是在我国由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 济体制转轨的过程中，对于投资办学这样一种模式，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制度安排上都缺乏一种应有的理论准备和制度准备 。

　　因此，邬大光认为，在中国，并不是民办大学校长要选择教育产业化，选择教育产业理论，选择教育产业化的运作模 式，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或者说它也是一种应然的选择。在我国目前投资办学的模式下，民办大学的校长们只能选择教育产 业的运作方式，只能对教育产业化的理论进行新的解读。“并不是我们要选择，而是我们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实践在逼着我 们只能来这样做。”邬大光强调。

　　邬大光指出：我国民办高等教育发展过程中产生的各种矛盾冲突，关键是把捐资办学的制度安排试图转移到今天具有 我国本土特征的投资办学的民办高等教育模式上来。包括在《民办教育促进法》的制定上。《民办教育促进法》本意是促进民 办教育的发展，但是法律包括其实施的很多具体条例都有着捐资办学的制度安排在里面。也正因如此，《民办教育促进法》出 台之后，几乎没有带来中国民办教育的继续发展。

　　邬大光预测，当我们国家高等教育规模持续扩大时，在我国民办高等学校赖以生存的制度空间会越来越小，尤其是当 我国高等教育规模扩张达到一定量的时候，民办高等学校赖以生存的市场空间也会越来越小，当这两个倾向越来越明显的时候 ，建立新的民办高校制度，建立基于投资办学的这种民办高校制度就显得尤为迫切。(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