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填补这个“无底洞”？

　　如今，“老板前”确实没钱了。2003年非典期间，他在保护区门口处立了一块牌：这里只有自然和健康。现在，他确实只有自然和健康。

　　没了钱的“老板前”还能保住树吗？

　　保护区最初划定的面积是2543亩，这个面积还是太小。经过申请，2002年1月，文昌

市政府批复同意，将保护区范围扩大到32800亩，涵括附近的5个村委会、38个自然村、44个经济社。区内总户数2136户、8300多人。保护区没有围墙，没有隔离带，村庄零散分布。创建的目标只有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保护区由市林业局委托给怡田农业公司下属的名人山庄园管理。保护区设有保护站，政府没有一分钱的经费投入，但赋予一定的权限，严禁任何单位和个人在区内狩猎，破坏保护区界标的，最高可罚款5000元。

　　保护区极少罚款，只简单地行使两种权限：绝对禁止打鸟，没有签字同意不能砍一棵树。

　　事实上，邢诒前已有近两年没钱买树了。

　　去年底的一天，两个村民找到他，递上一张在保护区内砍伐120棵树的申请，理由是小孩要上学，上面也写满了有关部门“同意”的字样。邢诒前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他看了一眼村民，村民顿时局促不安起来，眼神躲闪开了。

　　邢诒前眼神暗淡，默然签了两个字：同意。他没有办法，没有钱买树了。“我很想很想买下这片树，但无能为力了，村民们不砍，小孩子就没钱上学，你说怎么办？”

　　保与砍，保护区生态利益与村民利益又在暗暗博弈，形成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文湖村想更新一片几十亩的桉树改种橡胶。保护区已顶了一年多时间了，就是不让砍。但还能顶多久，已无钱买树的邢诒前不清楚。

　　“保护区的树只能多不能少”

　　行走于保护区内，就像走进一个巨大的乡村森林公园。

　　我们曾试尝地问过近百名村民：有没有人打鸟？受访的村民无一例外说：“这是‘老板前’的鸟，不能打。”

　　邢诒前获得了村民的普遍尊敬，无人不认为他是一个大好人。但因为没钱，村民的态度也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几天的采访中，我们在保护区内的春花林村听到了唯一的“另类声音”。村民说，现在鸟这么多，经常要踩踏庄稼地，水稻田成片伏倒，这个损失谁来赔？有些树是房前屋后我们家自种的，有时想砍一两棵树来更新房子，但没有得到批准就是不能砍，不能卖，他的这种权力是谁给的？

　　邢诒前显然也听到了这种声音。他急需钱，却不能自己带头砍树。有人说，他并不穷，他买来的树都很值钱，随便一棵都是上万元。但从创建开始，他就坚决执行一种理念，保护区内的树只能多，不能少，买来的树只能进，不能出。

　　“我不能这么做，砍了第一棵，就会有第二棵、第三棵。”他说，“如果我都砍树卖钱，怎么给乡亲讲保护古树的道理，那我当初花钱买树岂不成为伪君子了？”

　　如今，他唯一的资金来源就是几年前种植的1000多亩荔枝。这些荔枝除部分租给外地人，每年租金10多万元，余下的大部分则送给村民自己经营管理。

　　保护区里的员工说，有时老板不知道从哪弄一些钱来，却连发工资都不够。员工邢敏的月薪是400元，但已有2个月没领到了。

　　“第一次挤公交，羞出了一身汗”

　　保护区要完善设施，员工要养家糊口，村民们需要巩固环保意识，还要从中受益提高生活水平……

　　所有这些，都需要钱来支撑，邢诒前已垫资了十几年。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个“无底洞”。

　　但如今，邢诒前再也不能一掷千金了，烟也只能买四五元一包的那种。很多村民都知道“老板前”现在手头紧张了，“他也难呀，保护区没什么收入，光出不进，得多少钱才够这么花？”

　　坐在湖边，守着这个巨大的乡村森林公园，他更像一个孤独的“国王”。

　　他的拮据是大约从2000年开始的。为了填补支出，他逐渐变卖掉

　　车没有了，他只能挤公交车。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坐公交时的情景：当跨上车门时，总感觉有千万双眼睛在盯着，后背不知不觉渗出一身汗。“那是一种莫名的巨大的羞愧感。”

　　从海口回保护区，他也是乘坐客车到海文高速大致坡路口下车，然后再搭乘风彩车、

　　不过，他很快就重新找到了“平民的感觉”。“我也是贫苦人家出身，挤公交坐摩的也很自然，虽然与“大奔”比感觉不一样，但在车上的所思所想是完全一样的。这没什么不同嘛。”

　　十几年了，名人山鸟类自然保护区倾注了邢诒前的全部精力。没有了钱，他的苦心经营会不会一夜之间倒塌？离开了这位“环保志士”，保护区会怎么样？请留意本报刊出的后续报道 《“唐吉诃德”还是世纪豪赌》。